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自有三分土性。可是樹下的諸人,見了童旭的身手之後,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連隊伍當初幾員領頭老者,對身後發生的事情,也似乎毫無知覺,只是一下一下的催促着衆人快些上路。
彷彿死掉的不是他們自己的人。
童旭見幾名老者均是這般,不由得笑道:“靈寶閣皁宗,朱焱、烈雀二堂的孫、劉二位堂主,怎麼,前些日的放肆都沒有了嗎?此刻縮首如龜,可沒有閼伯劍莊時那般意氣風發了呦。”
劉堂主霍的轉過頭來,剩餘的獨眼盯着童旭,道:“小子,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般苦苦相逼,又是爲何?”
童旭軒眉一挑,道:“你說我苦苦相逼?那我問你,不過是一套劍法,一門杖法,你等便要屠戮閼伯劍莊滿門,驚擾佛祖清靜之地,這又何止是僅僅的苦苦相逼?”
劉堂主白眉一皺,道:“小子,你且劃下道來,等我等忙完正事,定會與你好好討教!”
“劃下道來倒是不急的,”童旭頗是玩味的說道,“只是你們的正事,在我眼中,卻是不得不管的大事!”
劉堂主哼了一聲,道:“小子,閼伯劍莊與你什麼干係,清風禪院與你什麼淵源?你爲何要強替他們出頭?這裡的事,有你半分嗎?”
童旭朗聲道:“天下不平事,便由我這不平之人管。除惡務盡,我豈會叫你們逍遙法外?”
劉堂主道:“江湖仇殺,本是正常。有時一言不和,便要拔刀相向。恃強凌弱、以大欺小的不平事多着了,你也要一一管麼?”
童旭叱道:“多了管不得,自是我撞見的,卻是非管不可!話說回來,別人怎生做,你們便要效仿嗎?江湖間正是有了你們這幫敗類,纔會被弄得烏煙瘴氣。依我看,你們的江湖,也該整整了!”
劉堂主獰笑道:“你以爲你是誰,武林盟主,曇宗大師,還是江南四大家?這般大言炎炎,也不怕山間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愚昧不堪!”童旭一聲斷喝,“既然你們不思悔改,那你們所謂的江湖,我也只得插手管一管了!”
“休要多言!”劉堂主似乎失去了耐性,“你要殺,自管過來。”
童旭笑道:“老魔小丑,不堪一擊!偏生嗩吶一般,腔小聲大,不自量力卻來聒噪!”
劉堂主臉色鐵青,惡狠狠的說道:“你要戰便戰,羅唣什麼!”
童旭哼了一聲,道:“便依你的話,要戰便戰,休走,看劍!”話音剛落,青衣便成了一道殘影,掌中古劍連動,破風聲猶如百鬼夜哭。
這一次,他的身影更是快了一倍不止,尚未撲到劉堂主面前,劉堂主便覺得這股壓力叫他喘不過氣來。
昨日夜裡,他同孫堂主一道,被童旭引入林中,還不曾拔出兵刃,便又有一個被挑斷了腳筋,一個戳瞎了眼睛。孫堂主腳筋斷了,不良於行,所以坐在了大車上,而自己卻是挨着痛趕路。
他們二人,聯手在童旭面前都來不及拔兵器,他自己一個人如何能當得住?袖口中兩把精鋼峨眉刺剛剛順出,閼伯古劍便已經劈風而至。他惶惶然的“啊呀”一聲,分水峨眉刺奮力上架,這才險之又險將童旭這一擊大殺招擋了下來。踉踉蹌蹌的退後幾步,雙臂已經是痠軟無力……
童旭身子甫一落地,腳踝一轉,雲劍擰腰,在自己上方畫了一個圈,便猛然朝着劉堂主背心刺去。他動作委實過快,加之內力又極其雄厚,這一雲一刺,便如同將三尺鋼劍,化成繞指柔一般,一彎一刺,柔若布匹。
劉堂主只覺得背後汗毛倒豎,心生感念,連忙將回退的身子滴溜溜一轉。雖說依舊被劍刃裁開一道傷疤,卻也免了洞腹穿胸的大難。
童旭卻是毫不在意,長劍一劈不至,卻也不收勢,只是將劍身一立,反手便往劉堂主逃遁的方向刺去。
遠處高地上,令狐北與姜羽清看的極是清楚。令狐北只是歡欣鼓舞道:“好傢伙,這把劍在童兄弟手中,果然是厲害極了。”
姜羽清卻是眉頭輕蹙,道:“他先前用的乃是五鳳朝陽,不過五斬變成九斬,雖說誇張了點,卻也是合乎常理。只是,這後面,他怎生將怒觸不周、仙猿獻瑞和李代桃僵三個毫無關係的變招連在一起用了?不過微微變動,但效力卻是驚人呢!”
令狐北笑道:“這便是他的造化了。你的劍法,拘泥於形式,劍法發乎於劍,即便是再精進,也無法再拔高一二。而他將之溶於心中,劍法發乎於心,順勢施爲,不合理之處微微變動,便是渾然天成。這般的差距,你我二人,終生只得望其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