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陳功就有一種虛弱的感覺,要知道他可是擁有九大元嬰,靈識比尋常的修真者和神祗強大了十倍不止,可見消耗掉的‘精’神靈識是何等龐大了。這讓陳功心中頗爲意外,但也讓他心中浮起了驚喜,雖然最後轉變成法術的過程之中並沒有成功,可是卻讓他肯定了這聽風術繼續發展下去,必定非同小可,最後必定會有所得。
朱投山從山林之中鑽了出來,在他的背上是被陳功派去天殺峰古霄‘門’遺址的李智明,如今的他已經是個少年模樣,手中拿着一把劍,身穿麻衣,腳上是樹藤編織而成的藤鞋。
朱投山在山林之中穿行,毫無遲滯,就如在空中騰雲駕霧一般,遠遠的就看到了坐在山神廟前的陳功,對於他來說,此刻的陳功是孤獨的,一廟一山一人獨坐在那裡。
他心裡暗自決定不再隨意離開山神,他的這種情緒在看到陳功的那一刻起就莫名地升騰而起。而李智明看到陳功的時候卻是另外一種感覺,他覺得此時的陳功就像是一團雲霧一樣,像那山中的霧氣,隨着天氣而變化,不可揣測,又像九天之上的白雲,高不可攀。
無論是什麼事物,在不同的人眼中必定會產生不同的看法,就算是方向相同,但是程度上卻會有深淺。
自從那天朱投山突然感覺陳功消失在眼中的那一刻起,陳功已經再一次有了變化,這種變化不存在於表面,就像是天地的改變,不會被人看到,卻有人能夠感覺到。
雖然朱投山和李智明回來了,可是山神廟前依然顯得冷清,白天除了天劍峰附近的人來上香之外,一直都很安靜,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周邊地界的神祗晚上偶爾會到山神廟前,他們會與朱投山說說話,天亮時又離開。
李智明的身形長高了,隨着增長的還有他的見識,無論是妖魔鬼怪,他在山神廟前都曾經見過。以前他天天躲在山神廟裡不敢出來,但是他早已經將山神廟外那些聽道的看了個清清楚楚,現在再也不害怕了。
不過這個天地在他的心中也開始從神秘走向了‘誘’‘惑’,只覺得有着無限的‘精’彩在等着他去探尋。
在天殺峰古霄‘門’遺址之中,唯一能夠和李智明說話的就是那青藤,在他看來,那就是神話傳說之中的藤‘精’樹怪,直到朱投山告訴他那是巫山神‘女’,他才明白過來。不過這越發地讓他想要去這天地間看看了。
只是他心裡雖然有這個衝動,卻也知道自己的修爲太低,離開這山神廟是很危險的。
不過,第一次有神祗來到山神廟前與朱投山說話的時候,他都會在旁邊聽着,就算是一句話也不說,他也很興奮。尤其是聽說別的地方有神祗開壇講道,座下妖靈成百上千,他就在想,什麼時候山神爺纔會再次講道呢。
年少的孩子總是充滿了夢想,尤其是那些自認爲自己有些本事的少年人。
然而不論李智明心裡有什麼心思,也不論朱投山在回來看到陳功時有什麼感受,陳功已經沉入到了風的世界之中,他的‘精’氣神都已經染上了山河的氣息,所以朱投山纔會感覺到孤獨,在這世間,還有什麼比這天地,比這山河更孤獨的呢?
只是陳功自己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爲他已經忘我了。
在風鏡之中想要畫出一條線會消耗極大的神力,這神力包含着‘精’神靈識與靈氣法力,如果是陳功成爲神祗之前,想要恢復仙元力和‘精’神靈識,需要長時間的靜修或者服下上好的靈丹,不過現在他發現只要在心中沉入古霄山脈的敕符之中,便可以通過自己的神域快速地恢復自己的神力。
隨着使用聽風術的次數越來越多,陳功心中所得也越來越多,甚至在他的神魂之中,那敕符的山嶽城鎮的虛影裡,都能夠看到無數顯化的山化吹拂,其中更有一道風的本源,那是一道風的印記,透着無盡的神秘,彷彿原本是存在於虛仙界之中,在偶爾之間被陳功吸引,然後留存於他的敕符裡。
現在這道風的印記,就像陳功聽風術的術法之靈一般,每當他在恢復了神力之後,想要將白月的畫像印入風鏡之中時,甚至是隻要他一動用聽風術的時候,那道風的印記就會顯化出來,不過這樣的顯化肯定是要消耗神力的,否則就會從陳功的敕符之中消散掉。
每當這個時候,陳功要做的就是用神力將這道印記穩住,這是消耗極大的過程,當他把風的印記穩住之後,風鏡便會成形,他就會自然而然地依據自己的思維開始在風鏡上刻畫起來,雖然沒有一次成功,可是無論是聽風術的熟練程度還是陳功的修爲,都在不知不覺間有所提升。
這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但是陳功自己是知道的,畢竟他使用聽風術越來越輕鬆,意念一動之間可以調集的古霄靈力也越來越多。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偶爾有妖靈路過,也只是好奇地遠遠觀看,並不停留。晚上偶爾有神祗來時也只是跟朱投山說幾句話,陳功並不理會,他們自然也不會來打擾陳功。
這些都是來看陳功有沒有像別的神祗那樣開壇講道的,開壇既是壯大講道者的聲勢,也是讓聽道者能得到庇護。畢竟現在陳功的名聲就算是在金陽州之外都傳遍了,說到金陽州必定要說到古霄山神。
這一天,天空月明星稀,古霄山脈之中月影綽綽,山林間山風陣陣,一派安祥的景象,只是這安祥之中又有着幾分寂寥。
星月光芒之中有一聲鶴鳴傳來,遠山之巔一隻白鶴舞星‘弄’月,伴着夜風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古霄天劍峰的上空。
鶴鳴輕悠,在夜空之中傳得極遠,然而那隻白鶴卻在神廟上空盤旋了幾圈後落了下來,鶴背上坐着一個少‘女’,正是那年一至山神廟就怒砸神像的王‘玉’顏,只是後來被他哥哥王‘玉’書帶了回去,不知道怎麼現在又來了。
她依然還是那時候的樣子,法力修爲明顯深厚了不少,她看着山神廟,看着陳功,身上雖然沒有第一次來時的凌厲恨意,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朱投山卻覺得那恨並不是消退了,而是融入了骨血裡,就如寒潭一樣,必須得由內發泄出來。
她自然是能夠看到山神廟前坐着的陳功元嬰的,心中的恨意洶涌而起,記憶深處父親叔叔以及同‘門’死亡的場景再次出現。她深吸一口氣,將那滔天的恨意壓了壓,這次她有高人指點,必定能夠將陳功置於地獄之中,直到道心破滅,法散身死。
陳功並不知道這些,他此時根本就像是無意識的。李智明從神廟之中出來,他並不認得王‘玉’顏,不過朱投山卻是認得的。
朱投山在王‘玉’顏從那白鶴上落下來的那一刻就一躍而起,身體還在空中的時候已經幻化‘成’人,手持一把黑沉沉的開山斧,大怒道:“你還敢來,真當是朱爺手中的開山斧殺不得你不成?”
李智明大驚,連忙迎了上去,就要爲朱投山助陣。
而王‘玉’顏卻是輕笑一聲,快速說道:“難道你要爲你的山神爺再添罪孽嗎?”
朱投山一怔,回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裡如一道輕煙的陳功,心中念頭閃過,他確實怕給山神爺帶來罪孽,雖然他不懂這些,但是也曾經聽到陳功說過一些罪孽之類的事。
不過他轉回頭之後,卻大聲說道:“我朱爺自要殺你,與山神爺無關,就算是有罪孽,也應該降在朱爺身上,朱爺只怕手中的開山斧殺不了人,又豈會怕罪孽加身!”
話落之時,他已經縱起,向着王‘玉’顏撲了過去,手中的開山斧一斧劈下。
白鶴驚飛,沖天而起,發出一聲驚鳴。
王‘玉’顏臉‘色’一寒,手在腰間的荷包裡一‘摸’,隨之在身上一拍,一團清光衝起,將她籠罩在其中。
朱投山手中的開山斧這時正好自上而下的劈了下來,目標就是她的頭顱,沒有半點憐香惜‘玉’,更沒有所謂的舊情可念。
李智明心中更是驚訝,他可是知道,這位自號古霄大總管的朱爺雖然一直脾氣暴躁,一點就燃的樣子,可是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動手就要取人‘性’命的。
開山斧自王‘玉’顏的頭頂劈下,直接將她劈爲了兩半,可是並不見血液和腦漿飛濺,而是她的身影毫無徵兆地消失,在朱投山的開山斧劈過的半空之中,有一張人形符紙被劈成了兩半。
開山斧一震,那人形符紙便被震碎,不遠處,王‘玉’顏無聲地出現,朱投山再次縱身而起,帶起一團狂風,雙手高高舉起,那開山斧又一次重重地劈了下來。
朱投山心中的殺意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在貝殼的心裡,他一向都是膽小而惜身的,然而誰也無法否認,他的心裡也有着‘激’昂澎湃的一面,只是要等別人來喚醒。
在他相對於人類來說頗爲漫長的豬生之中,已經記不太清楚自己跟隨過多少個主子,那些主子都消亡於風中,但是他還活着,他的法力修爲在妖靈之中並不算高,但是他在這遍地殺機,滿是劫難的虛仙界裡活到了現在。陳功算是他跟隨得最久的神祗,也是他心中與以前的主子完全不同的一位神祗。
在他看來,在這個強者爲王的天地間,陳功有着其他的那些妖王修士望塵莫及的東西,偏偏卻少了一份狠辣。陳功總是在別人有必死的理由或者不得已的時候才行動,雖然一旦行動便會極爲果敢絕決,可是這樣的行事準則顯然讓朱投山覺得擔心。
就在王‘玉’顏再次掏出一張替身符拍到身上的時候,陳功喝止了朱投山,此時朱投山的開山斧離王‘玉’顏不過半米的距離。
陳功喝止了朱投山之後並沒有再說什麼,朱投山心中發狠想要劈下去,最終卻還是怒哼一聲收起了斧子,說道:“人類從來只記得恨,不記得恩,就算是給了他們天大的恩,也會因爲芝麻大的恨,把那恩忘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