李狂藥想破腦袋了,就是想不出那些人怎麼往返,難不成那些人都是鳥人,身上有翅膀。當後面追來的九虺越來越近,李狂藥就想,要不撞運氣游過去,如果真被吞掉就認了。現在連丁細細都不知道辦,他們又是凡胎肉體,決計鬥不過皮糙肉厚的九虺。
偏偏這時候,怪異的笛聲又飄出來,鬧得人心神不定,惶惶難安。李狂藥一開始聽不出笛聲從哪裡來,過了一會兒,丁細細就提醒後面跑來的三個人停住腳步了,追來的九虺也漸漸抑制了衝動的獸性。原來,吹笛子的人就在那三個人當中,他吹奏出笛曲後,九虺就沒再追趕他們,反而朝李狂藥這邊撲來。
“不會吧?”李狂藥呆道,心說九虺這麼兇猛,怎麼會輕易地被一首曲子馴服?他隨即又想,這不是沒可能性,很多動物園裡的野獸也一樣被人類馴服了,每個物種都有其弱點。問題是,李狂藥他們手上沒有笛子,也不知道怎麼吹那首曲子。隨後,李狂藥想起來,他懷裡有份秘密收藏的藍綢笛譜,莫非那人吹的就是這曲子,可惜他看不懂元朝流傳的古老笛譜。
劉付狼看到五條九虺先後奔來,還把海蝕洞撞得天翻地覆,他就想把丁細細背起來遊過水潭。可是,水潭裡的九虺也衝出水面,不停地探出頭,張着大嘴想要嘶咬東西。李狂藥不知該選哪一條路,兩條都是死,可惜的是沒法找洪連海報仇了,都是那混小子害他們。洪連海肯定不是漁民,這點丁細細不再說,李狂藥也看明白了,但他想不通洪連海爲何要下此毒手,難道他妹妹的死要算在他們三人的頭上?
眼看五條九虺步步逼近,李狂藥就說:“對不住你們倆了,害你們陪我下黃泉!”
“那我們做鬼了,你要給我揍幾拳,不然我不甘心!”劉付狼怒道。
丁細細心亂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聽到這段話就答:“如果真要死,有你們陪着,我沒什麼遺憾了,反正我老爹也不愛我了。”
言畢,五條九虺已至他們跟前,身後的水潭裡也水花猛濺,絲毫沒有退路。李狂藥萬念俱灰,不僅愧對家中倆老,還連累了身邊的兩個新認識的朋友。想到這裡,李狂藥和丁細細、劉付狼等人就齊排而站,閉眼等待死亡的降臨。閉眼之後,李狂藥懶得再抱住金蛋,便隨手將它丟到一旁,然後牽起丁細細及劉付狼的手,默默地接受下一刻的痛苦嘶咬。
奇怪的是,轟隆聲竟嘎然而止,連水花聲都停住了。李狂藥好奇地睜開眼睛,那五條九虺默默地退回去,接着那三個人中有人打亮了一支手電,朝他們這邊照過來。李狂藥看到丁細細和劉付狼也睜開眼睛了,剛想問怎麼回事,卻聽到丁細細說身後也有笛聲傳來。他們緊張地回身一望,水潭對岸不知何時來了一個人,昏暗中隱約看到那人身着藍紗衣裳,卻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不會是那尊藍紗美女石像活了,跑來救他們吧,世間竟有這般好事?”李狂藥狐疑地想。
“是誰啊?”丁細細凝神望去,同樣很好奇。
這時候,他們身後的白色手電光束晃了過來,掃過了水潭對岸的那個人。霎時間,李狂藥心猛地一沉,對岸的人果真很像那尊石像,如果不是同一個人,起碼也是親戚關係吧?丁細細和劉付狼也見到了,那是一個女人,比石像的容貌還要美上三分,她手握一支金笛,正怡然自得地吹着。
“曲子好像差不多,不過她的更好聽一些,也更連貫,這和藍綢上的笛譜有什麼關係嗎?”李狂藥心中疑惑地想,接着又擔心對方是敵是友,能不能助他們脫困。另外三個人見到這情況,急得跳起來,猛地把笛子吹得老大聲。遠遠地,李狂藥藉着朦朧的光線,也慢慢看清來者正是洪連海,還有兩陌生的中年男子。
九虺們被兩波不同的笛音鬧得很不安寧,但它們沒有再撲向李狂藥,都在原地噴着粗氣。丁細細琢磨,要不要趁機遊過水潭,因爲藍紗女子分明是在幫他們,否則他們焉有命在。可劉付狼見到潭裡的九虺還探出腦袋,一個勁地望着他們,所以不主張馬上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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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小會兒,藍紗女子放下手中的金笛,不再吹奏。另一頭的中年男子瞧見機會,猛地大吹手中的笛子,但九虺們就是不肯再向前。緊接着,潭中的九虺往對岸靠過去,藍紗女子就輕輕一躍,瀟灑地站到九虺粗大的頭部之上。李狂藥看得嘖嘖讚歎,那形象比他舞龍的姿勢帥太多了,要是有機會可得好好跟這女子討教。
潭中九虺一個晃身,頭部就移到潭水中央,但身體仍未擡出水面,想必它真的被某種東西鎖在潭底。藍紗女子等九虺穩住身子,目光一轉,掠過衆人,最後冷冷地望向李狂藥。洪連海那三個人見此情況,怒火中燒,一直吹笛子的男人也停了下來。他們三個人自恃無懼,便齊頭走過五條九虺,朝水潭這邊走來。
那藍紗女子並不理會,反而緩緩對李狂藥說:“趕快下水,我沒允許,誰都不準浮上來。”
“爲什麼?”劉付狼搞不明白,不肯聽話地下水,畢竟水裡有那麼兇悍的猛獸。
藍紗女子並沒有解釋,只是鎮定自若地望着衝過來的洪連海他們,眼神裡還有一絲輕蔑。丁細細默不作聲,腦海卻靈光一閃,頓悟了一些事。接着,丁細細就忙叫李狂藥和劉付狼趕快吸氣潛水,越深越好。既然藍紗女子穩住了九虺,潭底就是安全的,九虺那麼兇,水下也不大可能還有其他危險的海獸。
李狂藥對丁細細點了點頭,隨即把地上的金蛋揀起來,拋入水中,然後才跳下去。他們三人跟着金蛋沉入潭底,藉着金光,這才發現水潭下的空間很大,水底有條很大的裂口,而九虺的尾部被埋進裂縫裡,無法再拔出來。那附近有許多積石、海星、海葵等物,可見九虺被困在下面很久了,它掙扎了多年都沒能脫出。九虺身上有許多密集的圓圈,一環接一環,李狂藥覺得最少都有兩千個。
隱隱地,李狂藥還發現裂縫口有點紅紅的水流,而那陣紅流都被吸進裂縫裡,流向別處了。直到現在,李狂藥纔想起來,地面上的酒味紅溝會不會就是九虺掙扎時受傷了,血液展轉地涌噴到上層的水溝裡?難怪紅色怪流會時有時無,經歷這麼多年也未流盡,原來盡頭不是酒,而是一條活蹦亂跳的九虺。
沉入水下後,大家爲了不散開,紛紛攀在九虺粗壯的身體上,盡力不做太大的動作,免得一下子就要換氣。九虺不能完全出水,它的身體上粘着許多牡蠣、海星和小蝦,三個人伏上去就搓掉了很多覆蓋物,把水裡搞得渾濁不清。儘管他們不知道藍紗女子爲什麼叫他們下水,但依舊不敢隨便浮上去,就怕會遇到殺身之險。
大約過了半分鐘,在水下聽不到上面的動靜,李狂藥已經有點難受了,可還是強忍着不上游。又等了幾秒鐘,安靜的水下竟震了起來,一聲鶴鳴般的聲音傳了下來。跟着,水面上砸下來一個人,嚇了李狂藥一跳。那個人不是洪連海,而是另外一箇中年男人,他渾身裹着層層血水,面目猙獰,在水下金光中恐怖至極。那一刻,李狂藥覺得這情景很眼熟,再細想下去就憶起太爺爺李狐講過這段事,在當時有個英軍墜入黑池,情況和這個中年男人一樣。
那中年男人已經死亡,落入水中後,整個人就僵直地沉到水底。九虺動了動身體,揚起潭底的泥水,那具屍體就看不見了。同時,金蛋也滾進了裂縫裡,光芒就徹底消失了。李狂藥憋氣憋到極限,實在忍不住了,他就本能地衝向水面。黑暗中,丁細細感覺到有人向上游去,她便跟了上去,劉付狼也尾隨其後。
李狂藥一出水,馬上在水中轉了一圈,藍紗女子還好好地站在九虺頭上,而洪連海和另一箇中年男人已經雙耳流血,正狼狽地往回路逃去,掉了一支手電都沒有拾走。看到他們逃走了,藍紗女子沒有追去,劉付狼就喊:“快去收拾他們呀!”
藍紗女子不理不睬,轉而對李狂藥說:“撿起他們的手電,跟我出去吧!”
丁細細看到李狂藥愣在水面上,便說:“快去把手電撿來,聽她的!”
“哦。”李狂藥頭腦空白,什麼也沒想,立刻爬出水面,把手電拿在手上。
此時,藍紗女子默然轉身,待九虺她送回對岸後,便將金笛架在淡淡的朱脣邊,旁若無人地吹了一小段曲子。九虺聽到曲子,竟生出一股怪力,不但從裂縫裡把尾巴抽出,還將潭中的瀆山大玉海打倒,讓其落入水裡。丁細細心說真是可惜,那麼好的寶貝,竟然跌進潭底,恐怕日後要撈起來就難如登天了。可藍紗女子不以爲意,待九虺脫困後,她就叫李狂藥他們自行遊過來,還說潭底的九虺重獲自由,現下暢遊東海深處去了,水潭是安全的。
“真是個怪人!”李狂藥呢喃了一句,便和丁細細、劉付狼靠着石壁邊上游過去,免得打溼手電。
丁細細見那女人要走了,她就急說:“快遊,她那麼厲害,肯定知道怎麼出島!”
“別急,她走不了多遠。”劉付狼嘴上那麼說,心裡卻很着急,不自覺地遊得飛快。
李狂藥第一個游到對岸,等同伴跟來了,他就想藍紗女子剛纔是不是殺人了?爲什麼李狐見過的情景,會在今天重現,藍紗女子是用什麼東西殺人的,還把洪連海等人嚇走了?想着想着,李狂藥就握緊手電,加快腳步去追那位藍紗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