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孔，枯黑的不成樣子，臉上溝壑縱橫，一雙眼睛大大的凸出，像兩個燈泡一樣。
而且，他的嘴巴被撕扯開來，裡面的牙齒十分的尖銳，並且有着肉末。
頓時，一股腐爛的屍體味道，撲面而來。
我們一驚，倒吸一口冷氣，因爲這裡面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隻喪屍，活生生的喪屍。
我心念一轉，看着這隻喪屍，他的眼神有點複雜，彷彿看透了人間百態，不再呆滯，帶着濃郁的情緒，傷感亦或者愧疚。
“你就是那隻智慧型的喪屍？”我看着他，脫口而出道。
衆人驚駭不已，他們都猜到了這個結果，因爲除了那隻喪屍以外，已經沒有其他的了。
不過讓我們詫異的是，爲什麼這隻喪屍會在這裡？
而且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開拓者巔峰，並且向執法者的方向，邁出了一步，雖然僅僅只是一小步，但是已經不是一般的開拓者所能比的人，恐怕我們這裡所有人加起來，也只能和他打個平手，當然他是智慧型的喪屍，我們有很大機率將他斬殺。
怪不得外面的喪屍剛剛一陣混亂，原來他們的首領，來到了這裡。
而且看他的模樣，似乎並不是帶着惡意而來。
“我……”那隻智慧型的喪屍開口了，似乎很艱難，他貌似不太習慣說話，過來片刻才適應過來。
“你們好。”雖然聲音很嘶啞，但是看起來至少能夠交流了。
衆人嚇了一跳，看到一隻喪屍開頭，着實感到奇怪。
“我以前是人類？”這是他的第二句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帶着不確定，還有一絲不安。
我們點點頭，直勾勾的看着他。
這是我們第一次接觸智慧型的喪屍，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情況，有所戒備。
不過現在看來，他的記憶似乎沒了，在他的潛意識裡，認爲自己是喪屍，關於人類所有的一切都被抹殺。
他嘆了口氣，身子縮了縮，不像是喪屍，倒更像是一個失憶的人類。
“我是智慧型的喪屍，應該是這個說法，但是我似乎並不能控制我的行爲。原本的我，一直混混沌沌，被本能驅使，雖然有智慧，但更多的是另外一種生物的智慧，這樣說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
“然而，直到有一天，當我朝着執法者邁出一步的時候，另一股記憶，似乎瞬間清醒了一下。”
“我看到了很多陌生的人類，我看到我在人類的社會生活，我看到有一個女人給我做食物，我看到一個小孩喊我爸爸……”
他的眼角，不自覺的泛起淚光，像是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從那以後，我就偶爾能夠清醒……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清醒，總之另一個我也是我，這個我也是我，就彷彿我一具軀體，有兩種記憶。隨着時間的推移，另一種屬於人類的記憶，也越來越清楚。直到，有人找到了我。”
他看了看木叔，是木叔在剛剛找到了他。
“你知道什麼真相？這喪屍大軍不是收你控制嗎，能不能讓他們撤走。”有人急不可耐的說道，被喪屍包圍，這種感覺誰都不喜歡。
“我不知道，我的意識一直很混沌，有些事我沒有記憶，但也有些事，我還有些印象。”他痛苦的抱着腦袋，我們很擔心，他突然又變成了喪屍。
“他們……”他枯瘦的手指，忽然指向了一等區的方向，回憶着說道，“我似乎見過他們的人，和他們有過交流，模模糊糊有點印象。”
交流？什麼交流？
衆人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和他們交流，但似乎是一場交易，交易的內容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讓他們將松江府劃成三個區域。等等，我想起來了……我似乎說過，只要他們在喪屍暴動的時候，不要做太多的抵抗，讓三等區的人和二等區的人被喪屍殺死，我就會放過他們……”
“恩，好像大概是這樣的情況。”
“我們喪屍太多了，需要減少，而他們人類的血肉，又是我們極度渴望的，能促進我們的進化。”
“所以，就有了協議，所以他們就放出一批批人，和喪屍拼命，最後他們會得以存活。”
“基本是這樣的……”
智慧型喪屍的話音落下，整個室內都是靜悄悄的。
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可聞。
我們從來不知道，一等區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怪不得他們對於三等區的人不屑一顧，因爲在一開始，三等區就是被放棄的區域，他們根本無需和他們有所交集。
至於二等區的人，則是他們第二步要放棄的，如果這隻智慧型的喪屍得到滿足，也許並不會殺光二等區的人，所以一等區的人對他們，還是戴着虛僞的面孔。
這是一個互惠互利，喪屍通過這種情況，啃噬人類的血肉，從而更快的進化，並且在鬥爭的過程中，又能減少喪屍的數量，讓留下來的喪屍，越來越強大。
而一等區的人，出賣二等區和三等區的人，得以苟且偷生。
怪不得每次喪屍暴動的時候，一等區和二等區都不會去援救，原本還以爲會是什麼巨大的災難，沒想到只是爲了方便喪屍吞噬人類。
而這次，當三等區徹底淪陷以後，二等區就被放棄了。
在之前，二等區的人類看三等區的人類，或多或少都帶着點高傲，只因爲他們是二等區的人，但是他們可能萬萬沒有想到，自以爲是的高傲，在一等區的人看來，也只是他們活命的工具而已。
無論是二等區和三等區的人，都只是被拋棄的人類。
這樣看來，反而二等區的人更加的悲哀，因爲他們相信一等區的人，他們愛戴那些人，可現實，殘忍的讓人發寒。
“怎麼會這樣？”仙兒驚愕的喃喃自語。
是啊，怎麼會這樣，一等區的那幫人，爲了自己活命，竟然和喪屍簽訂了這等條約，放棄了松江府數十萬的活人。
這個世界，最恐怖的，果然還是人類。
我們都愣住了，我們一直認爲，一等區的那幫人，雖然人品差了一點，但至少在上次大戰中出過大力，救過許多人，沒想到那一次，也只是陰謀而已，那些救了的人，只不過是放在現在死亡。
畢竟喪屍，也是需要消化的。
沉默，無比的沉默，便連那隻智慧型的喪屍，也陷入了沉默。
“之前，這位人類朋友找到了我，我剛好人類意識恢復……最終想了想，就來到了這裡，我也想要一個答案，喪屍到底是不是人類所變。我之前是不是人類？”
這隻智慧型的喪屍，就如同一個無助的小孩，在迷茫，在彷徨，他雖然聰明，但是似乎有一股規則影響到他，讓他想不起很多事情。
覺醒了一點人類意識的喪屍，那麼，他到底是喪屍，還是人類，亦或者，真的當他進階執法者的時候，會重新恢復成人類？
這個結果，對我們來說，簡直太過殘忍。
如此說來，我們已經屠殺了許許多多人類。
“那麼，你就是那個敲鐘的人？”我出聲問道，因爲眼前這人，看上去確實什麼蒼老，如果稍微裝飾一下，也就是一個老人，和林詩敏的描述也差不多。
“敲鐘的人，什麼敲鐘的人？”他突然疑惑的說道。
“你不知道那鐘聲？”我問道。
“不知……”
然而，話音未落，一道鐘聲，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