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璇揩了一把淚,卻是強笑道:“我苦什麼。倒是師父他老人家,即便重傷到那般地步,也不忘細心鑽研混元功,更不忘託師弟將之帶出來。”
童旭道:“這便是說來話長了。師兄你雖說知道師父墜落山崖,可是,卻是不曉得師父是怎麼失蹤的罷!”
張璇點了點頭,道:“正是。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那潭水明明是死的,可爲何師父掉入水中之後,卻沒了蹤跡呢?”
童旭道:“師兄你不是廬山本地人,自然不知那深潭的奧秘。”
“不過是死水罷了……”張璇眉頭緊皺,道:“有什麼奧秘?”
童旭道:“那潭水深達六七丈。表面上是極爲平靜的,但是四丈之下,卻是一道暗流。那潭水看似是死水,但是地底下卻被暗流帶到康王谷的康王溪裡。否則,你想那江南地界,向來氣候溫和,整日價的將水分蒸乾,那深潭,只怕早就比海還鹹苦了。”
張璇眉頭微皺,道:“水不流動,便會便鹹嗎?”
童旭道:“師父說的。而且,水面小了,就變臭。水面大了,才便鹹。”
張璇點了點頭,道:“既然是師父說的,那便是了。”
童旭道:“當時師父從大漢陽峰上跌落,下墜之勢,何其之大?若是換做旁人,登時便會被水面重擊的四分五裂。但是,師父憑藉修行二十年的深厚內功,硬是抵住了水面的衝擊。但下墜的力道委實太過強大,所以,他便直接被迫入了水底。”
張璇點了點頭,道:“原是這般。怪不得我找師父找不到,原來他掉入水底之後,便被水下暗流給捲走了!”
童旭道:“正是這般。你從山上奔下來,至少也需要一頓飯的光景。但是師父墜崖,卻只需須臾片刻。而在這其間,即便是一頭大象,暗流也能把它搬走了。”
“原是這般!”張璇點了點頭。
童旭道:“當時師父被暗流捲走,在水中閉氣,足足隨波逐流了半里地,才得以見得天日。那深潭我是下去過的,地下的穀道,曲折幽回,也幸得師父福大命大,才得以保命。”
張璇道:“後來呢?”
童旭道:“師父隨着康王溪漂流,到了我家門口時,被我打漁的爹爹就救上岸來。開始的時候,他呼吸就如同沒有一般,脈搏更是微不可查,我爹喂他米湯,也灌不下,郎中都說沒救了……到後來我才知道,師父被打飛的一瞬,便自己運上了龜息功,他知道山下有水潭,所以還想救自己一命……”
“師父在我家躺了一夜,次日便散了龜息功,坐將起來。但是,旁人問他話,他卻一言不發。後來,不是幫我爹捕魚,便是自己發呆。我爹知道他有故事,卻不想說,便也不多問,只是好好的供奉着他。”
“師父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從不給我家中添亂。反而有他相助,我爹爹打的魚也比往日多了不少。後來,我學了混元功,才知道,他是用無上的內力,將水下的動靜聽真切了,再指揮我爹爹下網。”
“可是爹爹不幸。善泳者死於溺,他捕魚時,木船不小心撞上了礁石,他被跌入水中。不幸過世。而師父從我爹爹過世之後,纔打起了傳我武藝的心思。”
“我到那時才知道。師父是慶幸自己落入了這樣一個清靜無爲的康王谷,慶幸自己有六年不被人打攪的時光,讓他能潛心修煉混元功,慶幸自己大難不死,終究可以將混元功做的完善!”
“師父將混元功參透,而後才傳授的我。其後的五年,他一直在尋思,尋思方巋當初,爲何能在奮力一擊之下,功力平增一倍有餘。他不斷嘗試,希望從方巋練功的方向上,找到突破口。”
“可是,內功修行,哪裡容得半絲不妥?師父按方巋的法子練功,如何不會走岔路?前幾次,他都是因爲功力身後,在內息即將岔路之時,硬生生的糾正了過來。但是,此事可一可二,如何能持續這般做?”
“終於有一日,我打柴回家,卻發現師父在大笑。我推門而入,發現師父眼底盡是赤光。師父的笑,響徹雲霄,聲遏行雲。但我卻看到師父全身都在抖,他似乎抑制不住身體裡要爆發出來的什麼東西……”
“精光神采,從師父的眼中漸漸的渙散。我看見他噴出一口血霧,然後便萎靡不振的躺在了牀上。原來,他終究通曉了方巋的法子,卻激起了自己的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