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和木子的愛好倒是有些像了,見到了自己先不問別的,直接是提起了林甫初試時答的那首五言詩,《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聽着林瑤軟軟糯糯地吟起了這首詩來,林甫還是非常的不適應。古人吟詩的時候難道就不會感到尷尬嗎?這番吟的是千古流傳的名句倒也還好,若是作出的是些韻律不通的狗屁之作,有他人在場的時候就旁若無人的吟了起來,只能說略略丟人。
正胡思亂想着,林瑤已經是念完了最後一句,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笑吟吟地問道”既然王孫自可留,弟弟爲何要回京都來?“
那時候的林甫還沒有練到九級,自然還是怕得要命,作詩的時候便就只盯着寄情山水,描寫隱居生活怡然自得的抄。
後面不是升級了嘛,這便就來京都打探打探,只是這話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便答”朝堂將蕪胡不歸?“扯來朝堂缺文人的大旗做擋箭牌。
林瑤問王孫自可留自然是玩笑話,沒想到這小子答得一本正經,便連忙放下架子,與林甫談起這詩中的格律美感來。
小惡魔木子是獵奇型文學愛好者,喜歡鄉野小說和辭賦,柳永柳三變的作品最能討她喜歡。而眼前這位端莊矜持的大家閨秀自然是優雅型文學愛好者,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王維自然是對付這種小女生最大的殺器。
林甫想到這一層,暗道自己以後搞不好能靠這滿腦子的詩詞泡來一二三四五六個老婆來,自己這五千年的底蘊,有李太白的豪邁,有杜工部的穩重,有柳三變的婉約,有王右丞的詩情畫意,各種姿態隨意切換,各種類型的妞兒皆可泡得啊!
要說爲什麼詩文能對封建時代的女性造成這麼大的殺傷力,這是事出有因的。封建時期的女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呆在家裡面能幹什麼?還不是看點詩文小說。興趣的力量是很強大的,這就造成了頂尖的詩文和才子對她們的吸引力巨大。
當然了,權貴人家的女兒家要好一些,到處走動走動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閒話。自家這位林姐姐就是常常出門走動,參加些詩文聚會的主兒。越聊林瑤的興致越高,正巧今天恰逢每月一度的國子監京華詩會,便興致勃勃地拉着林甫要一起去。
周文皇這些年的政策興文,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但林甫沒想到的是竟然急迫到了要讓天下最高學府國子監辦詩會,搞聯誼的地步。尤其是這名字,京華詩會,總讓林甫想到京華火腿。
但就算是聯誼活動,這也是天下學子擠破腦袋想湊湊熱鬧的地方。不說是一詞一句震驚天下,就是結交幾位極有潛力的好友也好呀!這國子監的監生可都是天下排得上號的優秀學子。
況且由於文皇興文,他下面那些有希望在文皇百年之後坐上那把椅子的諸位皇子都經常出沒於京華詩會,以便結交人才。如果能得到哪位皇子的賞識,仕途自然是能更加通暢幾分,就算是隻得一聲稱讚,那也是大長名聲的好方法。所以這一月一度的京華詩會參與者衆多,其中也不乏文采出衆,幾步成詩的人,林瑤自然是對這件事積極的很。
林甫本不想去,但突然想到來月不幾天便是春闈,這時節正是天下學子齊聚京城的時候,應當是盛況空前的一次詩會。而且自己也想去看看即將和自己同場考試的莘莘學子們,將來可能一同進入官場的同僚們到底是怎麼個樣子,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
稍作了一下準備便出了門,林甫在轎子裡仔細想了想,總算是回過味兒來。自己和姐姐就算是血親,也畢竟是素未謀面的,男女畢竟有別,哪有剛剛見面就拉着自己去詩會的道理。
況且,詩會當中男女乃是分開不可混坐的,姐姐要是想要和自己聊聊詩文,在詩會上大是不便。不用想,這多半又是自家叔父看自己頗有文采,讓自己先來打響點名氣的點子。
林甫心中暗暗無奈於這種家長做派,也不問問自己的意見,便指派自己女兒拖自己來詩會。這詩會上鬧出名聲來,最多也是個吟弄風月的名聲,有什麼好爭的。在來月的春闈中多答上幾道題來纔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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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國子監門口,林家一行人的轎子晃晃悠悠地過來之時,一位青年公子老遠看到林字便把已經踏進門檻的腳收了回去,轉身奔着轎子而去。
待得第一臺轎子中林瑤剛下來,一擡頭便看見了一位熟人。
“林妹妹。”江陵這邊迎上去,林瑤這邊也微微欠身,問了聲好。
聽着外邊兩個人寒暄,林甫的思緒一下子飛回了葉王府的那朵花兒身上,自己紅學抄的辛苦,本就過目不忘的紅樓現在更是入木三分,一聽這一聲林妹妹心下暗笑。掀起簾子來便是要看看這位寶哥哥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物。
江陵見得第二個轎子裡下來一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清秀男子,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眼神也不住地往後面飄,心說那位兄弟你可得講規矩分個先來後到啊。
林瑤看他這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掩面一笑,解釋說,“這位是我家弟弟,頗有詩才,星夜兼程,今晨纔到了京城,正趕着這月的京華詩會,就連忙帶着他來了。”
林甫正了正衣裳,不慌不忙地衝江陵行了一禮,“林甫林慶之。”。這位公子相貌平平無奇,心下卻不知爲何覺得此人有些眼熟。
江陵心中略有些奇怪,沒聽說林家外面還有親戚啊?但臉上完全是沒有表露,回了一禮,自報了姓名,轉身便領着一行人進了院子。
院中,江陵和林家卻是相熟數年了,因而談笑之間並未受心中那點小疑問的影響。倒是林瑤被林甫那種”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的赤裸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連忙找了一個由頭先奔着詩會的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