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陳靖川的說法,這世上並無完人可言。
而少有的完人,最終卻幾乎難得善終。
其本質的原因在於,歷史上的完人都後期美化的,誰能知道這些人身前是什麼模樣,而背地裡有多少齷齪。
有多少名人多少人在臺下希望將他們拉下神壇。
無時無刻都盯着他們的毛病出手。
以至於,這些人活在世上便是如履薄冰。
陳靖川倒是覺得,這種趨勢在造神的今日,實在常見,不過,從前也是如此這般倒是叫他有幾分始料未及。
眼前的士兵們如今顯然也發現自己已經暴露,便在首領的指揮下,發出震天的吶喊。
而陳靖川這方面的山寨自然也是不甘落後,雙方對戰,大部分人的認知便是如此,絕對不可輸了氣勢。
但實際上氣勢的作用一直是一種玄學。
隨着軍備的提升,這種需求一直以來都在被抹平,但所謂的氣勢,更應當被意志所替代。
堅韌的意志與信念,素來是整個軍團賴以爲生的基石。
偉大的軍隊不可無有意志。
在陳靖川的認知之中,從前便有一支無敵的鐵軍,靠着意志戰勝了無數強橫的敵手。
創造了歷史軍事上的奇蹟。
這種東西本身便是應當被稱之爲軍魂的認知,在陳靖川看來,尤爲難得,畢竟能夠鍛造出軍魂的,既不是思想教育,也不是軍備上的壓制,而是本質上的意志,一種驅除敵人的必要意志,對自由的渴望,還有迴歸常態的願景。
可以說這種軍魂的凝練程度,已經超出正常人的想象。
而他身後的山寨,之中多少人能夠有這樣的勇氣?
只能用這一場大戰來證明了。
人人都想要成爲陳靖川,但人人均非陳靖川。
不知道是誰下下令的,幾乎同時,雙方的士卒猶如洪流一般撞擊在了一起,整個山林地動山搖。
充滿了刀槍劍戟互相撞擊的聲音,還有人的慘叫聲音不時傳來。
陳靖川微微低伏下身子,像是一隻想要捕食的猛虎。
兩個護衛也緊緊靠着陳靖川。
“該動手了。”陳靖川低聲說道,話音剛落,他人已經像是離弦之箭一般,衝入了敵陣。
對於他而言,這本是他早已準備好的路數,甚至從開戰之前,他已經盯上了目標。
殺死衝鋒陷陣之人,便有獲勝之可能。
陳靖川手起刀落,站在他面前的居然並非是漢人,有幾分蜷曲的頭髮,還有一雙湛藍的眼睛,那人身材魁梧不凡,甚至在享受戰爭喜悅,他手起刀落,將一個山匪的手臂砍了下來,而後又是一刀,將人擊斃在地。
陳靖川便在這個空隙出現,猶如一個鬼魅一般。
那人反應不凡,竟是出現之前將長刀抽出,要給陳靖川一擊,可他新力未生,來不及迴應,陳靖川的刀已是順着他招式的縫隙,橫插而入,一刀就將他的頭顱砍了下來。
而後遁入人羣之內不見蹤影。
像是這樣的人,歷來是不少軍官蓄養的好目標。
異族人從某些程度上而言,身形高大,猶如巡海夜叉,而且長相恐怖可憎,對於不少士卒而言,就是無形的威懾。
而且他們在沙場之上的破壞力驚人,說得上以一敵十,可以說這樣的角色如不是陳靖川出手,恐怕任何人碰上都是一場血戰。
陳靖川混入人羣之後,發現大部分人實際上都陷入了一個極爲癲狂的狀態,被鮮血刺激,被戰場渲染,人都會進入一種被狂熱點燃的狀態之中。
很多人對戰場的印象都是無窮無盡的殺戮,從此不可自己。
到了這個狀態之中,大部分人都會完全拋卻自己的恐懼,畢竟只有不斷向前才能真正地活下去。
但陳靖川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消息。
畢竟大部分的戰爭都是如此,靠的並非是這種恐懼,而是有進度的調整與調動,不過這些人畢竟原本不過是軍戶所的農民,或是山間的獵戶,要叫他們拋開恐懼,完全聽從命令,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夠激發出一腔血勇,不臨陣逃生便是好事了。
陳靖川小心翼翼地躲閃着向前衝的士卒,他的短刀每一次出手,便能帶走一人的性命。
但這樣的速度,在數百人近千人的軍團之中,無疑是杯水車薪,戰爭的殺戮,靠的永遠是最前方的絞肉機,不斷收割雙方的性命。
陳靖川不斷地尋找的是那些看似體格各異的士卒。
只要找到,便在他們不注意之間,一刀斃命,他在整個敵陣之中好似異類,但衆人此時已經顧不上那麼多。
只要他不去威脅中軍大帳,這麼一個遊走在衆人之中的幽靈,便不算什麼威脅。
陳靖川也對此心知肚明。
所以,他從未去看什麼中軍一眼,只要將這些帶頭的人都殺了,那麼這個所謂的中均大帳還不是手到擒來?
陳靖川漫無邊際地揮出一刀,卻聽鏗鏘一聲,火花四濺,竟是打在了鐵條上,他看向那個僥倖未死之人,見到的是一個看上去同樣年紀不大的青年,使得是一條混鐵棍,而被陳靖川攻擊之人還未反應過來。
那人不知說了什麼,他怒髮衝冠起來,回頭惡狠狠地盯着陳靖川。
“有點意思。”
他認真看了兩人一眼,見得那被偷襲之人狂怒之間,已是出手,陳靖川不敢怠慢,這種人正面攻伐很是兇猛,尤其是露出破綻之後,就很容易被人看破,陳靖川想要伺機撤退,卻感覺到一股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
話音剛落,漢子聞聲倒地,已是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