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章 我安全,她安全 我死,死在她前面
唐恩說的沒錯,現在確實不是白話閒扯的時候。隨着小城內的動靜愈演愈烈,東方天際也開始悄悄泛起些微光亮。當然,大部分還是黑暗夜幕。這些微亮光,只是將暮‘色’從黑暗稀釋成淡淡晦暗而已……
東城區,貴族莊園。
“奇怪,是出什麼事了嗎?”站在閣樓窗前,遠眺城主府方向的熱鬧動靜,元方眉頭不禁微皺,下意識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小桌酒菜。 ”
菜‘色’很普通,也很下酒。關鍵是桌上擺着三個酒杯,但現在房間只有兩個人。
看了眼一旁不自覺‘揉’捏雙拳,神‘色’似乎有些詭異亢奮‘激’動的提烏,元方疑‘惑’再道,“提烏,你必須得告訴我,那位巴老到底是誰?能在我們眼前憑空消失……這實力不低啊!”說到最後變得嚴肅警惕起來,但大抵還是關心成分居多。
元方現在確實有點‘摸’不着頭腦,雖然與那頭髮‘花’白的老者也喝了幾頓酒,但關於對方的真實身份,他卻是不清楚的。當然,此前也沒有打算細問。提烏找到他時只說請他作陪,陪個族中老人喝頓酒。元方一開始只當提烏要拉關係,也就沒有推辭。但隨後在見到那頭髮‘花’白的客人時,元方將腦中各部落大人物都過濾了遍,也沒對上號,最後就只當這真是皇族中的散淡耆老,只是與提烏關係比較親近,所以纔有喝酒一事。
當然,之後也會有些有意無意的試探以及聽提烏與他的‘交’談內容,進行分析什麼的。但得到的信息確實不多。只知道提烏稱呼對方爲巴老。且對方對皇族事物人物很是熟悉。信手拈來,這也驗證了皇族耆老的身份。
除此之外,其他信息就所知甚少了,也沒有多大意義,比如這巴老確實很愛喝酒,每天入夜準時到,清晨走。到了就喝酒,酒量很好。但酒品一般。在微醺狀態下會有些失禮,對提烏殿下的身份不甚在意,大呼小叫的……
總之,這就是個不管怎麼看都很普通的皇族老者。但就在剛纔,當這巴老神‘色’驀地一變,丟下酒杯時,提烏就知道自己徹底看走眼了,那種無意識外放卻幾乎成實質‘性’的如山威壓,差點令他直接趴到酒桌下面去……隨即未等他回過神來,威壓消失。巴老亦憑空消失……
這份鬼神莫測的身法實力,直令後知後覺的元方出了身冷汗。不禁後怕不已如果這不知來歷的巴老心懷歹念,他,還有提烏,定然難逃一死!
應該是聽出了問話中的關切擔憂之意,提烏神‘色’有些猶豫、遲疑,最終呼了口氣,轉頭笑道:“叔你肯定聽過的,巴木圖,巴老!”
“噝……”儘管心中已有所準備,但當元方聽到這遠超他預估的無上身份名稱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失魂落魄,“竟……竟然是他老人家……難怪了……難怪了……”
元方確實聽過這名字,或者更準確的說,只要是部落中人,那下到黃‘毛’小兒,上到各部落族長,無論男‘女’老幼都聽過這名字,且如雷貫耳,瘋狂崇拜因爲這名字,巴木圖,代表着北荒第一強者的無上稱謂!
“原來如此,是來保護嵐沙殿下的吧……”元方並沒有埋怨提烏不告知內情的行爲,在他看來這也是應該的,畢竟巴木圖身份確實敏感,如果一旦被外人得知,引出布蘭這邊的大能來,那未免得不償失……隨即想到了什麼,神‘色’又是一變,霍然轉頭再次城主府方向,“這麼急匆匆的離去,難道嵐沙殿下那邊……”
‘欲’言又止,再次轉頭,驚駭的看向神‘色’已恢復平靜的提烏。後者沒有轉頭,但似知道對方心中所想,眼角‘抽’了‘抽’,攤手,“元方叔你真是……我手中有哪些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覺得即使巴老不在,他們又能成功潛進城主府完成刺殺嗎?”
元方聞言神‘色’不由稍緩,確實是這個道理,他們這次回來的很匆忙,軍中高手士兵帶的不多。而且這邊有所行動,他這個副將不可能連一點風聲都不知道。再者說了,即使提烏有心刺殺,城主府那的皇族守衛也不是好相與的。相比較而言,他們的實力明顯要差上許多。這也應該就是巴老放心的開個小差,出來喝酒的原因……不過,
提烏斜瞥一眼大爲放心的元方,目光閃動,默然暗道:元方叔,我是沒有刺殺不錯,也沒有強者在手不假。但這不代表布蘭那邊沒有強者,更不能代表我不能借刀殺人!
轉過視線,看着雖然安靜不少,但氣氛依舊有些古怪的城主府。想着以巴老的實力,這等距離幾息可至,早該抵達現場纔對。但現在那裡依然有些不對勁,且巴老也還沒回來,這是代表那布蘭刺客成功了嗎……最好如此,請不要讓我失望啊……
微微吸了口寒氣,轉身離開窗前,“沒什麼好看的叔,放心吧,巴老出手,那布蘭刺客不可能成功傷到我這聰明妹妹的。”
稍頓,看着轉過頭來的元方,提烏輕笑着舉起酒杯,“我們現在只要等着好消息傳來就行……不如,先喝杯酒吧?叔,我敬你!”
……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提烏猜想的不錯,那個布蘭刺客,也就是唐恩確實成功了。只是與提烏預想的不同,唐恩沒有乾脆殺死嵐沙,而是改爲綁架……
好吧,這主意雖然奇葩了點,但加上嵐沙的崇高身份,也就具備了可‘操’作‘性’。
在唐恩先是友好解釋了下撕票的嚴重含義,隨後瘋狂叫囂立刻撕票的威脅當中,雙方僵持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以巴木圖一方妥協而告終。
一匹青鎧巨狼被牽了過來,道路也讓開了。隨即在嵐沙換好衣服,戴上眼鏡。又罩上層遮面薄紗後。兩人亦步亦趨的坐上巨狼後背。在黑壓壓一片蠻人士兵當中,緩緩穿行。
嵐沙的真實身份,這些普通蠻兵當然是不知道的。不過看着這架勢,他們也能猜到被挾持的‘蒙’麪人,應該是他們軍中的大人物,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不斷帶着他們打勝仗的神秘統帥。於是,千萬道殺人視線、惡毒詛咒怒罵齊齊投向唐恩。唐恩沒有‘蒙’面,不過他臉皮厚。看到聽到也只當是清風拂面,一臉舒爽……
後方不遠處,巴木圖、安德烈等人則‘陰’沉着臉,帶着一衆北荒高手緊隨其後。
很快,出了城主府大‘門’。唐恩想了想,一轉狼頭,向南城‘門’而去。後方的千萬蠻兵想要再跟,但被一個蠻人軍官喝止住。而巴木圖等人則依舊跟在後面,甚至一些北荒高手還偷偷拉近了距離,或者直接繞到前方。
不過無論是唐恩。還是巴木圖,都清楚這些小動作只是徒勞而已。
如果沒有嵐沙。唐恩與巴木圖單獨放對,那妥妥躺屍。但有嵐沙在手,只要唐恩不失誤,不讓嵐沙距離他身形一丈開外,那麼西澤大陸上的高手有一個算一個,想要殺死他唐恩又想安然救下嵐沙的,幾乎都是妄想。
也正是因爲清楚這點,不想‘玉’石俱焚的巴木圖等人,只好忍下這有些屈辱的綁架協議。當然,這其中還有個更爲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嵐沙。
從被刀架脖子開始,無論是之後唐恩的綁架談判,還是穿衣服,罩住面紗等等行動,嵐沙均是一言不發,即不反對,也不掙扎,就這麼乖乖配合。
這舉止落到其他人眼中,比如那一幫北荒高手,那隻當嵐沙是被嚇住了,無奈從命。但熟知嵐沙‘性’格的巴木圖、安德烈兩人,卻當然不會這樣想。
開什麼玩笑,別說唐恩這個布蘭人。就在一年前,戰獅部落背叛,有個身份是嵐沙老師的子孫,也就是安帥的後代率領萬餘軍隊,意‘欲’綁下嵐沙,威脅身處皇城中的北荒‘女’皇時,嵐沙當時的選擇,是毫不猶豫的縱身跳下懸崖……當然,最後被唐恩救了。
單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嵐沙柔弱外表下的剛烈心‘性’。如此,又怎麼可能乖乖配合唐恩這個布蘭人的綁架?
當然,這麼想不是巴木圖、安德烈等人希望嵐沙採取‘玉’石俱焚的舉動,只是眼下這幕也實在太過詭異了點,看來就像是故意被綁架似的……還是,嵐沙殿下心中已有脫身計劃?
想着嵐沙的聰明伶俐、計謀百出,饒是巴木圖一時也拿捏不準,最後還是決定先跟着看看。倒是一旁的安德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狐疑的看着安坐狼背的嵐沙,心中感覺有些不妙……
隨即,衆人沒等到嵐沙的‘精’妙脫身計劃,卻是等到了唐恩的又一輪嘲諷……
“那個誰,別看了,就你,大晚上的爬屋頂不冷啊?我看着都滲的慌,趕緊下來……對了,順便把左邊那位躲在招牌後面的也一起叫走。”
“哈哈,這位藏得就比較有藝術了……拜託,你又不是雕像,杵在那幹什麼?”
“前面地下那位,我不知道你是哪個部落的,老鼠?還是蛇?不過你如果再不出來的話,我就真的踩過去了哈……”
……
百般嘲‘弄’,‘花’樣羞辱。
得要說能在眼下還想着救援的高手,無疑都是有幾把刷子的,至少對自己藏匿功底都很有信心。但信心不足以彌補差距,尤其是在唐恩這個專業殺手面前,他們自持的信心,只能給自己帶來了再一次的羞辱。
眼見此招確實不行,安德烈立刻勸阻了還想再試的高手。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唐恩道破這些高手的藏身地,其實對他們來說是好事。因爲一旦有人不管不顧的動手偷襲,那嵐沙的安全就會是個大問題。
唐恩無疑也是這樣想的,環顧周遭,再沒發現蠻人高手施展蹩腳藏身術後,心中不由長鬆了口氣,隨即纔有空低頭看向嵐沙,‘摸’了‘摸’鼻子:“你好像……呃,很淡定啊?”
何止是淡定,從頭到尾。嵐沙根本就沒做到任何一個多餘動作。也沒說過一句話。
“是啊。怕被撕票嘛。”薄紗微動,嵐沙理所當然的回道,語氣很是平靜。
微愣,“呃……有這覺悟是好的,但聽你這口氣怎麼也不像啊……”咧了咧嘴,唐恩說道,“好了,就當是扯平吧。上次你綁架我。這次我綁架你。哈,要不怎麼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呢。”
“呵……”似乎也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被自己用鐵鏈從頭到腳捆個結實的唐恩,嵐沙不由輕笑了聲,隨即又怨念道,“至少,我沒有在你睡覺時,在‘牀’上把你直接綁架。”
嵐沙對這個確實怨念深重,尤其是在唐恩與巴木圖短暫‘交’手時。直接將整棟建築夷爲平地,唯獨讓她躺在‘牀’上暴‘露’在諸多手下面前。那一幕。想想就丟臉……
“那個,我有擋在你身前的。而且你當時就‘露’個腦袋出來,那啥沒有外泄……”
“閉嘴!”
“好吧……咦,節奏不對啊!”怔了怔,唐恩一臉荒唐,“這特麼到底你是綁匪,還是我是綁匪?”
“當然是你。”隨意說了句,嵐沙側頭看向唐恩,眼眸透亮,“不過,你這次來是打算殺人的對不對?那爲什麼之前那麼好的機會,卻不動手?”
“哪有什麼好機會。得虧我之前沒動手,要不沒等我撤退就死定了。”這是實話,如果這神秘統帥不是嵐沙,唐恩一刀了事後,絕對等不到撤出城主府,就被反應過來的安德烈等人圍堵。接着再等巴木圖回來,唐恩成功脫身的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
但是,嵐沙的眼眸更亮了,“你在轉移話題。刺客的作風我知道,不說當時並沒有危險,就是有。在有機會成功刺殺目標的前提下,火中取栗,刺客也不會輕易放棄。”
不自覺避開視線,唐恩仰頭看天,蠻人被動技能瞬間觸發,撓頭憨厚傻笑:“呵呵,是嗎……咦,今晚的月光真皎潔啊!”
“最近天氣一般,這幾天應該都不會有月光。”
“哦,那是我看錯了,是今晚的星空很璀璨啊!”
“貌似你又看錯了,理由同上。’
“呼……你確定非要‘逼’我用出必殺技是嗎?”深吸一口氣,看着環抱雙臂的嵐沙,唐恩神情無比嚴肅。
“恩?”
“我發現在這樣的夜‘色’裡,美麗的你,就是那皎潔月光、璀璨星空!”
“呃……呵呵……”嵐沙繃不住了,掩嘴輕笑。
唐恩也在笑,呵呵,‘女’人啊,不知道哥這輩子就靠反應快活着了嗎……
……
後方,都是高手,五官感知當然要比普通人靈敏的多,也就順其自然的將這段毫無節‘操’的話語盡收耳中。
一衆北荒高手還好,雖然神‘色’均是古怪,但一時也沒往歪處想。畢竟他們不知道唐恩曾經去過北荒,而且嵐沙這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北荒部落,兩者明顯不可能存在什麼‘交’集。所以一些多疑的高手,還會去下意識分析這番非主流的言辭‘交’鋒中,是不是藏有什麼玄機……
但巴木圖與安德烈當然就不會這樣想了,看着前方極爲融洽的氣氛,以及笑得不住掩嘴的嵐沙,臉龐均是忍不住‘抽’了‘抽’。算是徹底明白過來,這哪是有什麼脫身計劃,分明就是去野外踏青的架勢!
事實差不多也就是如此,唐恩與嵐沙共乘一騎,判若無人的談笑自若,巴木圖等人則在後方遠遠的跟着,像羣伺候少爺小姐出去遊玩的僕人……
很快,南城‘門’下。
看着封住城‘門’,嚴陣以待的無數蠻兵,唐恩轉過頭來,不言自明的看向巴木圖。
現在場中,身份最高的當然是嵐沙,但嵐沙現在明顯不想拿主意,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而唐恩雖然並不清楚嵐沙的具體想法,但也樂得如此,從善如流的將目光投向場中同樣是一號的人物,巴木圖。
後者‘陰’沉老臉,寒聲道:“你不會是想就這麼離開吧?”
“要不然呢?”唐恩輕鬆聳肩,“沒有選擇不是嗎?”
巴木圖搖頭,斬釘截鐵道:“我絕對不會讓你帶她去布蘭的。”
能活誰想死呢?至少唐恩不想。但他想要以嵐沙爲威脅,活着回去布蘭,難度很大。因爲嵐沙的身份實在太過敏感,一旦落到布蘭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唐恩沉默,巴木圖眯眼再道:“留下她,你可以安全離開,這是我說的。”
話語淡淡,但場中誰也不會懷疑這由北荒第一強者做出的承諾的分量!
想了想,唐恩還是搖頭,“抱歉巴老,除了我自己,其他人我誰也不信。”頓了頓,看着神‘色’驀地‘陰’沉似水的巴木圖,擺手再道,“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帶她去哪,但我可以保證,我不會把她‘交’給布蘭,或者其它。如果誰來搶,我安全,她就安全。我死,死在她前面……這是我說的。”
話落,收起匕首,從懷中掏出把小型袖箭,彎曲手臂,繞到身後,箭尖直指自己後心處。
袖箭雖是小型,但在如此近的距離內,一旦發‘射’,穿過兩個人的身軀心臟沒有任何問題。
這是讓巴木圖做抉擇,允許離開,一切安然。不允許,同歸於盡。
至於爲什麼非要繞到身後,先指自己後心,那是剛纔的承諾誰要搶,我死,死在她前面!
就這麼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