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餘熱還未散去,烘烤着九月的大地。食堂更如一個蒸籠,熱氣全積聚在裡頭。
三人這頓飯吃了一身汗。唐元虎一隻手輕輕扯着因爲汗溼而粘在身上的T恤,一隻手作扇風狀,“這鬼天氣,哪還有心思上課。下午真是不想去了。”
“我想下午的課應該比較適合你,奧尕的課。”樑釀強道。
“英語課?”唐元虎更哭喪着臉了。
奧尕是三人的英語老師,講課極爲無趣,偏生她還自我陶醉,自以爲講的極好,整日在上頭自問自答,最爲特別的是愛點名,每一堂課都點。所以她的課必須得去。
奧尕本指一味中藥,性甘,味涼,有清熱之用。這外號的由來全是因着她在講臺上顯擺她在學科外的見多識廣,先是說尕的讀音,後又說她看了哪本書認識了此藥。
底下的學生哪會對她講的那些藥性典故七七八八之類的感興趣,只好發着呆盯着那奧尕二字,這盯久了,就易發現些玄妙之處。
這位女老師黑黑瘦瘦的,身無二兩肉。自然,胸也極爲的平。底下的學生看着奧,想到奧黑,盯着尕想到奶小。
再看看他們的英語老師,又黑又平胸,這詞不就量身爲她訂做的麼。
奧尕大概也沒想到她這麼隨意的一說,一個外號就訂做了出來,從此上課更爲刻板規矩,以防意外再度發生。
下午的課上完後,任君提議去A大邊上的一家麪館吃麪,說是那的面特別好吃。唐元虎想去看A大的美女,答應的非常歡快。樑釀強不大感興趣,以錢包在宿舍爲由推脫。
哪知這兩人說他們也沒帶,說正好一同回宿舍去拿。
連成峻比他們先一步回了宿舍,見唐元虎和樑釀強要出去的模樣,問他們去哪。
唐元虎使命吹了一翻,說是要去家超級好吃的麪館吃麪,聽的連成俊有幾分動心,正好他也要出去買點東西,便說他也去。
四人風風火火來到了A大邊上的那麪館。麪館的風格和唐元虎十分相像。招牌上寫着天下第一面館。
這家麪館應是新開的,裡頭極爲亮堂乾淨,和周圍那些積滿油漬的飯館相比還真顯得高檔不少。
唐元虎問三人吃什麼面,任君支吾了半晌方道:“你們先點,我現在不吃,等下再點。”
有情況。唐元虎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忙逼問下去。
任君這才說出他此行的目的。原是他那小青梅今年來報道了,考的就是A大。
“你要這樣乾等?你怎麼就知道她會來這吃麪。”唐元虎驚呆了,他以前沒覺得任君這麼蠢啊。
“這裡比較乾淨,她比較喜歡吃麪。”任君回。
唐元虎再也憋不住他那看智障的目光,赤/裸裸的盯着任君,每個眼神無不在說原來你是這樣的智障。
樑釀強輕咳了一聲,“學校有食堂吧。”
任君受不住三人看白癡的目光,終是忍不住小聲道:“那個,她說她今天會來這裡吃,能遇到就是緣分。”
“不能直接找她嗎?”連成俊好奇問道。
任君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樑釀強恍然大悟,“她還沒接受你?”
被樑釀強直接說出來,任君覺得失了面子,羞窘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哈哈,看不上你,這好玩了。”唐元虎大笑,“你這小青梅有個性。”
“她以前是喜歡我的。”任君挽尊。
“哦,那後來爲什麼不喜歡了,還不讓你找她?”唐元虎對任君的感情之事興趣大增。
每當想起當年,任君心中總會嘆一口氣,天道好輪迴,報應終不爽。
任君和他的小青梅林語畫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任君比林語畫長了一歲,便也早一年入學。
小時候,小丫頭總是跟在他身後,像一條小尾巴,哥哥哥哥叫個沒停。兩人一同上下學,兩小傢伙情誼不錯。
這段美好的年少時光結束於任君初二那年,他戀愛了。
他開始覺得林語畫變了,變的無理取鬧,兩人沒事就鬧矛盾。而且他覺得林語畫總是陰陽怪氣的敵視他。最後兩人也不再一起上下學,終是漸行漸遠。
關係一旦破裂,就很難回到最初。任君和初戀最後因爲一些小事分了手,恢復單身的他這才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他的初戀迅速找了下家,而鄰居家的小妹妹早和他生疏了。
他第一次嚐到孤家寡人的滋味。拉不下面子去和好,只好有事沒事暗戳戳留意下那兒時的鄰居小妹。
林語畫到了高中越發亭亭玉立,開始有了小女人的姿態。然後,任君發現她竟然也談戀愛了。
任君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覺像是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變成別人的了,偏生他還沒有任何資格說什麼。也是在這時他才意識到他似乎有些喜歡林語畫。
可彼時,林語畫已經有了男朋友。任君只好找到林語畫以學習爲由讓她好好唸書,別早戀。
林語畫懟他說一個早就早戀完的人有什麼資格說她,他倆很熟嗎?
任君被林語畫反駁的啞口無言,以後更是不敢找她,只是成日在心裡祈禱着她快快分手。
也不知真是他祈禱的作用還是怎麼,到林語畫高三,二人真分手了,林語畫的戀情和他的有些類似,那男生分手後迅速找了下家。任君心裡暗自咒那人渣男之餘又有些小高興——終於分手了。
林語畫正處高三,他也不敢冒然去表白,只好扮演着知心大哥哥的角色偶爾發發短信給她教她怎麼複習,怎麼調整高三的心態。
雖然林語畫沒回過他,但至少再回家時會和他打招呼了。有進步總是好的,到後來就連高考志願也是他幫忙參謀的。只是可惜,到頭來他似乎混成了個知心大哥的角色。
見任君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唐元虎忍不住道:“你乾脆杵外邊等着,省的到時還看着我們吃。”
任君聽這建議竟還真有幾分心動,有些糾結的看着門口,“這會不會顯的太刻意了?”
正說着,任君突的一下站起身子小跑了出去。
三人順着他跑的方向看過去,唐元虎提議:“要不,我們也出去看看?”
“不好吧?”連成俊有些糾結。
“反正等會也要看的。”唐元虎將二人拽出了店。
只見一位頭扎馬尾,身穿牛仔揹帶褲,白色襯衫的女生站在任君跟前。女子一笑,推了推任君的肩膀,“可以的,竟然來等了。”
說罷,也不等任君,徑直進了店。
任君整個人的反應像是慢了半拍,好半會後纔回過神傻樂着追了進去。
三人便又回到店裡。見那兩人在一起商量着點什麼,唐元虎深覺被餵了口狗糧,大嘆:“見色忘友,見色忘友啊!”
任君和林語畫坐一桌,樑釀強三人坐鄰桌。等面過程中樑釀強一隻手無意識的敲着桌子,另一隻手撐着下巴望着外面發呆。
一個姣好的身影入了他的視線。遠遠的,還看不清面容,樑釀強的腦海中便已經蹦出了蓮步輕移四字。
她似乎在向他所在的方向走來,墨綠的半身裙隨步搖曳,堪堪齊肩的頭髮隨風飄起了幾縷。眉眼逐漸清晰了起來,樑釀強甚至開始思考他要不要別過臉去,畢竟,美好的東西還是不要破壞的好。
可他卻無法移開眼來,越發清晰的眉眼,越發的令人驚豔。
“青蕪”林語畫在裡邊突然興奮開口,衝外面揮着手,“我在這兒。”
被喚作青蕪的女生站在門口尋着聲的方向找來,待看到林語畫,咧嘴一笑。
她這一笑,就像帶來了一陣輕風,在周遭泛起了點點漣漪,一圈一圈,直盪漾進了人的心底裡。
樑釀強此時的心底只有魏杞的那句本指梅的“冰膚玉面孤山裔,肯到人間世。”
她走了進來,踩着一雙民族風的平底編織涼鞋。
“一雙金齒屐,兩足白如霜。”李白的詩從樑釀強腦中蹦了出來。
樑釀強最先從美色裡清醒過來。他環視四周,無一人不是盯着那名女生看,就連連成峻的臉也是紅撲撲的,整個人有些發徵。
“你坐別的桌去。”林語畫開始趕人,“青蕪快過來坐。”
任君被趕回了樑釀強那一桌,被喚作青蕪的女生朝着任君方向一笑坐上了他的位置。
她的身上像是比尋常人多了一層水膜,與周遭看着總有幾分不同,似乎比其它人要清爽靈動的多。見着她,樑釀強才真正感受到寶玉所說的女人是水做的絕非虛言。
樑釀強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他開始思考起他今日的着裝問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