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幼稚
我一下子有點兒茫然。
不得不說,趙恩銘這一問把我給問懵了,任何人年輕的時候都欠考慮,趙恩銘畢竟摸爬滾打了那麼長時間,他比我的閱歷要深厚的多,而且,很顯然,他比大舅更愛用腦子,趙恩銘盯着我,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虛,接着說:“現在,聽你這麼說,我可以確定秦天詠的確有一天是要對你下手,你必須做好準備。但是如果你說現在就要動手的話……”
他又喝了一口酒,說:“好,我一樣一樣跟你分析吧。首先是勢力,你的勢力跟秦天詠比怎麼樣?你不要跟我說什麼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類的,這個是書裡寫的,高中生背背課文還可以……秦天詠手下的那些人,雖然有人對他不滿,但還是受了他恩惠的,除非被逼到角落,要不然不會反他,爲了利益,反他跟着你也不合適。”
“再說理由吧,你現在處處都在‘懷疑’秦天詠,你沒有非常確切的證據,雖然在我們看來都是真的,但你不可能一個個的去說服,把剛纔你說的那一通話對每一個人都說一遍,對吧。如果你冒冒失失的反了,別人只會覺得你是因爲自己疑心病太重了。到時候就算你贏了,也沒人敢跟着你混。”
“第三說充分的準備,秦天現在給了你這個小鎮,但鎮上還安排了自己的人,市區、縣城也都是他的勢力,他的準備可是相當充分的,你呢?好,我、加上你大舅的其他幾個兄弟,滿打滿算給你湊一百人吧,一百人的仗,倒是可以打,但你考慮過沒有,一百多號人聚衆鬥毆,條子能不管?他們是吃素長大的嗎?就算你說要分開襲擊秦天詠的各個堂口……那也不保險。秦天詠已經盯上你了,隨時隨地都在盯着你,你一有動作,立刻就會扼殺掉你的行動。”
“第四說後果,打不過,後果不用我說;招來了條子,後果更不用我說了;就算是你打贏了,接下來,秦天詠的那些店子、你們每一個人的收入,你怎麼去接手?”
我怔了一下,這是我最欠考慮的一部分。
趙恩銘繼續說:“到時候一旦亂起來,就相當於很大一部分混子都要失業,那時候你就是他們的仇人,是社團的罪人。你不會想在解決了秦天詠之後讓自己也陷進去吧?”
我沒有說話。
趙恩銘說:“最後說資本,你和秦天詠拼,可以,但拼到最後你會發現自己的資本被拼光了,兄弟被拼完了,你什麼都沒有了,到時候你不用說什麼從頭開始,你從頭不了,因爲你已經出名了,一個出了名有沒什麼勢力的人,誰都會想跟你幹一戰,這是你早就明白的道理吧。”
趙恩銘喝完了第一瓶啤酒,又開了一瓶,他喝的很慢,接着說:“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你也許會明白很多東西。”
我最後只能點了點頭,接着說:“那麼,二舅,你覺得我現在……”
“裝孫子
。”趙恩銘說,“秦天詠怕什麼?怕你反,怕你不服從他,你要做的,就是捋順了他的毛,讓他舒服了,放心了,他就不會再怕你,不會再對你有那麼大的戒心。”
趙恩銘忽然壓低了嗓音,說:“你的那個大哥兄弟,那個胖子,聽你的意思,他就應該比較懂你們秦哥吧?你怎麼不跟他學一學?”
趙恩銘喝一瓶啤酒是絕不可能醉的,但現在居然有幾分醉意,說話也變得輕鬆了很多。
我不禁皺了皺眉,說:“二舅,你怎麼喝一瓶就……”
“上午喝了點兒白的。怎麼,我喝醉了?”趙恩銘說。
我說:“喝了白的,你……”
趙恩銘笑了笑,說:“今天是薛忠女兒的滿月酒,要不是你一個電話,我可是得參加宴會大吃大喝的,接了你的電話,我沒有辦法,只好跑過去請罪,結果那死小子開口就讓我先幹了兩碗白的……唉,現在過去,估計是連桌子腿都吃不到了。”
我有些愧疚,薛忠這個人我沒見過,但大舅的信裡頭是提過他的,我沒有想到他居然已經有女兒了。
趙恩銘又說:“薛忠現在可比咱們老實多了……蕭凌啊……”他忽然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以後你會明白的,這人一旦有了家,有人鎖着了,尤其是有了兒女,這想法、看法,什麼都會變的。咱混黑道的也是人,是人就希望安定,希望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但凡能做好人,誰會去走這條路……”
我怔了一下,這句話,大舅不止跟我說過一次,可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看見做一個好人的希望,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命運給我開的另一個玩笑。
不管怎麼說,吃完這一頓飯之後,反覆考慮之下,我打消了冒冒失失就跟秦哥開火的幼稚想法,吃過飯之後,趙恩銘順帶給我寫了張請假條,簽上了自己的大名,而且這傢伙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直接給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我有些無奈。
不過這也沒什麼妨礙的,甚至對我有點兒好處,一個星期的假,意味着我有很長的自由時間。回到學校之後,政教處那些人基本上是半信半疑的接了我的假條,還把趙恩銘的電話要了去。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在打過電話之後,政教處的那個老師不知道報着一種什麼心態給我的假條上蓋了章,總之這傢伙是滿臉的不甘心。
我甚至覺得,這些老師是不是覺得要能抓到把柄處罰我一下,他們就能多活上幾年。
我拿着假條,卻並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班上。
我很矛盾,我想去見她了,可是我又擔心見到她只會讓我更難受。
班上正在上課,講臺上老師滔滔不絕,我在門口喊了聲報告,那老師瞥了我一眼,說:“遲到了?”我說:“請假
。”
那老師說:“請假,政教處蓋章了嗎?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請假的,你應該知道現在的校規校紀……”
我說:“我知道……”說着就拿出了請假條,這是我裝孫子的開始,但卻並不是在對秦哥裝孫子。
那老師看過請假條之後,表情立刻變得和善了一些,又看了看我的手,說:“受傷了是吧,自己小心點,回座位吧,既然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怎麼又來上課了。”
我說:“沒什麼大事,就來了……”說完自顧自的回到了位置上。
沈秋顏回來了,我在我們那一組的走道中間,就稍稍停了停腳步,我當時心情有些緊張,甚至有點踟躕不前。沈秋顏卻沒有看我,一直看着窗外。
我咬了咬牙,硬着頭皮回到座位上,我承認當時的我故意把動靜弄得很大,還故意碰她的桌子,故意把書拿出來一本本的翻,翻到最後纔拿出這節課的課本來。我當時的想法,無非是自己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她說話,希望我這麼“騷擾”她能讓她來開個頭。雖然那時候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誤,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心虛。
但直到我把書攤在桌子上,她也沒有理我。
我硬着頭皮快速的翻書,鬧得旁邊的人也轉過臉來看我,但她始終沒有回頭,我變得十分懊惱,而且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我不停的喘粗氣,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羞辱了一樣,甚至比被羞辱了還難受。沈秋顏這時候才微微轉過頭,昂着臉,看了我一眼,說:“幼稚!”
我說:“你說什麼?!”
她沒有理我,繼續轉過頭去看着窗外。
我忍無可忍,盡力壓低了嗓音,但語氣十分激烈,說:“我幼稚?!你不幼稚,你去找個不幼稚的男人啊!”
這一句話顯然是一個巨大的錯誤,我這句話剛說出來,沈秋顏猛地回過頭來,盯着我,說:“你在說什麼?!”
我說:“聽不清麼?你耳朵聾了?”
沈秋顏說:“你說話好不負責任!”
我說:“你負責任!你負責任就不會騙我了……”
沈秋顏沒有說話,我們倆沉默對視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說:“我以爲這麼長時間,你能想通了,看來是我太高估你了……”
我說:“我怎麼想得通,你做的事情就沒有一件能讓我想通的!”
沈秋顏說:“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
這個時候,下課鈴已經響了,老師收拾好了書,快速的離開了教室。
我站了起來,說:“你逃避什麼啊?!”
“我沒必要逃避什麼
。”沈秋顏說。
我說:“那你幹嘛躲着我?!”
我這句話很響亮,班上肯定有很多人看過來,只不過大家都不敢說話而已,沈秋顏看了看四周,說:“你非要在這裡丟人現眼嗎?”
我承認,那個時候的我,一旦遇到感情,就會表現出特別的不成熟。而沈秋顏不同,她已經不是初中的那個她了,很多人到了高中以後會發生蛻變,比如說有些初中的後進生在高中會忽然發奮努力讀書。而沈秋顏的蛻變,大概就在於心智上,可偏偏那時候的我,在感情上還是那麼脆弱。
我說:“你怕丟人了?原來在學校裡跟我牽手,是不是也很丟你的臉?!”
沈秋顏的表情,應該是失望而且無奈的,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說:“出來,我們去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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