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月說出這番話之後,在場所有人的臉色全部變了。一道道蘊含各種各樣意味的目光傾注在了李青身上,好似一柄柄鋒利的刀子,刺得他渾身疼痛。
無論心下抱着何種念頭,每個人都有意無意的將心思傾注在了李青手中的揹包上,那裡面的兩隻氧氣瓶,恐怕將是逃脫這裡的唯一希望。
謝雨煙俏臉上好似覆着一層冰霜,美目之中忽而迸顯出了絲絲殺意:“古月,你這是什麼意思?有意在挑撥是非麼!”
“呵呵,挑撥?就憑你這賤人也配?”古月嗤笑了一聲,向前踱了幾步,一直走到李青面前,“你可能覺得我是犯賤,但我只做讓我舒服的事情。走,還是不走,你自己拿主意。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提醒你,別忘了臨港還有人在等你回去。你的身份是丈夫,也即將成爲一個孩子的父親。”
鄧師將快要燃盡的火把擲了出去,扭過身來盯着李青沉聲道:“隊長,沒有時間了。我完全同意古月的說法,這是她的心意,你應該收下。”
“你的話不作數。”李青臉色鐵青,她緊緊盯着古月漂亮的眼眸,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揹包裡的氧氣瓶,只夠一個人逃命?”
“對,只夠一個人逃命。”
李青怔了一會兒,忽然一陣冷笑:“呵呵,那它就一點兒用都沒有了。”
話音落下,李青一擡手將揹包扔了出去,這隻揹包在空中劃破黑暗,嘭的一聲落在了前方三十餘米開外。
如果只能讓一個人逃命,那又該讓誰活下去?李青自己?這絕不可能,李青首先就將自己排除在外了。謝雨煙是自己深愛的女人,又懷了自己的孩子,讓她活下去理所應當,可彩雲怎麼辦?李青曾答應過要保護她的安全,豈能食言?古月呢?這個女人爲自己付出了太多,一次又一次給自己機會,如果有可能,李青寧願她不要將這件東西拿出來,而是留給古月自己偷偷逃走。
除此之外,鄧師是同李青生死與共的兄弟,而趙啓立,胡風還有那另外三名謝家保鏢,雖然同李青並沒有太多交情,可誰又不是爹生父母養的?哪一個沒有至親好友?憑什麼自己就能一走了之,卻要留他們在這裡面對恐懼和死亡?
這樣的求生機會,李青寧可不要。
“要出去一起出去,要死一起死在這裡,這就是我的答案,你們都聽懂了麼!”李青環顧四周,聲音冷冽。在出現這樣的分歧之後,他也只能用這種看似豪氣凌雲,實則空洞無用的言語來壓住場面,避免團隊的內部分裂。
古月嬌軀止不住的顫抖,絕美的臉頰漲得通紅。玉手鬆了又攥,攥了又鬆,她只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和委屈。自己的心意,他爲什麼就不能理解?古月深知李青的性格,他絕不會是拋棄他人自己苟活之輩,可即便不爲了自己,他也應該爲了別人考慮一二吧!
他可以大義凌然,不顧生死,可臨港的林秋秋怎
麼辦?還未出世的孩子怎麼辦?李青今天選擇同其他人一起赴死,就算是盡到責任了麼!他有什麼資格成爲妻子的丈夫,又有什麼資格作爲孩子的父親?只貪圖自己一時暢快,卻絲毫不顧及他人感受,這樣的道義在古月看來,簡直一文不值!
“李青!你真是個混蛋!”古月毫不猶豫,一擡手狠狠扇了李青一巴掌。她真是使了大力,這一巴掌將李青抽得一個踉蹌,嘴角都滲了血,臉頰高高的腫了起來,上面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古月胸脯劇烈起伏,惡狠狠的瞪了李青一眼,轉身去撿被他扔掉的揹包。
李青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同謝雨煙輕輕對視了一眼,嘴脣蠕動了一下,但卻什麼話也沒能說出來。其實李青的本意是打算向謝雨煙道歉,因爲自己的選擇對她來說,同樣不公平。
胡風用火炬在身前的地面上掃過,有兩條搶在最前面的蠕蟲瞬間被燒得焦黑,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惡臭。
鄧師扭過頭來急道:“隊長,頂不住了!”
“馬上動身,往東南方走!”李青沉聲吩咐道。
李青交待完畢,頗爲隨意的偏過頭,下意識的去看古月。只見得後者已經跑到了前面,彎下腰從地面撿起了裝有氧氣瓶的揹包。
“每人一支火把,能不能活下來,聽憑天命!”謝雨煙冷冷的說道,將手裡剛剛點燃的火把遞給了李青一支,“拿好了,李青,事到如此,我不怪你。”
“嗯。”李青伸手去接,目光正要從前方的古月身上收回來,忽然間便看到一抹黑影從距離後者最近的那根銅柱後躥出,向着古月撲去。而古月此刻心境已亂,正彎腰將揹包撿起來,顯然並沒有意識到身後的危險。
李青瞬間臉色蒼白如紙,拼盡全力的大吼一聲:“古月小心!”
“啊?”古月一聽到李青的聲音,心下便是沒來由的氣惱,她微微偏過頭,瞪大美眸看向了李青所在的方向。在她發愣之際,一柄鋒利的匕首已經從肋下刺進了心臟位置。
匕首抽出,一道血浪飛濺,那道黑影搶了古月手中的揹包轉身便走,只留下一陣猙獰的笑聲在石殿中迴盪:“李,此生別過,來生有期啊,哈哈哈哈!”
“拉姆…”李青恨不得將滿口鋼牙咬碎,他發了瘋一樣奔到古月身前,跪在石面上將她上半身扶了起來。
鄧師在後方緊隨而至,擡槍口朝着拉姆離開的方向射擊。但無奈大殿之中實在是光線不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子彈打向了何處,就更不要指望能夠集中目標了。
拉姆很快跑過了安全地帶,而後一腳踩進了那連綿涌動的紅色蟲海。一條條蠕蟲瘋狂向着他的身上撲去,鑽進皮肉裡,疼得拉姆慘叫不止。他一手提着裝有氧氣瓶的揹包,另外一隻手提着匕首,將那些爬到身上的紅色蠕蟲一劈兩段,如果有蠕蟲鑽進了皮肉之中,拉姆甚至不惜向着自己身體下刀,在還
未造成太大破壞之前,將蠕蟲就地斬殺。
僅僅片刻工夫,拉姆的兩條腿上就已經是傷痕累累,血流不止。一條條蟲屍掛在他的身上,腦袋深深嵌入皮肉之中,讓人禁不住頭皮發麻,胃裡翻騰起一股濃烈的噁心感。
好不容易趟過了赤紅色的蟲海,拉姆一頭扎進水裡,自此不見了蹤影…
“古月!古月!”李青抱住古月,大聲叫道,眼淚不可抑制的流淌了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古月的臉頰上。
鄧師拍了拍李青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氣:“隊長,你應該很清楚,心臟中刀,不可能再活下來。放棄吧,眼下情勢危急,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沒有時間留給你…”
“你不懂。”李青緊緊蹙起了眉頭,“古月會因筋錯骨,她能夠在遭受攻擊的瞬間改變心臟位置。我之前親眼見過,她胸口中了巴古迪一刀,最後還是活下來了。她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隊長!”鄧師大聲叫道,“你剛剛也看到了,古月中刀的時候毫無防備,她根本沒有時間做準備!她已經死了,接受現實吧!”
“閉嘴!你他麼給我閉嘴!”李青目呲欲裂,緊緊環住古月的身體,將臉頰埋在她柔順的髮絲間痛哭失聲,“是我對不起她,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她,該死的是我纔對,是我害了她啊…”
鄧師見李青傷心欲絕,也陷入了沉默。
謝雨煙帶人從後面快步走來,直接伸手揪住李青的腦袋將他扯了起來:“李青,別忘了你是一個男人!要是再如同一個怨婦般哭哭啼啼,今天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
李青身子一凜,抱着古月站起身來:“快走!”
“我把西南角也炸掉,古樓的倒塌速度會更快,不過我們藉着傾斜角度,能更快衝過去。”謝雨煙從懷裡掏出控制器,而後又對胡風快速吩咐道:“將彩雲交給鄧師,衝出古樓之後,你先打兩發照明彈,看一看那些魒柃鳥會不會受到影響。”
“明白了。”胡風點頭,將彩雲交給鄧師,自己背起了照明彈和發射架。
謝雨煙又看向了趙啓立:“水性怎麼樣?”
“很好。”趙啓立回答,“從小在水裡玩兒大的。”
“火箭筒給你,緊跟在胡風後面。如果他死掉了,你將他的工作接過來。”謝雨煙說罷,又指了指那其餘三名謝家保鏢,“跟在他們兩個後面,火力支援。”
“是。”
謝雨煙微微頷首,擡起玉手狠狠拍了下李青的腦袋:“你如果不相信她已經死了,就抱着她離開這裡。”
“做好準備,現在出發。”謝雨煙冷喝一聲,玉指按下了控制器右下方的紅色按鈕,霎時間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整座古樓都劇烈搖晃了起來,旋即傾斜程度加快,樓頂再度開始了大面積坍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