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蘇從喬白那兒出來的時候滿心的都是迷茫跟疑惑,她知道,喬白說的很對,有些地方你一旦進去了,那就永遠都不能脫身,除非對方願意放過你,或者你死了,只有這樣,才能從那無盡的地獄中解脫出來。
她早就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但是如今卻陷入了迷茫之中,果然正如同別人說的那樣,旁觀者清,當一切不牽扯到自己的時候,什麼都是通透的,可是一旦牽扯到了自身,他們的判斷,也就只有自己的感覺而已。
什麼換位思考,什麼假如你是我,思考的方式不一樣,結果也自然不一樣。
鄭蘇覺得自己一直都想錯了一個問題,她一直都認爲鄭峰是因爲妹妹纔會入伍,走上那條路的,可是如今,說不定當初的念頭早就已經不見了,不然鄭峰也不會如此瘋狂。
活下去是一個理由,但更多的理由恐怕就是他已經喜歡上了那份職業。
在刀尖上舔血,與死神共舞。
不是墮落殺戮的死亡深淵就是迎接血腥璀璨的光明。
鄭蘇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擡手放在了額頭上,“喬先生,是改變主意了嗎?”
她轉身看着來人,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變爲了錯愕,“是你……”
……
在飛機上,席昭然總覺得有些心緒不寧,但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到自己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所以她就只能蹙着眉頭,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
左絮看着人,也保持了沉默,安靜的什麼都不說。
“嫂子,那個基地我也能過去嗎?”
半路上,左絮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席昭然微微一愣,然後有些不確定的道,“應該不能吧。”
在機場接機的人是白毅,席昭然看到對方的時候眼皮一跳。
“你怎麼親自來了?”席昭然錯愕的問了一句,白毅可不是閒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有時間。
“喬說最近有些不太平,所以就讓我過來了。”
白毅道,“走吧,上車,咱們直接過去。”
“那我呢?”左絮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將昭然送到地方後,你跟我走,左家的事情喬已經交代過了,至少在我的地界,還沒有人能放肆。”白毅語氣平淡,但話的可信度卻沒有人敢懷疑。
席昭然雖然不知道左家到底是什麼事情,不過知道左絮能平安,她也就鬆了一口氣。
一輛悍馬行駛在了城外,穿過了環山路,路過了一個個的村子,飛快的駛向了荒無人煙的山林紙張。
鄭峰跟左絮坐在後座上,他的目光一直都看着外面,像是在想着什麼事情一樣。
“鄭峰,你要回去嗎?”白毅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鄭峰微微一愣,然後便陷入了遲疑之中,“我,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你可以回去接受鍛鍊,也可以直接投入人物之中,你自己選擇。”白毅道。
“任務?什麼任務?”鄭峰問了一句,神色之中帶着一抹躍躍欲試,但是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教官,我,我想要守着我妹妹,我總覺得這些年,我虧欠了她很多,不然的話,她也就不會對有我那麼大的怨恨了。”
“如果真的是你妹妹的話,我想她會同意你按照自己的喜好而活的,當你做出選擇的時候沒有按照自己的意思,我想她也是十分愧疚的。”白毅輕聲道,“我可以直接讓你畢業。”
“條件呢?”鄭峰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白,他知道,獲得一件東西,就需要付出一些東西。
“爲我效命,僅此而已。”
“這麼簡單?”鄭峰有些訝異,“跟現在好像沒什麼分別。”
“不,有很大的分別,我會將你從名單中除名。”白毅搖頭,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絲毫不在意席昭然跟左絮的存在。
鄭峰陷入了沉默之中,這種事情的確要好好想想,他知道除名意味着什麼,也就是說,他的審覈失敗了,就連普通的部隊都回不去,而且他還需要聽從白毅的吩咐,變成他手中的一把劍,對方說哪兒,他就需要去哪兒衝鋒陷陣,爲對方賣命。
“錢財、勢力、團聚,除了平安平和,你什麼都能擁有。”白毅沉聲說道,“你好好想想,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鄭峰嗯了一聲,然後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席昭然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但卻沒有多說什麼。
疾馳的車子速度慢了下來,平靜的路上除了車子馬達的聲音什麼都不存在。
車子裡的人瞬間警惕了起來,鄭峰彎腰,從車座下面掏出了一把槍,“教官。”
“靜觀其變,車子是防彈的。”白毅冷聲道,神經高度緊繃着,他的雙眸微微眯起,在猜測着對方要的究竟是屍體還是活人。
“抓緊了!”
他猛然爆喝一聲,車子陡然加速,與此同時,一顆炮彈砰的一聲爆炸,氣浪推着車子前進。
白毅眼中寒光閃爍,用了好大的力氣纔將車子給穩定住了。
車子的上方打開了一些,鄭峰將槍放在了外面,看着從兩側密林裡衝出來的人,槍聲乍響。
車子又陡然停下,白毅看着前面的路雙眸微微眯起。
“下車吧。”他沉聲道,如果沒有猜錯,前面的路肯定不是多麼容易走的。
“下車也是死路。”鄭峰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人將他們所有的路都給圍死了,目測對方差不多有百來號人,而且耳邊還隱隱響起了摩托車的嗡鳴聲。
距離基地還有差不多七八十里路,根本就來不及。
思及此,鄭峰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對方手上有重武器,就算是咱們的車子也不見得能夠撐住。”
白毅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着,“你說喬會不會料到這點?”他突然側頭問道。
席昭然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直升機的聲音響起,然後便是炮彈落地的聲音跟一道道被掩埋住的慘嚎聲。
席昭然微微一愣,從窗外看着外面的情景,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炮火連天,她不太清楚那是什麼武器造成的,但卻知道人在那些火力下,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硝煙散去,原先那些將他們圍住的敵人都變成了一具具殘破不堪的屍體,席昭然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臉色白的可怕。
一顆顆的榴彈也落在了前方的路上,本來平坦的道路上接二連三的響起了爆炸聲,這一場意外讓席昭然幾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心中也感覺到了一陣陣的害怕,剛剛如果不是白毅謹慎,現在闖入雷區的恐怕就是他們了,到時候不管他們的車子性能有多麼的好,在那種衝擊下,只怕也很難活下來。
白毅掃了一眼後視鏡,見直升機不遠不近不高不低的跟在後面,他心中也浮現了一個想法。
啓動車子後退,從殘肢斷臂上碾過去,按照原路返回,足足跑了有五分鐘,車子這才停下了,白毅打了電話給基地,讓他們處理後續的事情,並且也告訴了對方,小心藏在林子裡的地雷。
直升機已經停了下來,落在了一塊平地之上,三個身穿迷彩服的人從直升機上下來,拿着槍站的筆直,然後隨後便是一個滑行的通道從機艙口探出,坐在輪椅上的青年也慢慢的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白毅看到人的時候微微有些疑惑,然後臉上便露出了一抹震驚,“你……”
“好久不見了,白毅。”青年笑着,栗色的短髮在風中飛揚,他的手指交叉放在了身前,模樣清純無害。
席昭然看到人的時候開始是疑惑,然後就是呆愣,緊接着像是見了鬼一樣,藏在白毅身後,裝作對方看不到他的模樣。
“席,過來,別太調皮。”
“我纔不要過去。”席昭然有些畏懼的捏着白毅的衣服,然後探出了半顆腦袋,“你怎麼會過來?”
“當然是你家老公讓我過來的。”青年笑道,朝着她伸出了手,“別鬧了好麼?咳咳,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太好,所以脾氣也就不是那麼的好。”
“你威脅我?我告訴喬白!”席昭然身體一抖,“羅納德……”
“嗯?”羅納德雙眸眯起。
“小,小叔。”席昭然乾巴巴的喊了一聲,然後磨磨蹭蹭的從白毅身後走了出來,兩個人之間不到十米的距離,不管她怎麼蹭,都有走完的時候。
“小叔,好久不見。”
她伸開手抱了人一下,“你不能說我,不然我就告訴喬白。”
“這是有了靠山就忘了小叔了?”羅納德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席昭然委屈的喊着疼,但卻也不敢閃躲。
“不是在視頻的時候威脅我的那種囂張模樣了?”羅納德好笑的道。
席昭然偏過了頭不說話。
“喬說,如果你們半路遇到了襲擊的話,就讓我帶你走。”羅納德將人鬆開,擡手在她的頭上揉了幾下,“你的意思呢?”
“我有發表意見的權利嗎?”席昭然無奈的應道。
“當然有,不過是否採納,也是我的權利。”羅納德道。
席昭然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不能公報私仇,不然我就告訴喬白你欺負我。”
“小丫頭,你是不是以爲我真的怕了他?”羅納德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席昭然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怕?”
羅納德語塞,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既然你決定了,那就走吧。”
“現在?”席昭然蹙起了眉頭。
“你還想開個送別會?”羅納德眉梢一挑,有些戲謔的問道。
席昭然抿了抿脣,“好,我去拿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