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發財撓撓頭,嘿嘿笑笑,故意同程大雷拉開一段距離。
夜已經黑了,一輪明月擱在頭頂,長街望不到盡頭,只有明晃晃如水的月光。
程大雷與李婉兒相攜而行,腳步落在青石板上,跫音輕響。
劉發財看了看旁邊的玉雀,這小姑娘抱着肩,顯然沒有將手擱在劉發財手中的意思。
劉發財吹了聲口哨,用手抱住了頭。
一路向前行,程大雷故意走得很慢。明月在天,佳人在身側,清風徐徐而至,這是難得的好時光。
走了很久,二人都沒有說話,確實也不知該說什麼。過了明日,等待二人的便是漫長的分離。程大雷倒是有念頭帶着李婉兒回涼州,但回去的路必然比來時的路更多幾分兇險。
再遠的路終有盡頭,等程大雷立在大門前,還未同李婉兒說上幾句話,門房裡忽然跳出一道人影。
“哈,被我逮住了吧,我還以爲今晚你們就不回來了。”
程大雷無語的看着他,道:“你這腿腳不利索,蹦跳倒是挺歡快吶。”
“好說,好說。這不是經常練麼。”李行哉笑着,衝李婉兒道:“走吧小妹,該回去了。”
程大雷無可奈何鬆開李婉兒的手,忽然心中一動,伸手攬過李行哉肩膀。
“參見逍遙王,你看一直沒來得及見禮,疏忽了不是。”
李行哉渾身白毛汗:“姓程的,你打得什麼鬼主意,是不是想把我妹妹騙走。同你說,沒有一座城做聘禮,你想也不要想。”
“什麼話,我是送你一人。”程大雷手指着玉雀:“你的事我能不惦記着麼,這不是千方百計同你搞到手,從此以後她就跟着你了。人家是清倌人,你可千萬別看不起人家。”
李行哉一楞,完全不明白是一回事。
程大雷將玉雀拽過來,指了指李行哉道:“這是曾經的帝國六王子,當今陛下的親兄弟,如今東海逍遙王,封地千里,擁兵三十萬,實打實的諸侯王。你不是想住進宮中麼,他那個宮……雖然有些破,但也不算委屈你。”
玉雀仔仔細細打量李行哉一遍,她躬身向李行哉行了一禮,又向程大雷行了一禮。
“一切聽逍遙王吩咐。”
程大雷一把將她推進李行哉懷裡:“好啦,好啦,你們回去吧,抓緊時間入洞房,東海也不能後繼無人不是,回去吧,回去吧。”
說着,程大雷與劉發財已經走入門,大門在他們身後吱呀呀關上。
李行哉現在都沒回過味來,撓撓頭:“這程大雷何時這麼仗義?”
面向玉雀,李行哉當初在長安城時,是青樓的常客,花叢中的狀元,自然不會因這一幕而怯場。
他雙手一抱拳,款款笑道:“玉雀姑娘,莫聽姓程的胡說八道,本王是個規矩人。”
……
大門剛剛關上,程大雷便快步往回走,一路上遇見徐神機與崔白玉,最後同魚洞真在正廳匯合。
“出去守着。”程大雷衝魚洞真道:“有人靠近三丈之內,直接宰了。”
魚洞真答應一聲離去,她平時便是一聲不響,剛好出去把風。府裡的丫鬟僕役,多是別家勢力派過來的探子,有他們在,許多事沒辦法細說。
看程大雷如此鄭重,徐神機也來了精神:“大當家,是不是出事了?”
程大雷點點頭:“明天我要去殺一個人。”
“殺誰。”
“小天師。”程大雷陰沉的聲音道。
崔白玉眯起眼睛:“你行嘛?”
“什麼話,本當家一劍在手,天下誰人殺不得。”程大雷晃了晃肩膀,忽然感覺渾身痠疼。
今日與盧俊義一戰,消耗太大,程大雷現在身體還未恢復過來。
“明日兩件事,一是殺小天師,二是紫金壇的正事。將天子的金口玉言拿在手中,我們立刻便走,在長安城一時也不多留。”
程大雷說到這裡擡起頭:“怎麼走?”
殺人是小事,如何從長安城平安離開纔是正經事。長安城對程大雷來說,畢竟是龍潭虎穴,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險。
反正本來目的便是拿到個名正言順,假若目的達到,便隨時可以離開。
關鍵是怎麼走。
程大雷看向崔白玉:“出個主意吧?傳說中的白玉美人,總是該有些本事?”
程大雷自己離開,算不得什麼困難。關鍵是一夥人,如何一起離開這座長安城。
崔白玉自從歸入蛤蟆寨,多多少少也是做了些事,但也可以說是一計未獻。現在正到關鍵時刻,程大雷也要看看這無暇美人,究竟有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崔白玉略想了想:“長安城晚上會關城門,要走只能是白天走。可我們要走的話,須有城防軍的令牌。”
“哪裡能搞到城防軍的令牌?”
“城防軍由百里勝掌握,今天百里勝死了,應該是在盧俊義手中。”崔白玉道:“動手的事我不負責。”
“你瞧瞧……”程大雷咧咧嘴:“這不是巧了麼。”
程大雷今天將盧俊義揍了個口吐鮮血。自己又將玉雀硬生生帶走,當然,盧俊義也沒說什麼。但估計一幫人現在正咬牙切齒罵自己十八代祖宗呢,讓他們放自己一條路——估計懸。
不,不是估計懸,是肯定沒可能。
“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程大雷走出屋子,踮腳想要竄上房頂,卻覺得骨骼痠疼,一身力氣用不出來。
“你行麼?”崔白玉。
“怎麼不行,本當家剛纔是沒緩過來氣,容我緩一緩。”
崔白玉看着他:“還有一件事,也不知道你曉得不曉得,那小天師張天賜自幼習武,尤擅劍法,號稱長安劍術第一。”
“……”程大雷。
“你行不行?”
程大雷深吸一口氣,一步躍上屋頂,輕飄飄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幾個縱躍,身子已經隱入茫茫夜色消失不見。
到子時光景,程大雷方纔去而復返,回到屋中後,他身子一下癱在羅漢牀上,今夜走這一遭,累得實在不輕。
“大當家,怎樣?”徐神機問道。
程大雷揮揮手:“明天照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