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冠禮,一方面標誌着一個人知曉倫理與責任爲何物,是真正自己在世界上獨當一面的開始;另一方面,它又表現了父子相繼的宗*理精神(《士冠禮·記》:“適子冠於阼,以著代也。”)。因此,古來儒家很重視冠禮,認爲冠昏喪祭鄉射朝聘諸禮,皆始於冠禮。
童旭是鄉野匹夫,自然而然,冠禮用不到他身上,但是謝家是什麼身份?五胡亂中華之時就是天下第一等一的大族,雖是武宗,但是勳貴的氣質卻是不減分毫。讓一個沒有表字,不曾加冠的少年郎當成女婿,這怎麼忍得了?
謝凌雲大概還是覺得不滿,或者謝家老祖宗不滿,所以給童旭選的日子有點怪。進了九月裡,居然還有八百里豔陽天,一口氣把京城的地面烤得滾燙。之所以加冠的地點不是蘇州而是京城,是因爲秦英一封家書到了秦懷道手中。於是乎童旭就被秦英拎着去了京城,還沒明白什麼事的就成了秦懷道的義子。義的不夠火,還是姓童,挺好的。
這是沒法子的。誰讓謝家老爺子已經走了好多年了?謝凌雲沒法子,只能讓秦家搶了這個頭彩。自己還是不肯放手,非得把冠禮中的預禮搶到了自己手上。
冠禮分爲兩大禮程,第一程是預禮,第二程纔是正禮。預禮即正式加冠前的,以禮儀規定的程式,爲加冠之事做好準備事務,大要環節爲:
筮日(以占卜確定冠禮日期)、筮賓(在參禮賓客中占卜確定一人爲正賓)、約期(商定冠禮開始的具體時辰)戒賓(邀請正賓與所有贊冠賓客)與設洗(加冠者禮前沐浴與當日特定梳洗),謝家的東西都怪,所以選的日子不好——大熱天換衣服是痛苦活,選的正賓也不好,沒別的,謝凌雲大包大攬的自己包了下來,似乎故意想看童旭的笑話。
日子是九月二十八,怪哉的天氣,童旭的心裡已經罵了三遍了,都快要到冬天了,老天爺開了大玩笑,居然熱的要死!一身花枝招展的采衣,彷彿讓他回到了童年,再看看銅鏡裡被逼着梳成兩個球球的雙童髻,這髮型十年沒用了吧!童旭就想一頭撞死在銅鏡上。估計自身內力會起到防護作用,斑駁的銅鏡只怕有好幾百年的歷史,撞壞了賠不起,所以就按捺住了內心的悸動。
十九年多之前, 童旭來到了世上。哭沒哭他不知道,知道也早忘了,不過今天他要哭了。正在糾結着這副打扮該怎麼出去的時候,秦英已經在催了,這還不夠,後面還跟了一句:“出來吧,大江南北,三山五嶽的朋友都來了。”
露頭一看,連忙把頭縮回去。幹嘛?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了,眼尖的已經和童旭打了個招呼,沒看見的自己依舊是自己忙自己的。有坐着大聲划拳的,有站着感受秋風與烈日的,還有的的閒着沒事掛在牆頭上的,感覺像是進了猴子山。這幸虧是秦家,幸虧今天自己加冠,放別人家裡,放別的日子,早就一八牛弩釘牆上了。
秦英笑哈哈的一把將童旭扯了出來,道:“老三,別藏了,父親從清晨就開始陳設禮器和祭品,一把年紀了爲你操勞,又把邀請來的賓客們請進了家廟。現在就等你這個真的加冠的了。怎麼,你可別告訴我現在你要打退堂鼓!”
老三是什麼鬼?家裡只有秦英一個兄長,後來才知道,老大叫秦漢,早些年被隴西的一個老道士收去,一個人出家當道士去了。爲此秦懷道沒少發火,除了孫思邈這種活神仙,別的道士都不敢來打秋風。有個走方的,剛開口說秦家定有二子三孫,就被秦懷道教僮僕叉了出去,大戶人家只有兩三個孩子,不夠丟人的。許是那道士一語成讖,從那之後,秦家就沒有再添一個子嗣。現在好了,加上童旭,孫子輩的正好仨。看來二子說的該是秦懷道和秦懷道故去的大哥秦懷玉了。
童旭苦瓜着臉,小雞一樣的被秦英拎到門口。山中無老虎,猴子才能稱大王。老虎出來了,一院子的猢猻皆做鳥獸散。無敵紫金鋼的名頭,就有這種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