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手指落下的位置,出現三個墨字:飲馬坡。
幷州的地形大部分由草原構成,一眼望不到邊界,幾乎是無險可守。飲馬坡的位置在黃沙城城北一百里處,由一片散落的湖泊組成。從前牧民常常在此地飲馬歇腳,故而有了飲馬坡這個名字。
“飲馬坡地形開闊,敵人的兵力十倍於我們,若是正面衝突,怕是我們不佔什麼優勢。”劉悲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地形上,大家都佔不到什麼便宜。”程大雷道:“但在開闊的地形上,我們的火器可以發揮出最大威力,這也是將決戰地點選在飲馬坡的原因。”
劉悲沉默思考着程大雷的回答,暫時沒有說話。徐神機問道:“他們會從飲馬坡過麼?要是從其他地方繞路過來攻城,我們在飲馬坡豈不是白準備了。”
“現在的情況,帝國軍希望我們集結在一起,將我們一網打盡。而我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大家都在尋找決戰的機會。”程大雷堅定道:“向他們下戰書,邀天下諸侯,在飲馬坡一戰,看他們是否有這個膽量。”
之後,大廳的諸人便商議着這次具體行動計劃,看怎樣才能將蛤蟆軍的戰鬥力發揮到極致。
同時,程大雷派出喜字隊的人,給帝國軍遞上了一封戰書。
程大雷親自執筆,在戰書中慷慨陳詞,說你們都是亂臣賊子,魚肉百姓十惡不赦之類的。而我程大雷,是天上降下的聖主,以正義之名,用光明做武器,將你們這些黑暗的渣渣清除乾淨。
這封戰書送進了帝國軍的聯營。
因爲程大雷一直在草原上搞事情,帝國軍各路諸侯已悄悄聚集在一起。如今各路諸侯的大營紮在一起,在草原上浩浩蕩蕩擺開一座聯營。如此做,一是爲了將程大雷一網打盡,二,也是避免那支部隊落單後,再被程大雷趁機消滅掉。
收到程大雷的戰書後,帝國軍立刻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主要目的,就是商議如何應對程大雷的挑戰。
出席會議的,有李樂天、李行哉、李星等帝國皇族,以及崔相、尉遲離等朝廷重臣,還有青州、豫州、冀州、涼州各地的諸侯。
程大雷親筆所寫的戰書被大家傳着看了一遍,會議還未開始,大家便對程大雷的文筆和字跡做出深深的嘲笑。
直言程大雷果然是一個不通教化的草莽,文筆粗淺鄙俗,字跡潦草醜陋。甚至有人說:蛤蟆軍難道就沒有一個會寫字的麼,引得衆人鬨堂大笑。
李樂天輕咳一聲,止住衆人的笑聲,開口問:“敵人的戰書已送到這裡,至於要不要應戰,大家如何看?”
一片靜默,在李樂天的聲音落地後,諸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無論諸人願不願意承認,李樂天都從這場戰鬥中收穫了不錯的名聲。手持天子劍,明帝的長子,帶着孤軍力守長安……無論如何,李樂天都是此間場合說了算的那個。
當然,有些人心底還是很不把他當會事的。
見沒有接李樂天的話茬,尉遲離清了清嗓子道:“程賊不除,終究是帝國的心腹大患,此間他要決戰,我們便與他決戰,難道我堂堂帝國軍人,還怕了一幫山賊不成。”
“咳咳。”
尉遲離的聲音剛落地,一道熟悉的咳嗽聲便響起。尉遲離在心中冷哼一聲,罵了一句老狐狸。
這咳聲自然而然是來源於崔相,他扶須笑道:“這程大雷果然是一介草莽,將兩軍對壘,當做江湖草莽的逞兇鬥狠,決戰?呵,傳出去怕是會被天下有識之士笑掉大牙。”
“那麼以崔相之意,這件事該如何辦,難道我們就不應戰,看着程大雷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不成。”尉遲離。
“喔……呵呵,這個老夫就不敢妄加論斷,領兵打仗的事本不是我專長,這件事還要請教尉遲將軍。”
請教你媽……
尉遲離在心中發出一聲咆哮,既然你不懂,你廢話這麼多做什麼。出了事和你沒關係,有功勞你還要分一份。尉遲離和崔相同朝爲官,是彼此最大的政敵,對於崔相的行事風格,尉遲離很是瞭解。
現在他心中窩火,也不願意說話,將頭扭到了一邊。
此時,揚州牧李星開口道:“那程大雷可不是易於之輩,他這次會不會藏着什麼詭計。”
這幾日,程大雷的隊伍在草原上興風作浪,李星的人馬很是吃了癟,揚州兵死傷慘重,現在李星都快有心理陰影了,想起這件事他便有些後怕。
“我已經調查過了,黃沙城的人的確在向飲馬坡調動,他們排出去的隊伍也收了回來,這兩日,你還聽到有戰敗的消息麼?”尉遲離神色不善道。
“如此說來,他真有在飲馬坡決戰的意思?”李樂天道:“我方人馬十倍於敵人,如果在飲馬坡拉開陣勢打上一仗,未必不能將敵人一舉消滅。”
“咳咳。”
那種討人厭的咳嗽聲又響了起來,尉遲離憋火的把眼睛閉上了,他只想今天這場會議可以早點結束。
“所謂兵不厭詐,就算程大雷調動兵力,也未必沒有其他陰謀,還是要小心爲上。”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有人要決一死戰,有人則顧慮頗多,吵來吵去,終究也吵不出個確切的主意。
“好啦。”
李樂天突然開口,目光掃視過衆人,把不平靜的聲音壓下去。
“賊人要戰,我們便與他們決一勝負,堂堂帝國軍,斷然沒有怕幾個賊寇的道理。”李樂天慷慨激昂道:“我們便調兵譴將,擊中所有兵力,在飲馬坡打敗他們。”
李樂天深吸一口氣:“接下來談的,便是該如何佈置兵力了?”
大帳內,議論聲再次響起,七嘴八舌說個不停,關於一個小小的細節,有時候便要吵好久。
在這個過程中,李行哉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他微眯着雙眼,用手撐着下巴,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樣,卻誰也不知他心中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