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這具身體的靈魂,繼承的是上一世的冷靜和謀定後動。
那麼陳靖川所繼承的,便是他從前不曾展現給他人看的狂野,傲慢,與自傲。
這是他素來不安定的因素,在撇開那麼多智謀之後,陳靖川或是說阿飛,只不過是一個俠客,是一個刺客,對於他而言,更重要的事情,實際上是行走江湖,亦或是,在世上與高手過招。
殺死高手,亦或是死在高手手中。
所以阿飛最後以一個飛蛾撲火的姿態死於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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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陳靖川也會因爲交戰而變得興奮如狂。
如果不能滿足他的戰鬥慾望,那麼倒是沒什麼意思,對他而言,尚且能夠保持冷靜。
就像是擊殺這個家奴一般,他沒有出什麼大力,甚至連兵刃都不曾出鞘,靠着一套稀疏的掌法就將人擊斃。
在陳靖川看來,這很是無趣。
也無聊。
所以他看着周圍的人,又看了看那個鐵棍少年,眼神之中,多有冷漠。
那少年似乎因爲同伴之死而大爲惱怒,竟是欺身上前。
陳靖川並沒有將此人放在眼裡,只將短刀拔了出來,也不見得他如何動手,只在原地閃避,那人將棍子舞得水潑不進,陳靖川卻無有波動,只伸手,又從地面上的屍骸手中取了一把朴刀,一手短刀,一手朴刀倒是二刀流的姿勢。
只是他短刀在手,卻掩飾於長刀之下,長刀頻繁格擋棍擊,只防御而不進攻,但他面上仍是風淡雲輕,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那人棍法越來越急,他見得陳靖川只防不攻,也覺得,此人在拳腳功法了得,使了兵器便不算很厲害。
哪怕那一刀來得實在詭異。
他的棍法自有師承,這等猶如狂風驟雨的棍法,讓多少人都看了有幾分畏懼,甚至起不了對抗之心,甚至上大部分的對手,在反抗之時,就已經被他這套棍法敲碎了腦門。
他自十四歲出山,便打遍周邊毫無敵手,就連師門長輩都放言,此人若是到了三十歲,便一身棍法,天下可去得,到了四十便有問鼎武林至尊之可能。
對於這樣的人而言,對自己的身手最是信賴,他加入此地也不過是想要磨鍊武藝,畢竟這種軍陣廝殺最能磨鍊心性,只要養成無敵的心性,便有無敵的可能。
他的棍法變化多端,只在陳靖川疲於格擋之時,專攻他的下盤,逼得陳靖川回防,又毫無預兆地攻向別處,這般無跡可尋的棍法,在陳靖川看來,“總算有那麼幾分意思了。”
他笑了笑,雙臂圓滑,竟是擺出了一個抱月的姿勢。
這個姿勢暗含太極,彷彿一把長刀如白,一把短刀如黑,陰陽雙魚反覆鬥轉。
那使棍少年攻勢如疾風怒濤,這個時代的太極拳還未橫行,內家拳的理論也還不夠普及,可以說,幾乎無人見過這種陣勢。
陳靖川用刀刃輕挑棍擊,總是在恰當好處打斷了對方的行功,幾次三番,可以說,只要對手出一招,他便將他行功路徑,一刀斬斷。
他只斬招,不斬人。
那少年咬緊牙關,棍法越使越快,只是陳靖川竟然盡數斬斷,一招不差,雙方一連之間,已是過了百招。
少年見得陳靖川拆招了得,乾脆也往後猛地一撤步,拖了棍子,便要抽離戰場。
陳靖川反倒是不做反應,身形如同鬼魅大鳥一般,往人羣裡跌宕而去。
兩人一觸即分,少年這才發現陳靖川的舉動,大驚失色之下,劈頭衝來,往陳靖川退走的方向,奮起大力,一棍敲下。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後頸一涼。
隨後頭顱已是飛上了半空,他的腦袋在空中鬥轉了一圈,看到的是陳靖川正站在他的身後,手中那把從未出手的短刀此時被他好好地放在自己的刀鞘之中,而後他搖了搖頭,走入了人羣之中,無人敢阻擋他一二。
他忽然明白了,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陳靖川又是一連殺了數人,無人敢當,有小兵不開眼的,陳靖川也一刀砍了,便繼續在軍陣之中閒庭信步,確認家僕基本都已經擊殺乾淨了,他飛身離開了這裡,見得兩個手下,均是氣息奄奄地躺倒在山坡之後,陳靖川笑着說道:“如何?”
“人多起來,便施展不開。”
“死了便不能同寨主說話了,不怎麼值得,便拼的一條性命回來了。”
陳靖川看了看陰沉的天空,而後笑着說道:“能活着回來便是好事,我們這般做也無非叫更多的人能夠回家,回家不了的,便超度了他們。”
陳靖川看着遠處仍在混戰的戰局,低聲說道:“只是之後,便要全看他們的造化了。”
戰事發生在三線,其中最爲宏大的一線,便發生在陳靖川的眼下,也就是當下這場大戰,這邊雙方勢均力敵。而另外兩線算是互有勝負,因爲缺乏有力人士之壓陣,山民的衝擊顯得極爲有力。
輕易就擊破了對手。
只是因爲各方面的糾結,到了現在也不進行支援,陳靖川也知道這些人的私心,但沒有出手阻止,這是規則內的東西,雙方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尤其是在陳靖川看來,戰鬥已經將近尾聲,到底鹿死誰手,都不重要。
即便是對手勝利,那麼剩餘的人仍能夠在最後截住對方。
困獸猶鬥,也得是對方是困獸,如果不過是綿羊,那麼便無有威脅。
這便是陳靖川看到的結局,不過顯然這場大戰還未有那麼早分出高下。
畢竟到了這個時刻,比拼的恰巧是自己的意志。
陳靖川看着天邊一道雷鳴,旋即瓢潑大雨已是傾覆而下。
這場雨可來得真及時。
他看着雨幕之中的雙方交戰在一處,不斷有人倒下死去,不斷有人高喊着砍下別人的身體,這樣的交戰,不知道要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