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徐溫一聽印陽的話,頓時臉色一變,緊張的抓着印陽的手臂,然後又看了嚴可求一眼。印陽嚴可求與駱知祥是徐溫的智囊,因爲他本身少時家貧,以販鹽爲生,並不知文字。
當年楊行密造反的時候,他跟在了楊行密帳下,漸漸的成爲了軍官。然而楊行密後來舉事成功,劉威、陶雅等三十六英雄,唯有徐溫沒有戰功,亦未獲得任何敕封。後來還是嚴可求爲他出謀劃策,讓楊行密假裝眼睛受傷,因此誘使朱延壽前來探病時,擊殺了這個心腹大患。此後,楊行密便重用徐溫。
楊行密死後,其子楊渥繼承父位。楊渥荒yin無能,對屬下還妄加猜疑。他嫌部下徐溫和張顥權勢太大,想除掉他們,結果反被徐溫和張顥謀殺。張顥想自己篡位,嚴可求臨危不懼,鬥智鬥勇,終於挫敗了張顥的企圖。後來又幫助徐溫斬殺了大將張顥與朱謹,因此可以說徐溫有今天的成就,嚴可求功不可沒。
至於後來,徐知誥爲了拉攏嚴可求,與其結成兒女親家,然後徐溫死後,徐知誥便罷免了他,不久也就死了。這些印陽瞭解,但是卻不可能發生了。
不過嚴可求聰明絕頂又工於心計,但是對於這個突然間神通廣大的二公子,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印陽代表的是上天,任他八面玲瓏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主公,前些時候三公子知訓激起了軍變,雖然主公剷除了朱謹,可是這種事情卻是難以避免的。如今能夠與神武大帝結盟,不僅能夠成就一番大事,卻也可以震懾軍心。三公子造成的影響也能夠藉此消除,想必沒有人會冒着受天罰的危險再有異心。而且二公子是主公的義子,日後真的成事,神武大帝必然不會虧待與您,所以嚴某認爲結盟之事可行!”
印陽心中瞭解嚴可求的一切,對於他兩次提及“結盟”二字,也體會到了嚴可求的聰明之處。無論是印陽還是徐溫,交談的內容都是投誠,而一到了嚴可求那裡,卻變成結盟了,雖只是一詞之差,可是代表的意義卻完全不一樣。
若是投誠,他日杜堰大可以隨便找一個理由,給徐溫一兩座城池算是獎賞了。可是結盟,江東之地若是不留給徐溫,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印陽明白嚴可求的意思,卻也不以爲然,江東物阜民豐、幅員遼闊,可是對於印陽來說卻也只是一塊版圖而已,至於歸誰所有,他並不在意。
“義父,這位是……”印陽想通之後,卻並未急着表示什麼,反而故意岔開話題,向徐溫詢問嚴可求,完完全全的裝作失憶了。
“哦,這是嚴可求,義父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可是功不可沒啊,他的事情稍後再與你說,他此刻是我們江東的丞相!”徐溫笑了笑,字裡行間都充滿着對嚴可求的讚賞。“既然神武大帝上承天命,自然是大事可期,義父願意結盟,還要誥兒多說說義父的好話,不要讓義父吃虧啊!”
“呵呵,這一點義父請放心。只是孩兒如今的名字是印陽,取以陰還陽之意,所以義父日後還是用這個名字稱呼我吧!”印陽心中一喜,將自己真正的名字告訴了徐溫,他可不想用兩個名字,以免再生出其他的枝節。
“印陽?陰陽?”徐溫唸叨了兩遍,點頭同意了。
之後的幾天,印陽一直與徐溫四人在一起,假裝很是認真的聽徐溫講述自己的過往。雖是假裝,可是有些地方他還是記在心底了,能夠方便他與徐溫溝通,將江東這一盟友緊緊的綁縛到了戰車上。
由於幾人趕路並不是很急,印陽他們在第四天來到了曲靖,然後印陽藉口再去西蜀看看,讓徐溫先回東吳,神武大帝很快就會派使者前往,讓他們做好軍事準備,時機一到就要開始一場長時間的征戰。
徐溫知道戰事漸進,兩國結盟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也就答應了下來,在曲靖與印陽分手,帶着嚴可求向江東去了。
與徐溫分手之後,印陽並沒有前往西蜀,而是折返向東南方向而去。
大理兵起之後,短時間之內戰局不定,更不可能向外擴張。而且被西蜀與南楚壓在角落裡,即便是段思平想要擴張,也不是兩國任一國的對手,即便集全國之力,能夠戰勝南楚,必也會損失慘重。
因此,段思平平定南詔之後,唯一的擴張路線就是順海東進,攻去南漢、奪吳越,屯蓄兵力取楊吳,形成合圍之勢,再攻南楚,到時候西蜀便成了甕中之鱉,南漢一失,西南邊境的大勢也就定了一成,印陽此去正是想要深入南漢,確定南漢的兵力以及國王劉龑的想法。
劉龑本名叫做劉陟,是一個私生子,他的母親把他生在了外面,劉謙的正妻韋氏非常生氣,讓人把劉陟奪去,拿劍就要殺他,但一見劉陟長得很討人喜歡,又馬上改變了主意,把劉陟收爲自己的兒子,將劉陟的生母殺死了。
稱帝后劉陟改了很多名字,有巖,有巖!劉龑這個名字是他自己造的一個字,上邊是龍下邊是天,象徵他是真龍天子。據說這個名字的來歷,還有一段小故事。
雖然劉龑有點狂妄,諷刺李存勖是洛州刺史,但同時他也總覺得自己做南漢的皇帝非常委曲,因爲當地有很多的少數民族。劉龑的心裡很矛盾,狂妄裡面又夾雜着不少的自卑,所以他覺得做蠻夷之王不光彩,每當有北方人來時,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對人家說他的老家在咸陽,他不是當地人。
劉龑做皇帝比中原的皇帝更迷信,他非常喜歡《周易》,也經常算卦,年號的改變,以及名字的變動,原因都是算卦所致。遇到大事就拿出《周易》算一卦卜卜吉凶,他改名爲劉龔後,有個僧人說根據讖書所說,叫龔的人會滅掉他的南漢,於是他就根據《周易》裡的“飛龍在天”,自己造了個字,上龍下天,以此爲自己的名字。
後來楚王馬殷派兵攻打封州,守將打了敗仗,劉龑也趕忙拿出《周易》算卦,得到“大有”二字,於是把年號改成了大有,還大赦罪犯以求吉利。然後派大將蘇章領兵三千,增援封州,蘇章假裝戰敗誘敵深入,然後用鐵索鎖住了楚的戰船,全殲了楚軍,取得了勝利,劉陟聽到喜報,高興地摸了摸《周易》,對算卦更深信不疑了。
“如果能夠控制住南漢的話,西南邊境便可唾手得來!”印陽知道劉龑迷信,所以纔會有南漢之行,希望能夠憑藉自己特殊的力量矇騙劉龑,否則以他一己之力,根本無關大礙,南漢之行也就沒有絲毫意義了。
距離曲靖東南方向三百里便進入了南漢國境,靠近西北的南漢邊陲州縣爲西林,西林雖然算不上州郡,可是幅員卻不比南漢上百個州郡的任何一個州小,只是西北荒脊,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建過太多的城池,西林、樂業等幾個郡縣佔據了南漢十分之一的國土。
進入了西林,印陽發現因爲與南詔國祥雲地區濱臨,依然是居住着很多名族的百姓,只是建築與衣着風格上偏近海濱風情,而且當地人民的語言駁雜,幾乎沒有成系統的統一語言,官方使用的是近似後來粵語的語言體系。
進入西林地區,印陽就發現西林地區的居民很少,但是軍隊的駐紮卻很多,一個西林城中居然駐紮着四個廂軍十萬軍馬的兵力,而且邊境之地還有邊防軍隊,可見劉龑對於南詔國也是一直防備着。
單人單馬,印陽又是身着常服,本來是不會引起任何人關注的。不過在進入西林之前,印陽還是將那件冰蠶絲的道袍披在了身上,又購買了一把拂塵,準備了基本風水命理的書籍,以及一個繡着陰陽魚圖案的背囊,以陰陽子的身份進入南漢國境。
西林城對於來自南楚與南詔國的過往客商盤查十分嚴,可能是因爲劉龑比較迷信的緣故,所以對陰陽先生或者道士之類的行人盤查較鬆,可是依然將印陽全身上下搜查了一遍,只是盤查的時候語氣很客氣,並多次表明歡迎道長到南漢遊玩之類的話語。
劉龑雖然狂妄而且迷信,可是歷史上對於他的評價卻多是正面的,因此以前看到劉龑資料的時候,印陽一直保持懷疑態度,可是經過西林之後,雖然尚未見到劉龑,但是印陽對於劉龑的懷疑卻是消除了大半。
過了西林,經過田林,進入了歸樂州、田州、思恩州、萬德州、澄州、賓州,漸漸深入了南漢的腹地,在他到達賓州的時候,已經過去十天時間了。
可是剛到達賓州,印陽尚未進城就有了意外發現,他在城門外遠遠的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火風?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