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石家圍的麻煩
江昊說完這一席話之後,再也沒有逗留,轉身離開。
我留不住他,即便留住了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和張志德中間隔着一個小六,張志德永遠是我的仇人。孔東城和楚文鴛中間隔着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他們永遠不可能再次走到一起。而我偏偏我和江昊、和孔東城是拜把子兄弟。而張志德、楚文鴛和江昊是目前不可拆散的盟友。
江昊死忠於張志德,其實和孔東城死忠於秦哥差不多。
命運的紛繁複雜,糾纏混亂,讓我一陣陣的暈眩。而我那時候,還以爲這是因爲我失血過多了……
江昊離開之後,我被趙恩銘送去了醫院。
回想起來,那個時候,鎮上的醫院我都已經光顧到可以辦一張“會員卡”的地步了,可惜那時候小城還沒有興起辦卡的狂潮,醫院也不是辦卡的地方……
醫院中,我掛着一隻膀子,卻還是不放心王臻和孔東城,去看過他們兩個,確認他們沒事之後,我才和趙恩銘一起離開,醫院裡的事情都處理完之後已經將近中午十二點了,趙恩銘遣散了他那幫小弟,和我一起走出醫院大門,說:“怎麼樣,二舅請你吃飯。”
我說:“我還是回學校吧,十二點剛好下課,我可以趁着同學出校門買東西的空當混回去。”
趙恩銘笑着說:“怎麼,都混到這份上了,還想到好學生?”
我說:“不是好學生不好學生的問題……”說着,我把學校裡那點兒事情全部向趙恩銘和盤托出,趙恩銘聽過之後,說:“這種事很簡單,我現在就是你二舅,今天你已經傷成這樣,就不用去上學了,請假條,你想開,我可以給你開一個星期半個月的,這有什麼關係……”
我想了想,覺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學校無非是要一張家長簽字的紙,最多讓趙恩銘出面爲我作證就是了,趙恩銘說:“我現在可是正經的生意人……”
我也不禁笑了笑。
他拍了拍我肩膀,說:“別想那麼多,跟二舅吃飯去吧……”
鎮上的好餐館不多,我也無心去選擇,隨便找了一間清靜一點的地方,點了幾個小菜。趙恩銘又要了兩瓶啤酒,我以爲他要跟我一起喝,誰知道他把啤酒都移到自己一邊,說:“你就別喝了,受着傷呢,再說你還要回學校去。學校那一套跟外頭還是不太一樣,我們小時候那會兒上學也處處受限制,後來出來混之後就沒那麼多彎彎繞的想法了,總之誰不服,就把誰幹翻了,這點你大舅最在行。”
我不禁笑了笑,但心裡有一絲苦澀,我不知道大舅的這一套到底對不對,爲了緩和氣氛,我說:“我記得小柱哥可說過,受了傷就該喝酒,酒就是最好的傷藥。”
“你別聽那個酒鬼的
。”趙恩銘說,轉而神情變得凝重起來,說,“你那個小柱哥,最近情況可也不大好,你應該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說:“是出什麼事了麼?有好幾次我求他幫忙,他都不肯動手,好像是真的抽不開身。”
趙恩銘嘆了口氣,說:“他的確是抽不開身。”
我看着趙恩銘。
趙恩銘繼續說:“開發商要在石家圍動土,可能要做什麼圍屋旅遊景區,你小柱哥當然不答應,那是老柱子交給他的基業,就好比一個人的祖宅,一樣,誰能看着自己的祖屋被人改成了旅遊區?不過那個開發商倒是騙到了村裡的一批年輕人,那幫人本來就不想種地,也不想呆在村裡沒地方去……你也知道的,石家圍的人有很多都在市區打工,甚至有去了外地的,但基本上沒有特別賺錢的。石家圍的人不窮,但也不算富,年輕人們偏偏又勁頭足、貪婪、想法也多。開發商一承諾,說以後旅遊業興起了能賺的更多,他們就全部跟看見新大陸了似的。”
我說:“石家圍內部分裂了?”
“嗯……”趙恩銘點了點頭,“市政府要在十年內把整個小城進一步整頓,發展什麼旅遊業、第三產業之類的,要把這裡建設成什麼古城。響應這個什麼精神,首先就有開發商拿石家圍開刀……對了,估計政府和條子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石家圍是這麼些年都沒人敢碰的地方,他們巴不得裡頭的人被這麼一整改,一個個服服帖帖的變成恭順良民,也算是解除了市裡的一個大隱患了。”
“那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我說,“石家圍那邊……”
“僵持着,那個開發商也不是省油的燈……具體的我不清楚,石小柱也有些力不從心,還找過我,讓我幫他忙看能不能走走關係,我找了你大舅原來的兄弟馮浩和薛忠,他們一個有路子,一個有錢,我讓他們幫忙打點一下,結果一點用都沒有。開發商這回是響應上頭的好找,背後有政府撐腰,甚至傳言圍屋要設置爲本市的一個重點工程來建設……”趙恩銘冷笑,說,“以前沒人找得到方法來侵佔石家圍,現在好了,政府出面,旅遊業一開展,輕輕鬆鬆開始跟石家圍的人幹,而且還在內部也發展處了一批忠心的狗……”
我不懂這些,但我明白,石小柱可能這回真的頂不住了。
實際上,回想起來,在這十年的時間裡,一直到現在,整個市區,這樣的事情不再少數,不得不說本市的經濟的確因爲旅遊業而上了一個臺階,但與此同時,和石小柱遭受同樣命運的人比比皆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開發之後的後果是什麼,還很天真的問:“開發之後,真的可以賺錢?”
“錢不會是村民的,但據說政府承諾開發後會給他們補貼,誰知道呢?也就是據說而已。”趙恩銘無奈的說。
我也有些無奈,補貼,能補貼到什麼,是錢,還是住房,我估計這些石小柱都不在乎,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據點、他的堡壘、還有老柱子傳承給他的那種精神吧?
我和趙恩銘都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我一個勁兒的吃菜扒飯,他一個勁兒的喝酒
。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不說這些沉重的,我說一句啊,你們這個秦哥,也忒不靠譜了,怎麼會找上姓洪的姓羅的那兩個二流子來交易,那兩個人在八十年代就是地痞無賴,用你小柱哥的話來說,就是摳痞子、掛馬子、追瘋子、操傻子、撬寡婦門、挖死人墳,什麼缺德事都做。後來才慢慢有了點兒勢力,稍稍做大了一些就開始說什麼洗白,實際上還是開場子賭博,地下販毒,兩個人看起來是兄弟,實際上隨時可能打起來,爲了一批貨,爲了幾個錢,立刻翻臉。跟他們做生意,還不如把貨都扔下水道去。”
我被他說得不禁笑出聲來,心情一下子輕鬆了很多,但轉念一想,忽然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秦哥不是那麼不小心的人,這兩個人的身份,我們這些小輩的不知道,不等於說秦哥會不知道,他肯定會調查這兩人的底細,我說:“他們在縣城是真有勢力嗎?”
趙恩銘說:“我不管這些事,不過這麼久了,按照道上那些傳言來說……當然,我也就是聽到一些而已……整個縣城最厲害的就是陳亮,陳亮垮了以後,應該就沒有別人了,縣城的治安現在應該好了很多了吧?”
我皺了皺眉。
秦哥要接手縣城的地盤,去擺一擺某些前輩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就算真的要拜前輩,也並不等於要去拜這麼不靠譜的兩塊垃圾吧?
我正想着,趙恩銘喝了一口酒,說:“怎麼樣,是不是覺得不對勁?”
我皺了皺眉,如實點了點頭。
趙恩銘說:“我也覺得不對勁。雖然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瞭解了,不過……道上的伎倆,這麼多年了也沒什麼變化,年輕人雖然腦子活泛點兒,但萬變不離其宗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秦哥就是想要那兩個人狗咬狗。這陳亮一倒臺,縣城裡那兩個傢伙肯定想要分一杯羹,你們秦哥也有自己的想法,說不定是想獨吞了縣城的肥肉,所以搞了這麼一出。”
趙恩銘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心裡忽然一個激動,說:“二舅,關於秦哥,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趙恩銘說。
我說:“我到現在才知道,秦哥一直在算計我,利用我……這次販毒也是,總而言之,我只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我儘量簡化的把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都說了一遍,但就是簡化了,這些事大概也說了二十多分鐘,趙恩銘一直喝着酒,時不時的看我一眼,直到說完了之後,才慢慢說:“明白你的意思了,看來你是要做好準備……”
我說:“那現在……我有沒有直接……”
我話沒說完,趙恩銘一把按住了我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說:“要跟一個人開火,理由、充分的準備、資本、後果都要考慮清楚,這些你真的都考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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