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和楊燈二人返回醫院的時候,秦傑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甚至在看過唐豆轉交給她的那封秦愛國的信時情緒也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平淡的衝着唐豆問道:“豆子,咱們一家要到首都去一趟,也許三五天,也許十天半月,不會耽誤你的事兒吧?”
唐豆笑了,既然秦傑已經說了是咱們一家了,就算前面下刀子,那也得頂着個鍋往前衝呀。
次日,在趙景笙醫生的強烈反對下,秦傑還是辦理了出院手續,趙醫生無奈只得再三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特別是恢復期間的行走時間限制。
唐豆分別給周老和秦愛國打了電話,告知他們即將要赴京的消息。
秦愛國第一個趕到醫院,流着淚拉着秦傑的手說了好一番話,秦傑雖然也是眼圈通紅,卻是很平淡。
秦愛國心知秦傑心中的結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開的,只要秦傑能夠同意返回京城去探望父親,那麼就代表着事情已經有了緩機,更多的,可能是秦傑也要當面看父親的一個態度。
秦愛國吩咐小章安排返回首都的飛機,他作爲二炮部隊的司令員,在黃浦當地駐軍調動一架運輸機當然只是一句話的事情,這也算不上是什麼特權,而是出於安全考慮。
秦傑聽聞秦愛國已經安排好飛機之後,很平淡的對他說道:“你是二炮的司令員,當然有這個特權。但是我們一家都是平頭老百姓,沒資格享受這種待遇。”
秦傑的話令秦愛國面紅耳赤,秦傑卻不再理會他,轉向楊燈說道:“燈,打電話給民航,預訂四張機票。”
唐豆急忙在一旁說道:“我來就好。”
說着話,唐豆急忙掏出電話預訂機票。
秦愛國握拳堵着嘴咳嗽了好半天,衝着唐豆說道:“小唐,一起幫我也預定三張吧。”
安排好機票,周老也趕到了醫院,跟秦愛國寒暄了一會兒之後,拉着楊一眼好一番的唏噓感嘆。
乘車到達機場,一路無話,兩個多小時之後飛機平穩的降落在了首都機場。
秦愛國還是動用了特權,兩輛掛着軍牌的防彈奧迪直接停在了停機坪上迎接他們一行。
這一次秦傑並沒有過多的矯情,她知道既然自己重新走進這個家,那麼有一些特權是想避免也避免不了的。
在那些落機乘客羨慕的目光中,唐豆攙扶着楊一眼、楊燈攙扶着秦傑坐進了一輛奧迪,秦愛國則坐進了另一輛奧迪,兩輛車通過特別通道風馳電掣的駛離了機場。
兩輛奧迪在四環路上暢通無阻的行駛着,唐豆還是第一次來京城,如今他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暈頭轉向。除了高樓大廈以外,京城留給他的唯一印象就是灰濛濛的天空,還有就是車多人多噪音多,相比起來,他更喜歡充滿了江南情調的金陵。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楊一眼不時的側耳傾聽着車窗外的動靜,眉頭微微的皺着,他對京城的印象還停留在二十年前,對他來說,如今置身的這個京城完全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而秦傑明顯的心情很不平靜,她坐在後排中間,分別拉着楊燈和唐豆的手,連唐豆都感覺到她的手是冰涼的。
整個路程,秦傑只說了一句感慨的話:“不認識了。”
是呀,二十年的滄海桑田,作爲共和國首都的京城發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變化,別說是二十年了,就算是相隔一年半載,恐怕你都會發現眼前出現了一道不認識的景觀。
兩輛車在頤和園附近駛下了四環,順着車流不息的主幹道行走了一段路程,終於拐彎開進了一個有持槍士兵站崗的大院,窗外瞬間變得寧靜了下來,似乎完全脫離了喧囂的都市一般。
大院中隨處可見穿着軍裝的軍人,間或的還有女人和孩子,想必這裡應該是二炮部隊的家屬區了。
無一例外的,那些路過的軍人見到這兩輛奧迪的時候都避讓到路旁舉手敬禮,令坐在車內的唐豆童鞋也過了一把當首長的癮。
奧迪依舊穿過大院向前行駛着,不過速度已經減了下來,而在路上見到的人也越來越稀疏,車窗外的建築也變得稀少了,不再是那種七八層高的住宅樓,而是變成了一排排的三層樓房,而且前後都帶有獨立的院落。
唐豆在心中揣測這裡應該就是二炮部隊的首長們居住的地方了吧,他正yy着看看能不能遇到幾位將軍,就在這時,他感到被秦傑握着的手突然一緊,順着秦傑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前方一棟獨立小院的門前站着兩個人,其中穿着軍裝的那個中年人攙扶着一位高大瘦削的老人,老人看上去比楊一眼似乎大不了幾歲,可是老人雪白的銀髮在陽光下顯得分外刺眼,遠遠看過去,竟然能夠看到老人手拄的柺杖都在顫抖着。
看來,這位老人恐怕就是故宮博物院的老院長秦彥培了。
兩輛車先後在老人面前停了下來,前面車裡的秦愛國沒等警衛員開門就已經推開車門快步走了出去,雙手扶住了老人的胳膊,急聲問道:“馬醫生,你怎麼讓我父親出來了。”
秦彥培緊盯着後面的那輛奧迪,看也沒看秦愛國一眼,顫聲說道:“不怪小馬,是我自己堅持要出來的。”
馬軍醫在一旁低聲說道:“司令員,老首長在接到您的電話之後就已經站在這裡了。”
秦愛國暗暗懊惱,從他打電話回來到現在恐怕要有四五個小時的時間,父親這身體狀況竟然在這裡站了四五個小時,就算是正常人也受不了呀。
開第二輛奧迪車的軍人早就已經下車打開了後車門,可是……秦傑卻遲遲沒有從車裡走出來,只有楊一眼自己打開車門從車裡鑽了出來,佇立在車門旁,似乎在側着耳朵傾聽着什麼。
秦彥培看到閉着雙眼佇立在車旁的楊一眼,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時間,在這一瞬間似乎凝固了,連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似乎都沉寂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