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芙蓉進來坐下,摘下墨鏡和口罩,露出她美麗的面容,吳雅涵一霎時覺得天底下的女人都白瞎了“女人”二字。
看看人家高貴的氣質,那美麗的長相,吳雅涵被人一比才發現自己居然很卑微,做人如此失敗羞慚得她神情恍惚,感覺混亂,一陣兒大一陣兒小,一陣兒硬一陣兒軟,一陣兒成了毛毛蟲,一陣兒成了黑狗屎,一陣兒成了滿山跑的蓬草……
吳雅涵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就叫人比人要死吧!
再看看李時跟那個高貴的女人那個親熱勁兒,吳雅涵心裡就像生了一窩螞蟻,啃得心血管都疼。
夏芙蓉此刻並不比吳雅涵舒服多少,硬着頭皮在油乎乎的凳子上坐下,心裡念着“我神經比較大”的咒語,李時還在一邊問她吃什麼呢,現在她哪還有選擇的餘地,不管李時說什麼都是點頭同意,只盼着快點吃完了逃離這個地方。
上飯了,兩籠包子,每人一碗紫菜蛋花湯。
“飯前一口湯,不用開藥方。”李時念叨着,拿起湯匙喝一口湯,幸福地搖着腦袋,“真是世間少有的美味啊!”
真有那麼美味?夏芙蓉被他的陶醉感染,忍着胃裡的翻滾拿起湯匙喝了一口。
什麼怪味兒!嘔——一口胃液泛上來,差點噴出去。
夏芙蓉趕緊手忙腳亂夾起一個肉包子,這是硬物,先把喉嚨堵住再說,咬了一大口。
咀嚼了兩下,一股*味兒夾雜着說不出的腥味在她的味覺裡瀰漫開來,忍不住一口吐在桌子上:“肉不對!”
李時夾着肉包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見她吐了奇怪道:“肉怎麼不對?這就是從市場上進的凍血脖子肉,本來就不是好肉,好肉多少錢一斤,誰家包包子用好肉。”
夏芙蓉拿紙巾捂着嘴,不禁有點悲從中來:“就是給民工吃,也不能用些亂七八糟的肉吧。”聲音雖不大,店裡邊的人卻是都能聽到。
黃毛聽到夏芙蓉的話,眯着眼睛往這邊看,臉上的戾氣更濃。
李時見人家不高興了,陪個笑臉:“老闆,我姐姐不喜歡吃肉的,能不能給換成素包子?”
黃毛很拽:“肉的是你們自己要的,對不起不能換。”語言裡有個對不起,可是說對不起那語氣,比草*你*媽還難聽。
夏芙蓉很生氣,做生意怎麼能這樣!李時用筷子敲敲桌子,乾咳一聲,意思是算了吧。
“要不然這樣,咱們換個地方吃?”李時善解人意地說。
夏芙蓉如蒙大赦,捂着嘴點點頭,趕緊站起來,因爲說好是她請吃飯的,她還不能馬上走出去:“老闆,多少錢?”
中年婦女過來算賬,包子五塊一籠,湯一塊五一碗,一共是十三。
夏芙蓉心裡憋着氣:“那一籠包子沒吃,退了吧。”說着拿出八塊錢放在桌子上。
中年婦女陪着笑臉,有點尷尬,也沒說什麼,猶猶豫豫拿起那八塊錢。
黃毛青年在旁邊一直盯着這一桌,見他們算完賬要走,他徑直走到門口倚着門框,把腿架在門口,一副不屑的口氣:“不想出這個門了是吧。”
李時一看就明白那黃毛是什麼意思,一看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真想抓起來把他扔到工地那石灰池子裡去,可又一想自己是民工,民工可是弱勢羣體,怎麼能隨便打人呢!拿出五塊錢放在桌上,用眼神制止夏芙蓉再說話,拉着她往外走。
黃毛還沒有把腿放下的意思,斜眼看着夏芙蓉:“你剛纔說什麼了!”
“算了吧,我把錢放桌子上了。”李時說着,想把黃毛的腿拿開。
黃毛伸出食指做手槍狀:“你別動,動壞了你賠不起。”
“那我們總得出去吧。”
“出不去了。”
“錢都給你了,你還想怎樣?”夏芙蓉氣憤地說,她夠委屈了,這真是落水的鳳凰不如雞,她堂堂原道事務所的助理,年薪過百萬的社會上層人士,會在包子店裡受這樣的侮辱。
如果老闆在這裡,她真想撲到他寬厚的肩膀上大哭一場。
“沒想怎樣,剛纔你說我們的壞話,破壞我們的聲譽,你想怎樣。”黃毛的樣子要多拽有多拽,說完了斜眼看看坐在那裡的吳雅涵。
吳雅涵冷眼看着,臉色陰沉得像黑鍋底。
中年婦女走過來:“小王放下腿來,別那樣。”
李時附和說:“就是,做生意和氣生財,”一指對面的工地,“我就在工地上幹活,以後常來常往,還得互相照顧。”
“照顧!”黃毛一瞪眼,“就你這個照顧法,敢說我們的肉不好,你這是誹謗知道嗎。”
婦女搬開黃毛的腿:“你們走吧,對不起啊,他年小,別怪他,其實他心裡不壞。”
倆人走出來,夏芙蓉忍不住埋怨李時:“你這死孩子看起來脾氣挺火爆的,現在怎麼這麼能忍!”
“哎——”李時拉拉夏芙蓉,“俗話說見貧休笑富休誇,做人起碼要做到憐貧恤孤,更別說我們當民工的知道民工不容易,也知道人家包包子也不容易,我要是跟他打起來,耽誤人家包子店的生意,窮人就別禍害窮人了。”
黃毛的耳朵相當好使,窮人別禍害窮人,誰是窮人?
你他媽纔是窮人!黃毛從後邊趕上來,拽着李時的衣服,劈臉就是一拳。
李時側身讓過拳頭,右腿上步別住黃毛的退路,肩膀往前一衝,黃毛“啪”一聲仰面倒了,摔得乾脆利落。
“好!”夏芙蓉情不自禁地鼓掌,她心情一直壓抑,李時這一下可給她解恨了。
美女神采煥發鼓着掌,姿態綽約,萬種風情,把個李時都看呆了。
黃毛摔着後腦勺了,一陣發暈,矇頭轉向爬起來,合身又撲上來,被李時一腳給踹到牆上去了。
“好!”夏芙蓉繼續鼓掌。
李時得意洋洋地衝她齜牙一笑:“我這旋風腿帥吧!”
黃毛扶着牆站起來,咬牙切齒地指着李時叫道:“你小子有種別走!”
“好啊,”李時大咧咧地說,“我不走,你想怎麼樣,叫人?叫人的話多叫點,我能從工地上叫出二百來口人來。”當然李時知道自己這是吹牛逼,剛當了幾天民工,就認識那五個土驢和幾個同事,現在最多能從工地上叫出十一個來。
自己那樣說,不過就想把黃毛嚇退罷了,師父他老人家囑咐要低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黃毛扭身進了包子店,不過兩秒鐘的功夫從裡面以火箭的速度躥出來,手裡高高舉着一把菜刀,撲上來照着李時兜頭就剁。
從他那動作上,夏芙蓉看得很明白,這個黃毛絕對不是拿把刀嚇唬人,他是真想把李時剁了,她不由得喊了一聲:“李時小心!”
喊出口夏芙蓉就後悔了,心說,爲什麼我會關心地叫他小心?讓他挨砍不是更好,真要砍死了的話老闆就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