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一百二十九章

進門時的一個恍惚, 真正的恍惚,曾經早已被深埋的記憶,就如同噴泉一般, 從下而上, 噴涌不止, 有兒時, 有少女, 有歡笑,有離別,有憤怒, 有苦悶,就好像砸翻了調料鋪, 所有味道混爲一團, 竟是難言的鹹苦。好在, 這最後的痛楚,在腦海裡形成了允瑤的笑容, 那般靦腆,那般純淨,那般溫柔。於是,眨眼間,她竟隱隱笑了……往事隨風, 面前這人, 居然也可平靜待之了。

“殿從大人, 這位是金赤國的鎮國候, 這位是鎮國候的隨從。”憐君見綪染與端木茶進門, 忙是介紹,可偏偏不介紹綪染與端木, 可見,對方已然將她們瞭解的徹底。只是,這憐君終歸是女皇內眷,竟可私下會見兩人,想必曾經便有接觸。

“鎮國候大人。”綪染躬身行禮,端木茶自是跟從,而彌昇也不得不對着綪染行禮,畢竟他身無官職,也非皇親。

“哈哈哈哈,殿從大人不必多禮,今日殿下相邀,也不過是隨意聊聊,無須拘束,來來來,請坐請坐。”金棘起身相讓,視線卻從綪染一入門時,便沒有移開,她從未見過比男子還要妖媚幾分的女子,那一身深紅的朝服,那一頭烏亮的長髮,那一顰眉,那一抿嘴,無一不風情,無一不清雅,難掩的絕色。心下不由暗歎,好一風流的女殿從,難怪灼煙女帝寵愛的緊。

“多謝大人。”金棘看着綪染,綪染自然也是回視,這人是金棘國最大的候女,也是金棘女皇的堂妹,更是女皇最爲信任之人,手握兵權,文武雙全,更會知人善用,懂得拉攏人心,連那麼高傲的彌昇都願與之共事,可見其手段,當然,這也說明此人並不歧視男子,心胸開闊。

“呵呵,不用和我客氣,又不是我請的這杯水酒……”舉了舉酒杯,金棘先敬了憐君,小口的抿了一下笑道。

“大人這話見外,今日我可是代表陛下給大人踐行的。”憐君轉着桌上的酒杯,似笑非笑道。

“大人要歸國了?”綪染假裝驚訝道,其實若是按照一般情況,這位侯女早就該歸國了,如今灼煙國內憂外患,正是各國私下謀劃的好時機,連鳳夢潔都回去了,真不知這位鎮國候爲何還多留這麼幾日。

“正是正是,出來已久,我國陛下傳召了。”金棘又喝了一口,竟是一臉無奈狀。

“今日酒宴,除了給大人踐行之外,還有道歉之意,畢竟我國前太女做出那等無禮之事,還望大人見諒,只是此事不宜張揚,鳳寥國二殿下又有急事先行,所以怠慢了大人,還請恕罪。”憐君笑着說道,拿眼瞟了一下綪染。

綪染會意,所以趕忙舉杯道:“讓大人之前受委屈了,下官替陛下敬大人一杯。”

這話說的其實有些託大,一個小小的殿從又拿什麼來替女皇,只是綪染身份特殊,只要有點消息來源的,都知道綪染如今是女皇最爲寵愛的女子,女皇簡直對她言聽計從,再加上今日席上又有阮相之子——憐君坐鎮,也算是代表了灼煙國最有分量的兩方人馬了。

“不敢不敢,哈哈哈,之前那事,也不怪陛下,當日陛下不幸中毒,我們又恰好前來賀壽,讓人抓了機會,也在所難免,只是,陛下身體現在如何啊?”金棘狀似關心的說道。

“陛下身子已無大礙,只是需要調養。”實話自然不可說,綪染淡淡笑之,含混答道。

“預祝貴國陛下,早日康復。”

又是舉杯,又是飲酒,酒席間,並沒談到什麼國事,甚至連這次逼宮,三位皇女被斬,都一字未提,這次酒宴,就好似真是送行,並無其他,綪染一杯杯香酒飲着,一句句客套詞應着,既然大家都這般虛僞,她又何必多問一句?只是,在她側面的目光時不時轉來,綪染清楚,那不是金棘,而是彌昇,她現在已無戀慕之心,更無相認之意,何況她未來渺茫,彌昇看似前途無量,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再碰一次釘子呢?風過無痕,往事隨風,就當她們從未相識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金棘帶着微醉起身,憐君也站立一旁,此番離去,日後是友是敵,還難說呢……

“麻煩端木大人相送,殿從大人請隨我來。”出乎意料,綪染本在門口,一聽憐君喚她,便拱手與金棘道別走了過去,金棘笑着點頭,又看了綪染背影一眼,轉身與端木出門,一路暢談,彌昇只是跟着金棘,一言不發。

“殿下……”餘光瞧見彌昇出門,心中隱隱劃過一絲不捨,於是趕忙集中精神,看向憐君。

“你覺得金棘此人如何?”憐君走在前面,綪染稍稍慢步,往殿後去。

“狡猾。”綪染想了想說道。

“還表裡不一。”憐君補充笑道。

綪染點了點頭,對於金棘此人,她總覺得迷霧重重,並不似風泱灑脫,而那舉手投足般的隨意,竟有種裝出來的感覺,這點竟和穆清雅有幾分相似。

“此人日後若是掌控的好,必對本國有利,而若是掌控不好,本國割地賠款是少不了了……”憐君拉了拉袖口,冷笑道。

綪染想起金棘的兵權,想起金赤國的地處之地,再想她之所以留到最後,必有什麼陰謀,恐怕在各朝臣之間遊走試探,是少不了的。

“殿下爲何親自接待她?”憐君此番之舉,很是冒險,且不說阮相會如何想,就說那煙後……心裡定是不好受的。

“你不用擔心,這事阮相知道,其中也有幾分授意。”憐君也知後宮宴客不成體統,只是阮相那裡來的壓力,一時間也不好違背,只能心嘆,怕是阮相又動了什麼齷齪的心思了。

“殿下委屈了……”綪染七竅玲瓏心,怎會不明,可這阮相也太過可笑,即便憐君長得清靈溫雅,也不代表那金棘會是好色之徒,何況,就算她有這心,也會看在兩國前途不明的情況下,收了狼爪的。

“無妨,習慣了。”淡淡低語,透出多少辛酸,綪染算是能小小了解,憐君想要與她聯手,其中的一層原因了。

“你的朋友……近期恐怕……”進了書房,憐君來到桌旁落座,躊躇一下,開口說道。

“恩,我知道,這條路也是她自己選的,不過……最後能得到所愛之人的心,也算是得以安慰了。”毫不懷疑憐君所說,綪染也不是不能面對離別之人,何況她自己還能活多久,還不一定呢。

“你……要走?”憐君停頓了一陣,嘆息道。

“殿下要留嗎?”女皇眼看時日無多,阮相把持天下,煙後輔佐僞太女,她……留下又有何用?

“你真不能答應我?”憐君蹙了蹙眉,雖然還是不緊不慢的語氣,可綪染仍是聽出一絲焦慮,她心憐他,但……不能允他,她既然想要脫離這牢籠,便不能給自己任何留下的理由。

“抱歉。”

“一夜都不行?”憐君低下頭,已然帶着懇求了。

“我不能對不起他。”綪染狠心道,日後這裡的所有人和事,都和她沒有關係了。

“你若是走,灼天宮裡其他人怎麼辦?”女帝未亡,其他人要是都走了,難免阮相不會懷疑,更何況端木茶與芝慧都有官職在身。

“芝慧跟我走。”端木應該會有自己的方法離去,至於其他人,綪染無能爲力。

“哎……你又何必如此固執。”說着說着,憐君竟有惋惜之意。

綪染並沒在意,只當他是計劃落空,心裡一時不能接受罷了,所以好心勸道:“殿下其實也可尋其他更好的人選,何況以殿下的本事,將來所做之事,定能成功,無論我在與不在,都沒關係了。”

“不,我是在替你惋惜,若是你肯現在與我一夜……日後……罷了,你去吧,我發誓不會攔你,也不會告訴其他人。”憐君目光坦蕩,綪染自然信服,憐君此人雖是阮相之子,又有心計,卻從不誑她,也不曾逼她,甚至多次出手相助,胸懷寬廣,讓人信服。若是拋開他的背景與環境,連綪染都不得不讚一聲:好男人!

“那麼……殿下,告辭了……”此次一別,估計此生是再難相見了。

“去吧……”憐君擺手,卻在綪染走到門邊之時說道:“讓你朋友的男人不要做傻事,5年,只需5年,他便可以遇到此生可託之人。”

綪染足頓,點了點頭,開門而出……看來,上天安排嵐實的愛人並非百香,而是另有其人,真可謂造化弄人,只是……5年之後,那男人已是將近40, 真不知哪個女人會娶他。

又出殿外,綪染準備前往雜貨房,卻看見身旁樹下站着一人,迎風而立,青絲飄散,那豔麗的眉目讓綪染一時恍惚,竟好似回到了過去,也回到了那個無憂的年代,連兩人周身的環境,也似乎發生了變化,玫瑰之香,時隱時現……

此時,兩人深深相視,都沒說話,卻又好似有千言萬語,交織其中,可綪染沒有上前,彌昇也沒有邁步,相互僅僅是望着,僅僅是共同的回憶,帶着淡淡遺憾的回憶。

跟着,綪染灑脫的轉頭離去,再不看這個男人,腳步堅定,而這個男人則一動不動,一直目送她消失在不遠處的小徑盡頭,徒留一聲嘆息,不知爲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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