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快遞集團中,像張欣、白部長這樣的中高層幹部還不知道,張翼同志因她在東南山區遭非禮事件中的着拙劣表現,即將面臨被一擼到底、甚至去蹲大牢的噩運,所以在聽說她忽然蒞臨後,還是個個喜形於色,興奮異常的。
別看唐王只是人口不足百萬的縣級市,張翼也只是個正處級幹部,可她終究是這座城市的二把手,主管民生、商業經濟等發展,可謂是衆多小奸商極力討好的對象了。
就這樣一尊站在高高的雲端內,需要衆生極力仰視的大神,今兒忽然蒞臨本公司後,張欣他們能不高興嗎,甚至都開始幻想神通快遞在張二把的關注下,很有可能會成爲唐王地區民企的龍頭啊。
宋楚詞卻知道張二把要倒黴,還是要倒大黴了,不過礙於‘有些事最好別瞎幾把比比,自己心中有數’的原則,她當然不會告訴張欣等部下,說別理那不要臉的女人,仍舊裝作很榮幸的樣子,暫停高層會議,帶着大傢伙急吼吼的跑了出來。
看到張翼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後,宋楚詞心裡愣了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哦,這就是所謂的倒驢不倒架了。
免除張二的文件一天沒下,她就依然是唐王的二把手,就能擺出領導的架子來,讓宋大老闆快走幾步,老遠就滿臉含笑的伸出雙手,連聲說有失遠迎。
“呵呵,宋總,你太客氣了。我這次來,就是以私人身份,拜訪朋友的,與工作無關。”
張二嘴裡淡淡的說着這些,卻等踩着小高跟皮鞋的宋總,快步走到自己面前後,才姿勢很優雅很矜持的伸出右手,任由宋楚詞雙手握住,稍稍用力晃動了幾下。
說起來,張翼也不算是睜着大眼說瞎話,因爲今天跟隨她來的,只有一輛車一個韓妙,連司機都沒有帶,所以說是私人拜訪也勉強應景吧。
只是張翼話雖然這樣說,宋楚詞卻不能忽視奧迪車上那副唐王地區的二號車牌--有時候,人們尊敬一個人,不是因爲如果你認識他女兒並差點追上她讓他成爲你的老丈人,而是尊敬他屁股下面那把椅子而已。
“張領導,我們去裡面說話?”
經過這些年的摔打磨練後,宋楚詞不但晉級爲一合格小奸商,更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管心裡多麼膩歪,小臉上卻帶着最最真摯的笑容。
對宋楚詞的客氣邀請,張翼自然是點頭答應。
在一衆神通快遞中高層的簇擁下,始終與宋大老闆握着手滿臉親切笑容的張翼,緩步走進了大廳內。
張欣等人都因張二把的蒞臨而欣喜萬分了,更何況普通員工?
前臺那幾個客服小妹,聽說本城二把手大駕光臨後,在震驚興奮之餘,個個都像是等候批鬥的小地主那樣,畢恭畢敬的站在那兒,雙手搭在小腹前,微微彎腰低頭給予領導發自內心的尊敬。
“宋總,今天我冒昧前來,沒有打攪你的正常工作吧?”
走進大廳後,張翼先裝模作樣的大量一番大廳佈局,並點頭稱讚(不愧是唐王地區一流的企業啊,瞧瞧這大廳裝修,既上檔次又有品位,讓人身處其中後,就會情不自禁的升起一股子積極向上的奮發之力)後,才假惺惺的這樣問宋楚詞。
被張翼無比親熱的挽着手兒走進來時,宋楚詞就在心
裡琢磨她今天忽然駕臨的真實用意,只是咋想也想不明白她爲啥來找自己,所以也只能採取‘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跟她虛與委蛇,客氣的回答:“張領導言重了,您能夠在百忙之中來神通快遞集團指導工作,這可是我們集團兩千名員工的榮幸,何來打攪我們工作一說?”
張翼左手拍了拍小宋的手背,態度親切的呵呵笑道:“呵呵,宋總,我都說今天是以私人身份來拜訪朋友了,你就不要這樣客氣了。”
宋楚詞微微一笑,試探性的問道:“張領導,我們去會議室?我早就聽聞張領導在經濟方面有着相當深厚的造詣。我們這些人,早就盼着您能出手指點了。”
“改天吧,去你辦公室坐坐。”
張翼見寒暄的也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裝模作樣,直接提出去宋總辦公室,與她進行私人會晤。
“好的。”
宋楚詞也沒再客氣啥,藉着吩咐張欣等人各歸其位乖乖幹活的機會,掙開了張翼那關懷備至的小手。
聽說不能親耳聆聽領導教誨後,張欣等人臉上都露出遺憾的樣子,紛紛衝領導點頭微笑後,才走向了樓梯那邊。
很明顯,電梯是要給宋大老闆與張領導坐的,雖說有兩部電梯,不過誰知道領導喜歡乘坐哪一部啊,聽說有特別講究的領導,別說乘坐哪部電梯講究了,就連進電梯時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都有着‘嚴格的規定’。
宋楚詞倒是沒這些窮講究,把張翼禮讓到了左邊的電梯。
韓妙,勞拉倆人跟了進去。
“韓妙,你不是一直對企業的運營模式感興趣嗎?今天可是個機會,你該去四處參觀學習一下的。”
等勞拉輕聲徵詢過張翼的意見(喝啥呢,茶,咖啡還是白開水)後,端上一杯散發着着清香的茉莉花茶後,張翼就笑呵呵的對韓妙說了句,又問宋楚詞:“宋總,我這可不是刺探商業機密哦,請別誤會。”
你是想把她們倆都支走,當本總裁是傻子看不出來麼?
宋楚詞心中鄙夷了一個後,才微微欠身嫣然笑道:“我相信韓秘書跟隨領導那麼久了,也早就有了經濟方面的獨特心得,這次可是個好機會,還請韓秘書不吝賜教--勞拉,你陪韓秘書四處轉轉吧。”
勞拉點頭,對韓妙擡手做出了個請的手勢。
本來,有客人駕臨時,來爲客人滿茶倒水的人,該是秦小冰這個正牌秘書纔對。
不過宋楚詞知道她在獲悉某些真像後,但心會對張翼流露出不友好的情緒,所以剛纔在進電梯之前,就給她使眼色示意她暫時迴避。
宋楚詞相信,張翼也肯定認識秦小冰,知道她是大川哥的親妹子,曾經在市委大院門口高舉着白色條幅喊冤來着,心裡鐵鐵的怨恨某人,所以讓她迴避的做法,無疑是最正確的了。
在衆人前,哪怕勞拉韓妙倆人在時,不管是張翼還是宋楚詞,都笑得那個親熱,好像失散多年的親姐妹那樣。
只是等寬大的總裁辦公室就她們兩個人後,她們臉上的笑容,都刷地一聲收斂了,就像被關上的房門給切斷那樣。
張翼是沒心情去笑,宋楚詞則是不屑去笑。
倆人臉上的笑容收斂後,也都沒說話,各自端起面前的茶杯,吸留吸留的
喝水。
如果是放在以前,再給小宋八個膽子,她也不敢這樣甩臉子給張翼看的,畢竟‘商不與官鬥,如果真敢鬥勢必會家破人亡’的商場古訓,對任何一個奸商來說,都是必須遵守的頭條金科玉律。
現在宋楚詞敢這樣做了。
一來是宋總已經知道張翼的工作被停(李文廣告訴她的),當下就只剩下一塊‘我是市長’的大牌子了,至於今天過後,明天再想看到她,是不是得去大牢中探監--也有這種可能。
二來呢,則是因爲正是張翼的助紂爲虐的卑鄙行徑,讓滿腔正義的宋總所不齒,要不是看在她脖子裡還掛着那塊大牌子,早就吩咐保安:把那個在咱門前瞎顯擺的不要臉女人,給我轟走!
三來呢,她既然已經確定了以不變應萬變的‘代客策略’,那麼等張翼先說話就是了。
反正是張翼主動找上門的,至於有啥事兒,宋總纔不着急呢。
宋楚詞不着急,張翼着急啊。
這些天,哪怕是去衛生間蹲個馬桶,她也害怕紀委的人忽然出現,亮出工作證滿臉義正詞嚴的神色:張翼,你的東窗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在規定的地方,規定的時間內,把你齷齪的內心,都毫無保留的袒露在紀委工作人員面前,這就是所謂的‘雙規’了。
“宋總,我這次冒昧前來,是有事找你的。”
等了足足三分鐘,沒等到宋楚詞說句話後,張翼眼裡閃過一抹厲色(靠了,啥時候一個小奸商,也敢在我面前擺譜了?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接着暗中輕嘆一聲,放下了茶杯,神色還算正常的輕聲說道。
“張領導請說,宋楚詞是洗耳恭聽。”
宋楚詞也放下茶杯,淡淡然的笑了下,眼皮子卻不曾擡起,依舊盯着自己右腳的小高跟鞋,彷彿鞋子比領導長的順眼多了。
既然主動上門有求於人,張翼很清楚必須得放低姿態才行,稍稍沉吟了下說道:“我聽說,宋總與陸寧是男女朋友關係?”
原來她是爲了陸寧來的!
她爲什麼要找陸寧?
哦,阿拉曉得了,她找陸寧,是因爲已經知道那傢伙很有能量,更是遭非禮事件驚天逆轉的絕對所在了,這纔想通過他的路子,希望能保住當前的位子。
嗯,肯定是這樣,畢竟那傢伙與葉明媚在梨花山大開發的事,張翼身爲主管經濟的領導,不可能不知道,那麼自然也知道了葉明媚的身份。
依着葉明媚燕家少奶奶的身份,只要能打動了她,那麼想保住區區一個縣級市二把手,還是輕而易舉的。
呵呵,這算是曲線救國了吧?
不愧是當官的,這腦子轉的就是快--宋楚詞心思電轉間,就琢磨出張翼此次前來的真實用意後,暗中冷笑一聲,表面上卻黛眉微微皺了下,才反問道:“張領導,我能不能不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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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答?
那可不行,你不回答,我怎麼繼續往下說啊,我想了好幾天的自救計劃,豈不是無法往下進行了?
張翼也皺了下眉頭,隨即舒展:“宋總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宋楚詞倒是很光棍,坦然承認:“是的,我不想提起那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