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二】

唐朝金州水陸院僧人文淨,因爲夏季房子漏雨,雨水滴在頭上,於是就變成個小瘡。過了一年,小瘡變得象個大桃子。第二年五月以後,由於雷雨震擊,文淨頭上的那個贅疣被擊穿一個孔洞。文淨當時正在酣睡中一點也不知覺,睡醒後只感到頭上的贅疣疼痛。讓人來察看,只見穿孔處好像用刀割的一樣,裡面有個東西隱藏着,就像一條蟠龍蟄伏在裡面的樣子。

徐智通唐徐智通,楚州醫士也。夏夜乘月,於柳堤閒步。忽有二客,笑語於河橋,不虞智通之在陰翳也。相謂曰:“明晨何以爲樂?”一曰:“無如南海赤巖山弄珠耳。”答曰:“赤巖主人嗜酒,留客必醉。僕來日未後,有事於西海,去恐復爲縈滯也。不如只於此郡龍興寺前,與吾子較技耳。”曰:“君將何戲?”曰:“寺前古槐,僅百株。我霆震一聲,剖爲纖莖,長短粗細,悉如食箸。君何以敵?”答曰:“寺前素爲郡之戲場,每日中,聚觀之徒,通計不下三萬人。我霆震一聲,盡散其發,每縷仍爲七結。”二人因大笑,約諾而去。智通異之,即告交友六七人,遲明,先俟之。是時晴朗,已午間,忽有二雲,大如車輪,凝於寺上。須臾昏黑,咫尺莫辨。俄而霆震兩聲,人畜頓踣。及開霽,寺前槐林,劈櫛分散,布之於地,皆如算子。大小洪纖,無不相肖。而寺前負販戲弄觀看人數萬衆,發悉解散,每縷皆爲七結。(出《集異記》)

唐朝有個人叫徐智通,是楚州的醫生。在一個夏季的夜晚,他藉着月光在柳樹成排的河堤上散步,忽然發現有兩個陌生人站在河的橋上說笑。這倆人沒想到徐智通就站在他們附近的暗影裡,於是互相談論起第二天如何取樂。一個說:“什麼也比不上去南海赤巖山弄珠子玩有意思呀!”另一個說:“赤巖山主人喜歡喝酒,到那裡去的客人個個都要喝得醉醺醺的。我明天下午有事要去西海,去赤巖山恐怕又要因喝醉酒而耽誤事。倒不如就在本郡的龍興寺前,與你比比技藝吧。”問:“你要表演什麼把戲?”答:“寺前有百餘棵老槐樹,我發一聲雷響,把它們劈成細條,它們的長短粗細,都象筷子一樣。你將什麼技藝與我相比?”那個答道:“寺前一向是本州郡遊戲作樂的場所,每天前來圍觀的羣衆,總共不下三萬人。我將發一聲雷響,將這些人的髮辮全都劈散開來,並讓他們的每一縷頭髮上都有七個結。”於是二人大笑,約定好後便離去了。徐智通見此,大爲驚異,立即去告訴了六七個好朋友。天剛放亮,他們就來到寺前,先在那裡等候着。當時天氣晴朗,將近中午時,忽然有兩片象車**的雲彩出現了,靜靜停留在寺廟的上空。剎那間,就變得天昏地暗,咫尺之遠都不能分辨事物。不一會兒,又發出兩聲雷鳴,人與牲畜都被震倒在地上了。等到天放晴時,只見寺前的槐樹林子,一棵棵都被劈成碎片,散落在地上,全部象計數用的竹籤子,大小粗細,沒有不相象的。而寺前挑擔做買賣的、演戲賣唱的、圍着看熱鬧的,共計數萬人,每人的發辨全部都散開了,每縷頭髮上又打着七個結。

又洛京天津橋,有儒生,逢二老人言話,風骨甚異。潛聽之,雲:“明日午時,於寺中鬥疾速。一人曰:“公欲如何?”一人曰:“吾一聲,令寺內聽講驢馬盡結尾。”一人曰:“吾一聲,令十丈幡竿盡爲算子,仍十枚爲一積。”儒生乃與一二密友,於寺候之。至午,果雷雨。霹靂一聲,客走出視,驢馬數百匹盡結尾。一聲,幡竿在廊下爲算子,十枚一積。(出《錄異記》)

在洛陽京城的天津橋有一個書生,一天,他遇到兩個風貌氣概與衆不同的老年人,便在一旁偷聽他們的談話。他們正在說,第二天中午,要在寺廟裡比賽誰的手法快。一個說:“你打算怎麼比?”答道:“我要發一聲響,讓在寺內聽講的人的驢馬尾巴全都結在一起。”一個便說:“我要發一聲響,讓十丈高的旗杆全部碎成計算用的籤子,並且每十根爲一堆。”書生聽了,便與一兩個親密朋友相約,第二天一早就到寺廟等候。到了中午,果然雷雨交加,一聲霹靂響過後,香客們走出寺廟觀看,見他們的驢馬數百匹尾巴全都結到了一起。又一聲霹靂響過,便見十丈高的旗杆倒在房前碎成一根根籤子,每十根堆在一起。

雷公廟雷州之西雷公廟,百姓每歲配連鼓雷車。有以魚彘肉同食者,立爲霆震,皆敬而憚之。每大雷雨後,多於野中得黳石,謂之雷公墨。叩之鈖然,光瑩如漆。又如霹靂處,或土木中,得楔如斧者,謂之霹靂楔,小兒佩帶,皆闢驚邪;孕婦磨服,爲催生藥。必驗。(出《嶺表錄異》)

雷州西邊有座雷公廟,百姓每年祭祀時,都要配享連鼓雷車。如果有人把魚和豬內摻合在一起吃了,此人就會立即遭到雷擊,因此,人們對這座雷公廟既敬重又懼怕。每逢大雷雨過後,常常在野外找到黑色的石頭,人們稱它爲“雷公墨”,敲擊起來鏗然作響,晶瑩光潔猶如塗了漆一般。另外,如果在霹靂響過的地方,在地上或樹上得到象用斧子砍削成形的小木樁,人們稱它爲“霹靂楔”,小孩將它佩帶在身上,都能鎮驚避邪;孕婦拿來磨碎當做催生藥服用,一定十分靈驗。

南海南海秋夏間,或雲物慘然,則見其暈如虹,長六七尺,此候則颶風必發,故呼爲颶母。見忽有震雷,則颶風不作矣。舟人常以爲候,預爲備之。(出《嶺表錄異》)

南海每當夏秋之間,有時雲霧籠罩,天色暗淡,同時會看到象彩虹一樣的一段光彩出現,有六七尺長。出現這種天象時,一定會有颱風發生。因此,人們稱它爲颱風之母。如果突然有驚雷震響,那麼颱風就不會發生了。使船的人常常以這些現象作爲徵侯,事先做好防備。

陳義唐羅州之南二百里,至雷州,爲海康郡。雷之南瀕大海,郡蓋因多雷而名焉,其聲恆如在檐宇上。雷之北高,亦多雷,聲如在尋常之外。其事雷,畏敬甚謹,每具酒餚奠焉。有以彘肉雜魚食者,霹靂輒至。南中有木名曰掉,以煮汁漬梅李,俗呼爲棹汁。雜彘肉食者,霹靂亦至。犯必響應。牙門將陳義傳雲:“義即雷之諸孫。昔陳氏因雷雨晝冥,庭中得大卵,覆之數月,卵破,有嬰兒出焉。目後日有雷扣擊戶庭,入其室中,就於兒所,似若乳哺者。歲餘,兒能食,乃不復至,遂以爲己子。義即卵中兒也。又云:“嘗有雷民,畜畋犬,其耳十二。每將獵,必笞犬,以耳動爲獲數。未嘗偕(“偕”原作“王”,據明抄本改)動。一日,諸耳畢動。既獵,不復逐獸。至海旁測中嗥鳴。郡人視之,得(“得”字原“闕”,據明抄本補)十二大卵以歸,置於室中。後忽風雨,若出自室。既霽就視,卵破而遺甲存焉。後郡人分其卵甲,歲時祀奠,至今以獲得遺甲爲豪族。或陰冥雲霧之夕,郡人呼爲雷耕。曉視野中,果有墾跡。有是乃爲嘉祥。又時有雷火發於野中,每雨霽,得黑石,或圓或方,號雷公墨。凡訟者投牒,必以雷墨雜常墨書之爲利。人或有疾,即掃虛室,設酒食,鼓吹幡蓋,迎雷於數十里外。既歸。屠牛彘以祭,因置其門。鄰里不敢輒入,有誤犯者爲唐突,大不敬,出豬牛以謝之。三日又送,如初禮。又云。嘗有雷民,因大雷電,空中有物,豕首鱗身,狀甚異。民揮刀以斬,其物踣地,血流道中,而震雷益厲。其夕凌空而去。自後揮刀民居室,頻爲天火所災。雖逃去,輒如故。父兄遂擯出,乃依山結廬以自處,災復隨之。因穴崖而居,災方止。或雲,其刀尚存。雷民圖雷以祀者,皆豕首鱗身也。(出《投荒雜錄》)

唐朝時候,從羅州往南二百里直至雷州,屬於海康郡。雷州南面緊靠大海,此郡大概因爲雷多而取了這個名字。雷的聲音每每就象在屋頂和房檐上。雷州北面地勢較高,也多雷,雷聲響時就象在一丈之外。當地人對於雷十分虔敬而且畏懼,常常準備酒肉來祭奠它。如果有人把豬肉與魚摻到一起食用,霹靂就會降臨到他頭上。在雷州南部地方有一種棹樹,用它煮出的水浸泡酸梅和李子,習慣上稱爲“棹汁”,若將“棹汁”與豬肉摻在一起食用時,也會致霹靂臨頭,如有違犯這一禁忌者必定立即得到報應。牙門將陳義的傳記中記載道:陳義就是雷的子孫。從前陳義的母親在一個因雷雨大作而變得昏暗的白天,在院子裡得到了一個很大的卵,把它覆蓋幾個月後,卵殼破裂,有個嬰兒鑽了出來。從那以後每天都有雷神扣打門戶,進入他的房間,好像在給他餵奶的樣子。過了一年多,小孩能吃食物了,雷神就不再來了。母親便把這個小孩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陳義就是從卵中生出來的那個嬰兒。另有傳說道,曾有個雷州居民,養了只獵犬,生着十二隻耳朵,此人每當出去打獵時,必定抽打獵犬,憑着它有幾隻耳朵活動來判定撲獲獵物的數量。這隻獵犬的十二隻耳朵從未全部活動過。有一天,十二隻耳朵全都活動了,他出去打獵時,看到野獸便不再追逐,來到海邊沙灘上大聲嚎叫。人們跑來一看,見他撿到十二隻大卵往回走。他將大卵放在屋裡後,忽然來了一陣風雨,就象從屋子裡生出來的。雨過天晴後再到屋裡察看,卵都破了,只有蛋殼留在那裡。事後,當地人將那蛋殼一個個分別拿回家裡,每年都按時進行祭奠。直到今天,凡是當年拿到蛋殼的人家,都成爲當地的豪門望族。有時趕上雲霧籠罩的陰暗的傍晚,當地人稱這是雷公在耕地,第二天拂曉到田野裡一看,就會發現果真有耕墾的痕跡。有這種情況出現,便是吉祥的徵兆。另外,還常常有雷火出現在田野裡,每當雨過天晴後,就能拾到黑色的石頭。有的呈圓形,有的呈方形,人們稱爲“雷公墨“。凡是有人訴訟投狀子,必定以用“雷公墨”混和着普通墨來書寫,纔是吉利。如果有人得了病,就打掃出一間空房子,擺設酒食供奉,吹吹打打,舉着旗傘蓋,到數十里以外去迎請雷公,回來之後,殺豬宰牛進行祭奠。因爲祭品擺放在門前,鄰人便不敢隨便進去。有人誤入就被視爲冒犯,是最大的不敬,必須拿出豬和牛來謝罪。三天之後又要送雷公,儀式和禮節與迎請時一樣。還有傳說道,曾有個雷州居民,在雷電大作時看到空中有個怪物,長着豬腦袋,身上全是鱗甲,形狀十分奇異,他便掄刀去砍,這個怪物便跌落在地上,鮮血流到路上,而雷聲愈加尖厲。當天晚上,怪物騰空而去。此後,揮刀亂砍的那個人居住的房子,連續遭到天火的焚燒,他雖然逃走了,天火仍然去燒他的房子,父老兄弟便把他逐出家門。他只好在靠山的地方搭間茅屋供自己藏身,但天火之災又跟着他降臨,他便到石崖的巖洞里居住,災禍這才停止。有人說,那個人的刀仍然存在。雷州居民畫來供自己祭祀的雷公像,都是豬腦袋,身上有鱗。

葉遷韶:唐葉遷韶,信州人也。幼歲樵牧,避雨於大樹下。樹爲雷霹,俄而卻合,雷公爲樹所夾,奮飛不得遷。韶取石楔開枝,然後得去。仍愧謝之,約曰:“來日復至此可也。”如其言至彼,雷公亦來,以墨篆一卷與之,曰:“依此行之,可以致雷雨,祛疾苦,立功救人。我兄弟五人,要聞雷聲,但喚雷大雷二,即相應。然雷五性剛躁,無危急之事,不可喚之。”自是行符致雨,鹹有殊效。嘗于吉州市大醉,太守擒而責之,欲加楚辱。遷韶於庭下大呼雷五。時郡中方旱,日光猛熾,霹震一聲,人皆顛沛。太守下階禮接之,請爲致雨。信宿大霪,田原遂足,因爲遠近所傳。遊滑州,時方久雨,黃河氾濫。官吏備水爲勞,忘其寢食。遷韶以鐵札,長二尺,立一符於河岸上。水涌溢堆阜之形,而沿河流下,不敢出其符外。人免墊溺,如今傳之。或有疾請符,不擇筆墨,書而援之,皆得其效。多在江浙間周遊,好啗葷腥,不修道行。後不知所之。(出《神仙感遇傳》)

唐朝時候有個叫葉遷韶的,是信州人,小時候整年在野外打柴或放牧。一天,他正在大樹下面避雨,大樹被雷劈開了,很快又合到了一起。雷公被合上的樹夾住,無論怎樣用力也下不來。遷韶用石片把樹分開後雷公才得以脫身。雷公慚愧地向他致謝,並對他約定說:“第二天還到這個地方就行。”遷韻按雷公說的來到這裡時,雷公也來了。它把一卷用篆字寫成的書送給遷韶,說:“照這本書上寫的去做,就可以招來雷雨,驅除疾苦,立功救人。我們兄弟五人,你要想聽雷聲,只喊雷大、雷二就行,保證應聲而出。但是,雷五性情剛烈暴躁,沒有危急的事情,你不要喊他。”從此,遷韶寫符招雨,每次都收到極大功效。他曾在吉州大街上喝得大醉,太守把他抓去大加訓斥,並想對他施加苦刑。遷韶在堂上大聲呼叫雷五。當時吉州境內正值大旱,天空烈日炎炎。忽聽霹靂一聲巨響,人們都被震倒在地上。太守見此,急忙走下臺階,對遷韶以禮相待,請他招雨。夜間果然下起了大雨,田野裡於是吸足了水份。遷韶能夠求雨除害的事,因此傳遍遠近各地。他到滑州遊歷時,正趕上久雨不晴,黃河水氾濫成災,官吏們整日爲防水淹而辛勞,達到廢寢忘食的程度。遷韶便在長二尺的鐵片上畫了符,拿來立在河岸上,洪峰象小山一樣奔涌而來,然後順着河牀滾滾流下,不敢越過立符的界限,人們終於避免了被水淹沒的災難。這件事至今仍在傳揚。有人得了病請他給畫符,他便絕不挑撿筆與墨的優劣,寫完就送給人家。這些符都收到了預期的效果。遷韶多半在江浙一帶周遊,喜歡吃腥葷,不按照修道的規矩約束自己。後來不知他到什麼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