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大連夜出城,投奔李行哉大營。在經歷一番周折之後,他在大帳內見到了李行哉。
和珅的人頭被裝在一個木匣內,宋遊渠雙手捧着送到李行哉案前。
打開木匣,見和珅的人頭擺在其中,被石灰乾製過,鬚髮眉目栩栩如生。
李行哉手託着下巴,臉上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的發愣。
他同和珅是有交情的,大家曾在蛤蟆寨一起做事。也是因緣造化,一個山賊,一個皇親貴胄竟然廝混在一起。但今非昔比,提從前最難。李行哉也想過,若和珅一開始便加入東海軍,大家此刻應該在一起把酒言歡,何至於今日場面。
宋遊渠挺胸擡頭,腰桿挺得筆直。他悄悄打量着李行哉,卻見他眼圈漸漸紅了,隨之啪啪落下淚來。
宋遊渠不敢說話,只是呆呆站着,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李行哉的眼淚越來越急,只是不發出任何聲音,以手扶額,淚流不止,卻也是一副詭異場面。
半晌,宋遊渠靠前遞上一方手帕,道:“陛下,您節哀。”
李行哉接過去,擦了擦眼淚,隨之搖了搖頭。
宋遊渠見李行哉精神好了幾分,開口道:“江南定矣。”
李行哉點點頭,和珅一死,留下十三歲的李凌雲已經不足爲患,如今的江寧城不過紙糊的一般。
“此戰你是首功,事成之後,有你的封賞。”
宋遊渠一躬身:“臣爲陛下做事,不求封賞。”
李行哉不置可否,目光有意無意掃過一旁的朱老大。
朱老大立刻挺直腰桿,他也沒想到,自己竟能親眼見到李行哉,也就是如今的江南一帝。這足以證明李行哉對此事的重視,也不知李行哉會給自己一個什麼官職。說不得揮手便給自己個將軍噹噹,自己也開宗立府,三妻四妾不在話下。
李行哉收回目光,緩緩靠在椅背上。
“將他與人頭一起送到涼州,交給程大雷。”
宋遊渠的眼睛突然睜得牛眼一般大,難以置信的看着李行哉。朱老大還不知怎麼會事,以爲要把自己送到什麼富貴榮華之處。
宋遊渠無奈的看着他,宛若看死人一般。程大雷是怎樣的脾氣,若他知道和珅死在朱老大手中,怕不僅僅是千刀萬剮的下場這麼簡單。
宋遊渠咧咧嘴,道:“陛下,這件事派誰去?”
李行哉擺擺手:“這麼簡單的事還需問朕,你自己做主便是。”
“是是是。”
宋遊渠忙不迭聲的答應,反正不管讓誰去,只要不讓自己去便好。這種事,誰去誰倒黴,怕最後一個都不能活着回來。
宋遊渠領着朱老大退出大廳,朱老大心裡還有些糊塗,說好的賞賜呢,怎麼根本提都沒提,只是讓把自己送到涼州。
涼州……
朱老大心裡一激靈,恍然想起什麼。無論如何,他也聽過程大雷的名字,只是剛纔一激動,沒有想起來。
這不是把自己往鬼門關送麼……
“宋大人,我……”
宋遊渠用無辜的眼神看着他,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記得,來生別做出賣別人的事兒。”
朱老大雙腿一軟,嚇得直接癱倒在地上。
任何人都不喜歡二五仔,李行哉也是一般,他不願髒了自己的手,所以纔將朱老大送到涼州。這件事就由程大雷親自處理吧。
宋遊渠點了幾個人,都是李行哉麾下奶奶不疼爺爺不愛的那種人。宋遊渠心裡明白,這是把人往死人坑裡送,乾脆借程大雷的手清理掉。
一行人上了路,上了一條死路。
而此時,李行哉已着手攻打江寧城的事。江寧城已是江南最後一塊膏藥,將這狗皮膏藥揭掉,江南便徹底海晏清平,乾坤晴朗。
果如李行哉所料,失去和珅的江寧城真和紙糊的差不多。只是一輪強攻,便打破了城牆。
大軍涌入江寧城,頓如狼入羊羣的相仿。李凌雲帶着殘兵敗將,在城主府內頑抗。
戚繼光親自請示李行哉,看該如何處理。畢竟是血脈兄弟,這種事戚繼光也不敢擅自做主。
可戚繼光沒見到李行哉,便被王孫立山攔下了。
“噓,戚將軍莫急,陛下睡下了。”
“睡下了?”戚繼光一楞。
“剛剛睡下,也是最近太累,喝了一些粥便睡下了。戚繼光也讓他歇歇,莫吵了他。”
李行哉最近的確太累,諸事纏身,許多事都要由他做決定。
戚繼光愣了一會兒,隨即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屬下明白了。”
王孫立山回頭房中,李行哉正守着果盤品茶。江南是個好地方,各樣時令鮮果,卻是在北地吃不着的。
“他已經回了。”
李行哉點點頭:“回了好,回了好。”
“你爲何不願見他?”
李行哉目光看向窗外,口中悠悠道:“天下要得,該是爭人心的時候了。”
戚繼光回到江寧城,直接下令放火。好端端一座城主府,在大火中燒成廢墟。李凌雲及屬下數百人,被一把大火燒成焦炭,無一人逃生。
此戰過後,李行哉拿下江南。這錦繡繁華之地,已經被他收入囊中。
現在是江山北望,只差與野原火一決勝負。
於此同時,朱老大一夥人也到了涼州,見到了程大雷。
這次爲首之人乃是李行哉麾下的陸九堂,他見到程大雷後畢恭畢敬,心裡大概也知道這次任務是怎麼會事。
“我家陛下讓我送一封信給程當家。”
陸九堂雙手捧着信,遞到程大雷面前,由劉發財接了過去。
如今信和人頭都在程大雷桌案上,他手指緩緩敲着桌面,久久不語。
“程當家,程當家……”
陸九堂連喚兩聲,程大雷才恍然回過神來。
見程大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陸九堂忙道:“便是此人殺了和先生,陛下讓我送到程當家面前,由程當家處置。”
如今朱老大被五花大綁,他吊着一張苦瓜臉,也知道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兩軍交戰,各爲其主,也說不得處置不處置。”程大雷道:“只是涼州苦寒之地,不比江南,各位應該住不慣,諸位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