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楚決定接受幼薇的考驗,他有一個預感,這一次的考驗似乎和自己的過往有直接關係。
他或許能夠知道自己是誰。
念及至此,林天楚已經沒有了退路,做了個請的手勢,他點了點頭,“我同意便是,幼薇姑娘,請放馬過來吧!”
“林郎,你知道我等這一天多久了嗎——或許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惡毒女人,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幼薇怔怔地看着林天楚,伸出了自己的柔荑,想要觸摸一下林天楚的面龐,可是看見對方眼神裡淡淡的厭惡,她又一下子苦笑了起來,“你還是這樣,永遠不會隱藏自己的感情,林郎,我便是喜歡你的真性情,毫不做作——好吧,多說無益,接受我的考驗吧……我希望,你能夠憶起往昔的事情,林郎,我不願意與你爲敵!”
“我同意你一句話,‘多說無益’……呵,幼薇姑娘,開始吧!”深深吸了一口氣,林天楚閉上了眼睛,再也不看幼薇一眼。
緊緊地咬着銀牙,幼薇眼裡閃出一絲哀怨,見林天楚神色果決,她也只能輕輕點點頭,“林郎,小心呀!”
……
林天楚話音剛落,沒有迎來幼薇姑娘的迴應,便覺得眼前一黑,腦袋又是一陣恍惚。
等林天楚視野恢復清明的時候,是黃昏時刻,睜眼望去,林天楚便忍不住嚇了一跳。遠處是一片桃花林,黑煙沖天,火光寥寥,暮色裡到處是殘枝斷壁,正是林天楚熟悉的小別墅。只不過此刻的紫羅蘭小別墅,遠遠沒有平日的清麗——它好像剛剛經歷過紛飛的戰火,有些慘不忍睹,遠遠望去,依稀看以眺見小別墅的方向是沖天的火光。
林天楚站在月溪上,腳下是一葉扁舟。比較詭異的是,無人掌舵,溪水潺潺而過,卻載着林天楚緩緩向桃源鎮方向飄去。看着熟悉的花府越行越遠,林天楚的眉頭越來越緊。
“破壞了桃花陣,便是自己毀了小別墅?幼薇是在暗示什麼嗎?”林天楚喃喃自語,滿頭霧水。
小別墅便是他的幸福小家,如若真的和眼前的這一幕一樣,小別墅毀了,紫羅蘭燒了,林天楚怕是真的要瘋掉了。他在思考,幼薇的這個考驗到底是什麼意思,幻境裡出現的家破人亡之局是預示着什麼嗎?按理說,秘境的桃花大陣,因爲桃花樹的位置不斷在改變,那麼是有可能完全重現小別墅的景象的——那麼,小別墅重現,之路藍藍在重現,甚至幼薇擠掉雪彤她們也重現了,這一幕幕說明了什麼?
或許,幼薇說的宿命是真的?
林天楚苦笑,一下子彷徨起來了。如果自己和她有三世之緣,那麼一切都可以解釋了,人說轉世輪迴,並會喝下一碗孟婆湯,自己或許真的忘記了什麼?
東風徐來,林天楚陷入了沉思之中。
……
“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了!”
一陣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打斷了林天楚的沉思,他擡起頭,直見一輪旭日掛在東邊的天際,自己竟然站在船頭思索了一晚上?這裡是桃源鎮的碼頭,熙熙攘攘的百姓臉上全是興奮的笑容,衆人歡呼着,朝林天楚大聲地鼓着巴掌。
林天楚看不清他們的表情,朦朦朧朧地好似夢境,所有的東西都裹上了一層薄紗。回頭盡望,沖天的火光已經消失,奼紫嫣紅,漫山遍野的流紅欲滴,很是好看。
一低頭,便是黑夜已過;才擡頭,便是滿山花開,這便是縹緲幻境。剎那就是永恆,滄海也是桑田,如夢如幻,不外如是。
林天楚像個傻瓜,被人扶上了高頭大馬,然後,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華服高帽,正是自己夢境出現了無數次迎娶慕雪彤她們的裝束,十分富有古典美——那時候,自己騎着高頭大馬遊街,有些“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意味。
這會兒,轟天的鑼鼓聲,震天的吵鬧聲,林天楚哪裡還不知道正是自己洞房花燭之時?
夢境再現?或者說,在這個遺蹟裡,幼薇能夠讀取別人的心思?可是她爲什麼說這個是“往昔重現”呢!林天楚可以肯定,自己在宋朝絕對沒有迎娶過慕雪彤,而且就算自己忘記了什麼,那個時候也不應該出現紫羅蘭這個現代化的學院的。
婚禮在小別墅舉行簡直太違和!
“新娘子出來啦!”
“上了轎子咯!”
周圍嘈雜的賀喜聲把林天楚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回頭望去,林天楚發現自己身後跟上來一輛雕花馬車,車上正是紅色的喜慶打扮,大紅綢子隨風飄,大紅燈籠高高掛,大紅花兒挑在車伕手裡。路上的百姓看不清模樣,他們撒着花兒,粉紅的桃花瓣漫天飄落,就像下雨一樣,香氣滿桃源。哇哇的嗩吶聲響起,簫聲如泣如訴,林天楚閉上了眼睛。
他有些貪婪地享受着這難得的時光,久久不願醒來。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如果能在那個時候迎娶雪彤,他的人生就算得上完美了……儘管知道眼前的一幕是假的,林天楚還是有些不願意醒來。
“主人,恭喜哦!”薇薇安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小娘子盛裝打扮,雲娥髮簪,粉紅衣裳,很是可愛。
青鸞也是一身明黃羅裙,金色的髮簪下小妮子眼睛很明亮,“隊長哥哥,恭喜了!”
林天楚睜大了眼睛,他看清了兩個女人的樣子,笑靨如花,很熟悉。林天楚也笑了起來,身穿古裝的靈貓玉兔小侍女,這個感覺很好。
遠處,一個女人顰顰婷婷地走來——
她穿着雪白衣裳,她帶着雪柳髮簪,她脣紅齒白,她眼若幽水,她滿臉微笑,她說,“少爺,恭喜!”
林天楚的相容停滯了,失聲問道,“雪彤,新娘子不是你嗎?”
這是慕雪彤,原本應該是林天楚夢境裡的女主人。
“新娘子?”雪彤看着林天楚,小臉上滿是疑惑,“少爺,你討厭呀!——新娘子明明是幼薇姐姐嘛,你想貪吃嗎?別忘記了,幼薇姐姐和你三生石下的白首之約……”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你忘記了嗎?那個和你許下三生之約的女子?
不對!
“這是假的,對不對?”林天楚的眼睛紅了,緊緊地盯着眼前的女人,“雪彤,你從來不騙我的!”
“少主,雪彤從來不騙人的哦!”那個少女眨着眼睛,滿是單純的看着林天楚,“青帝座下,五大門徒,女帝薔薇正是大姐啊——你要想去我們姐妹五個,還是先繼承大帝的傳承罷了!”
“大帝?雪彤,大帝是誰!”林天楚已伸出手,狠狠地朝雪彤抓去,“告訴我!還有,你是誰?”
林天楚的聲音滿是殺氣,他不能不怒:眼前的這一切太真實了,如夢似幻,雪彤已然忘記了他,還有比這個更狠毒的嗎?幼薇果然瞭解他林天楚,出手便是誅心之招,刀刀見血,痛徹心扉,便是林天楚也忍受不住,心裡對這女人更加痛恨起來。
“啪啦!”
林天楚的手碰到了雪彤的臉蛋,冷冷的沒有一點溫度,然後,林天楚便看見了幾個女人不動了——笑容戛然而止,表情凝滯,就像時間突然停止了一樣。“嘩啦”一聲,就像玻璃碎裂,慕雪彤的身體裡傳來“咔哧咔哧”的響聲。噼裡啪啦地幾聲過後,青鸞和薇薇安如花似玉的女人從頭到腳,化作紅色的桃花瓣散落一地,很快便消失在空氣裡,只留下淡淡的幽香。
林天楚的手五指張開,抓到的只有空氣,三個女人憑空消失,擡頭四望,看熱鬧的百姓也無影無蹤,周圍空蕩蕩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