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登閣的這個評價,讓裘伯賢都感覺到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他覺得這個評價高了,說道:
“尤太傅過譽了,雖然他做出了一些成績,有一些功勞,但是還沒到聖人的地步。聖人一言而爲天下師,德傳萬古,澤被蒼生,可不是這點小發明可以比擬的。”
“我沒有過譽,說的都是實話。”尤登閣說道,“我仔細的想了一下那些聖人們的事蹟,發現方總督不論是在哪一點都超過他們,帶給這個世界的改變,是前所未有的,他是能夠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人。”
說着又嘆息了一聲,道:“可惜我年輕的時候沒有遇上這樣的明主,要不然可以好好的輔佐他,也搏一個青史留名。現在年紀大了,已經沒有精力當官,只希望能夠多活些年,看着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裘伯賢有一些意外:“尤太傅年紀也不是很老,爲什麼說沒有精力當官了?”
“老了,不行了……”
尤登閣嘆息一聲,苦笑着說道:
“這些年不只是人老,心也老了,對官場已經完全沒有了興趣,這一次如果不是爲了推翻那個昏君,我都不會大老遠的跑過來。”
裘伯賢最擔心的就是尤登閣跟他搶首相這個位置,如果尤登閣不想再繼續當官了,在方浩手下的人裡面,他就是最有名望當上首相的。
尤登閣如果想要當官,講到名望,講到門生故吏,他真的沒有辦法和這個以前的內閣大學士競爭。
現在聽到他表示自己不願意當官了,裘伯賢也放下心來,心情一下子愉悅了起來,笑呵呵的說道:
“官場確實很摧殘人,如果不是因爲方浩是我女婿,我要幫他一把,我也不會想着再出來折騰,好好的呆在家裡,頤養天年,享一下天倫之樂,豈不更好?”
“我就是這樣打算的,”尤登閣說道,“擁立齊王殿下登基之後,我的事情也就完了。”
“尤太傅以後準備做些什麼?”裘伯賢問道。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回到老家創辦一座學校,就像這座學校一樣的學校,”尤登閣說道,“我覺得方總督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很大的改變,我希望能夠促進這樣的改變。”
立功,立德,立言。
這是讀書人追求的三件事情。
立功這種事情,在朝廷當了那麼多年的官,也差不多了,到底是功是過,那得由他人評說。
立言這件事情,指的是生平著述,一般當官的辭官之後就會做這樣的整理,要是自己來不及整理,這件事情就得由子孫後人來做。
無非也就是將以前的詩詞文章以及跟別人的書信往來整理出來,弄出一個文集。
有錢的就製版印刷,沒錢的就抄寫成冊。
這也就是所謂的名山事業。
立德那就是一件難度很高的事情。
成爲一個道德標杆,那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能夠做到的少之又少。
不過建立學校,教書育人,無疑也是立德的一種。
尤登閣要建立學校,他也不可能自己來親自教書,只是聘請一些老師來教書,不耽誤他整理自己以前的文集。
能夠建立一所成功的學校,培養一些精英人才出來,這就能夠保證身後的聲望,這也算是一件不朽的事業。
——以後的人要是罵他是一個節操不好的貳臣,他學校出來的那些精英人士肯定會駁斥。
這就是有着衆多徒子徒孫的好處。
等到過上幾十上百年,當年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了,在史書上面也就只留下美名。
“建一所學校,確實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裘伯賢很是意動,點頭說道,“我以後要是不做官了,也打算這樣做。”
尤登閣在池旭推進教育改革的時候,就觀察到這個世界的改變,教育會是很重要的原因。
他雖然不想當官,但是並不表示他不想繼續擁有話語權。
他覺得興辦教育是一個很好的手段。
在他的計劃裡面,就有這一個聯合門生故吏一起投資教育的想法。
堯國那麼大,人口那麼多,國庫的收入並不是那麼高,方浩要是在短時間內就得到天下,肯定沒有那麼多的錢來興辦免費教學。
就算是有那麼多的國庫收入來支撐他興辦教育,但是這個天下百廢待興,很多地方都需要朝廷的投資。
民間如果有那種辦學的意願,他相信方浩不會反對,將國庫的錢投資到工業上面,更加有助於穩定他的政權。
讀書人只能夠輔助政權,不能夠推翻政權,方浩不會感受到威脅,而會很樂於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尤登閣道:“我已經跟方總督說了我的想法,方總督也比較支持,建議我這段時間就住在學校,瞭解一下現在的學校是怎樣運行操作的。”
方浩實際上是給了尤登閣另外一個建議——希望他出任籌備中的這個世界第一座大學幽州理工大學的校長。
但是尤登閣瞭解到那座大學是什麼一個狀態之後就拒絕了,他覺得他沒有能力做那樣一座大學的校長。
理工是什麼他都不明白,去做校長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他也不希望只是擁有一個校長的頭銜,而是希望自己出資建立一座自己可以做主的學校。
大學離他太遙遠了,小學又滿足不了他的目標,所以他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建立一座碧落學校那樣涵蓋中學和小學的學校。
食堂的師傅將酒菜都送過來,兩個人一邊喝着酒,一邊聊起了教育的事情。
尤登閣這一次過來,主要是要打消裘伯賢對自己的猜忌之心,所以需要將自己未來的打算說出來。
聊到教育這個話題,裘伯賢也挺有興趣的,因爲方浩說過,希望他兒子以後出任教育部的部長,而他兒子對教育也非常的感興趣,現在就在望海城的一所學校當小學老師。
有了共同的話題,這兩個以前的政敵竟然聊了很長的時間,一直到將酒菜都給幹完。
辭別的時候,已經很有醉意的尤登閣對裘伯賢說道:“我有一些門生故吏,現在還在朝中爲官,其中也有一些能任事者,希望裘大人能夠照看一下。”
這等於是表示將自己那個派系的勢力移交給裘伯賢,裘伯賢心下高興,連聲說道:“尤太傅儘可放心,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