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晚風,吹起秦小冰的白色大背心,幫她營造出了仙子般的飄逸,彷彿只要雙手一揚,就會飄啊飄的飄走了。
秦小冰纔不想御風而去,只是黛眉緊皺的看着衚衕口,想不通陸寧這小子,怎麼就跟宋總一起回來了呢?
還喝的那麼大,勞拉那麼‘拾掇’他,都沒見他反抗一下。
宋總今晚約了文太太,一起去寧耀酒店商談問題的事,秦小冰知道。
陸寧驅車駛出神通快遞停車場時假裝看不到他,揚長而去,她也記得。
這小子怎麼跟宋總在一起,喝了多少酒都不算事兒,最讓秦小冰感到驚詫的是,就算宋總再體貼下屬,可也不能把他直接抗家裡去啊?
宋總應該知道,陸寧就住在她家前院,只需敲敲門,秦小冰就能出來把他接進去的。
宋總沒那樣做,就像勞拉在經過前鄰時,腳步也沒有絲毫停頓,這就足夠證明她潛意識內,把陸寧揹回家是很正常的。
“有意思,還真是有意思啊,陸寧,你跟宋總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秦小冰倚在樹上,自以爲是笑眯眯說出這句話的,卻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麼的憤怒。
只是憤怒,可不是吃醋。
秦小冰發怒,是因爲從某一刻起,她就把陸寧當做了好朋友,啥事也跟他說還不算,更是不住的接濟這小子。
就連老天爺都得作證,秦小冰對陸寧夠朋友!
但那個傢伙呢,又是怎麼對待小冰妹妹的?
一年多之前爲了躲債逃出唐王,假裝死在北朝,卻不通知秦小冰,她認了。
一年多之後,這小子悄悄回到唐王,又跑去神通快遞當保安,還是不跟秦小冰說,問他咋回事,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秦小冰也認了。
秦小冰這樣寬宏大量的對他,夠朋友了吧?
可這個小子,爲啥從沒有告訴她說,跟宋總有着她不知道的關係。
從剛纔勞拉把陸寧甩在肩膀上,宋楚詞關心的讓她小心點的本能反應中,秦小冰就能斷定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再善良的女孩子,真心對待一個朋友,得到的回報卻是隱瞞……叫誰,誰不生氣啊?
“呵呵,我氣個什麼呢,人家跟宋總什麼關係,好像也沒必要告訴我吧,他們愛什麼樣的關係,就什麼樣的關係,大不了以後不再跟他來往就好了。”
秦小冰站在樹下,不知呆立多久後,才自嘲的笑了笑,張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拍着自己的心口說:“好了,陸寧,咱們就此別過。”
爲證明自己以後絕不會再在意陸寧,秦小冰回家時還學着男孩子那樣,雙手抄在牛仔短褲口袋裡,吹着口哨。
明明很輕、很婉轉的口哨聲,聽在秦小冰的耳朵裡卻非常刺耳,更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很想哭。
女孩子就是水做的。
尤其像秦小冰這麼幹淨單純的,忽然有了想哭的意思後,淚水就噼裡啪啦的落了下來。
她努力擡起頭,看着還算墨蘭的星空--淚水,卻不會因爲角度的轉變,自己收回去。
來到門口,拿鑰匙開了鎖後,秦小冰再也忍不住的擡手伏在門上,無聲的抽噎了起來。
原先,這個家裡住着兩個男人,讓秦小冰從中享受到了被呵護的甜蜜,不高興了,還能擺出她小領導的架子,來訓訓某人。
一年
多之前,陸寧不告而別後不久,就從北朝傳來了他犧牲的噩耗。
數月前,秦大川又爲保護小妹,拿刀子捅了人渣司明達,從而亡命天涯。
再隨後,秦小冰辭職,母親生病--沒有誰能知道,那段時間秦小冰過的有多麼難,多麼渴望能有個真心對她好的人,能陪在她身邊,鼓勵她,說她是最棒的。
老天垂憐,今天她看到了‘死而復生’的陸寧。
在獲悉陸寧還活着,就跟她一樣都在神通快遞後,秦小冰震驚之餘,都能聽到她的靈魂,在歡快的歌唱,百靈鳥那樣。
只要陸寧給她一個還算合理的藉口,來解釋當初的不辭而別,我就會原諒他,仍舊把他當做唯一的好朋友--秉着這種想法,秦小冰原諒了陸寧,更不顧女孩子在男人面前,該保持清高的矜持,主動對他說,以後回家去住。
她今晚出去乘涼,就是在等陸寧回來,想跟他好好聊聊,幫他做個東山再起的詳細計劃。
她果然等到了陸寧--可人家卻去了宋楚詞家。
秦小冰無比的委屈。
在淚水落下時,她能清晰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再也無法忍耐,伏在門板上無聲抽噎了起來。
無聲的哭泣,纔是最傷心的。
忽然,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就像是過電那樣,正在哭泣的秦小冰全身肌肉猛地一僵,本能的剛要發出一聲尖叫時,哥哥那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小冰,你怎麼了?”
霍地一聲,秦小冰轉身看去。
哪怕是黑夜,她也能看清楚這個人就是秦大川,她一奶同胞、從小就疼她愛她把她當公主來呵護的親哥哥。
“哥--”
秦小冰嗓子裡含糊不清的嗚咽着,猛地縱身撲進了秦大川懷中,雙手用力摟着他脖子,兩條腿也死死纏住了他的腰,小腦袋埋在他懷裡,張大嘴巴想大聲的哭泣。
卻像有個什麼東西那樣,堵在她嗓子裡,讓她的淚水流淌更急。
她清晰感受到了如父般兄長的懷抱,有多麼的溫暖,多麼的結實,就像一座大山那樣,矗立在那兒萬世不倒,爲她擋風遮雨,供她安寧。
秦大川也在流淚。
以前,他可沒少欺騙小妹,以後還會--他或許是天底下最沒良心的哥哥,可誰要是敢欺負他的公主他的小妹,他還會拿起刀子,去找那個人拼命。
從小妹死死抱着他,纏着他,生怕鬆開他就不見了的本能動作中,秦大川能感覺她有多麼的怕,多麼的孤單多麼的苦。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不正幹,才讓小妹遭受這麼多的苦。
就像小時候她遇到一條蛇被嚇了個半死那樣,秦大川一隻手託着她的腰,一手輕拍着她後背,低頭在她髮絲裡輕輕吻了幾下,推門走進了家。
院子裡,還是像秦大川離開時那樣乾淨。
只是少了他在這兒住時的某股子生氣,顯得死氣沉沉的。
還好,一切都不是太晚。
秦大川有足夠的信心,能讓小妹過上最幸福的生活,用他任何能付出的代價。
啪嗒一聲,秦大川打開了客廳的燈,反手關上門,擡手拍了拍小妹的後腦,柔聲說:“你現在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就八爪魚那樣纏在哥身上了。”
秦小冰馬上就跳了下來。
女孩子嘛,到底是長大了,激動欣喜過
後,就會爲自己剛纔的動作感到害羞的。
當然了,害羞過後就有可能憤怒--秦小冰擡腳,就踢在了秦大川的腿子上,用上了所有的力氣,恨聲罵道:“我讓你胡說!”
“哎喲,哎喲,腿子斷了,哎喲!”
秦大川立即癱坐在了地上,兩隻手抱着左腿,疼的他只拿腦袋猛砸膝蓋。
“滾起來,我數一二三,一,二--”
秦小冰還沒有喊出最後那個數,大川哥就刺溜一聲爬了起來,擡手狠狠擦了把臉後,嬉皮笑臉的問道:“要不,你再給哥來一腳?”
小時候被秦大川給惹哭了後,秦小冰就會狠狠踢他一腳,大川哥立即喊腿斷了,卻總能再她喊出‘三’之前蹦起來,腆着臉的請她再來一腳。
秦小冰就會再次擡腳,秦大川就會麻利的躲過去,然後兄妹倆人就會和好如初了。
這是他們兄妹之間玩熟了的遊戲,秦小冰覺得就算她牙齒掉光了,她也不會忘記。
事實上她也沒忘記,馬上就擡腳踢向秦大川。
秦大川靈敏的一擰身,哈哈笑着跌坐在了沙發上:“哈,沒踢着。”
“哼哼,這次就放過你,下次你給我小心點!”
秦小冰單手掐腰,擺出大茶壺的造型,指着他鼻子惡狠狠說了句,順勢坐在了他對面沙發上,左手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託着下巴望着他,笑了,輕聲說:“秦大川,你胖了。”
“我是大川,瘦了不行,得給你當靠山呢。”
秦大川吸了下鼻子,也看着妹妹:“秦小冰,你可瘦了。”
“我是小冰,可不能胖了,要不然會沒人要得。”
秦小冰也嘻嘻一笑,就像閒聊天那樣,問道:“天亮之前就走麼?要多少錢?以後,我能不能隨時聯絡你?”
秦大川是外逃通緝犯,秦小冰一直這樣認爲的。
他這次回來,又挑選了個黑夜回來,自然是因爲見不得人了。
“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秦大川搖了搖頭。
“不走了?”
秦小冰黛眉皺了起來,壓低聲音:“秦大川,你不怕被警方緝捕?”
“不怕。”
秦大川點頭,笑道:“緝捕我的通緝令,早就撤銷了呢。你大哥我現在就是良民,大白天的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哪怕是去見那個司明達,警方也不會管的。”
“胡說!”
秦小冰愣了下,接着問:“既然你不怕,那你爲什麼這麼晚纔回家?”
“一來是回家的路不好走,二來是我得忙完工作才行。”
秦大川看小妹一點也不相信他說的,連忙擡手打了個響指,衝門外喊道:“死老外,你還藏在外面幹啥呢?滾進來,我給你介紹個大美女。”
“誰、誰?”
秦小冰擡頭向門口看去。
門開了,一個大光頭死老外,憨笑着站在了門口。
怔怔的看着格林德,老大會兒後,秦小冰才問:“秦大川,你加入黑幫了?”
“我加入什麼黑幫啊?”
秦大川有些莫名其妙時,格林德悲傷的說道:“秦大川,你妹看我不像好人。”
格林德穿着黑色體恤,兩條胳膊上刺龍刻虎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哪怕笑得再憨厚,也不像。
秦大川嘴角咧了咧,喃喃地說:“我妹,沒看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