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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我，K人的原始細胞源於那些已經消失的無用人。
當人類在月球上定居後，他們逐步在其他星球上搭建了大氣罩，但這些大氣罩與月球的不同：月球的是一個完整的封閉殼，因爲月球小，而在其他星球上，包括地球，迄今尚無法實現類似的全合體覆蓋，因此，那裡的大氣罩只能像是些龐大無比的鍋蓋。
人類根據對所需K人器官的經常性，譬如置換四肢的需求，要大於置換細胞的等等，在水星上–因爲它最容易往返地球 - 設立了帶骨器官中心；在金星上建立了軟器官中心，即各種無骨器官；體液 - 血、淋巴液等等 - 中心在火星，神經中心在木星，以及土星上的細胞中心。
“譬如你，”在做完基本鋪墊後，阿依達打量了我一下，說，“就應該把臉上和額頭的皮膚，還有眼袋，都換一下，這樣你就會顯得非常年輕，我們這兒的人都這麼做。”
“你開玩笑，”我嘰嘰咕咕地迴應。
“我是認真的，而且，這再簡單不過了：只要把你的臉掃描一下，系統馬上會顯示出最匹配的K人。隨後，這個K人將被送到地球，因爲所有的手術中心都在地球，別忘了，這些專門提供軟器官 - 皮膚屬於軟器官類–的K人平時生活在金星。”
“就像頭被送往屠宰場的牛......”我喃喃道。
“你不覺得自己虛僞麼？”她瞥我一眼，“你點三分熟五分熟牛排的時候，想過那頭牛的遭遇嗎？”
“那畢竟是頭牛......”我嘟囔着。
“爾非牛，焉知牛之苦痛？”她竟然能套用莊子！
我語塞。
她撿回剛纔的話題，“等這個K人來後，我們截取所需要的部分，像你這種情況，其實也不多，五六塊皮而已，然後它就被安樂死了。”
“什麼？！”
“是的。留着它做什麼？”
“它好歹也是個人啊！”我大聲反駁。
“你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已經再三告訴你，K人就好比一節膠皮管，被用了其中一段，剩下的就當作廢料處理！這麼顯而易見的事，你糾纏來糾纏去，精力都花在這些無聊的問題上，難怪你不舉呢！”
“這，這，這是兩碼事，”我辯解。從她激烈的語氣中，我能感到她的急迫。“誒！”我不由嘆息，好像潸然淚下，腦中閃過一段西皮慢板，頗似諸葛孔明在牆頭唱的《空城計》：“我本是一夜三四郎......”
“你不瞭解，我們極其關心K人的幸福。我剛纔說，長老會早在三百多年前，準確地講是2652年頒佈了《K人法》，規定要最大限度地滿足克隆人對美食和性的要求......”
“這是爲了？”我知道這種做法一定是出於某種目的。
“爲了讓他們身心愉悅，以促使其器官得到良好發展。”
“果不然，”我對自己說。
“當然，克隆人不具備生育能力，所以，我們不必爲他們X交後的結果擔心。”她補充道。
“你說過，克隆人的智商基本類同於兩三歲孩子的......”
“是的，《K人法》規定他們不得接受教育。”
“以避免他們有正常智力！”
“這是爲了他們的幸福！你讀過《別讓我走》嗎？石黑一雄的。”
“《別讓我走》？沒聽說過，”我搖頭。
“這本書應該是你那個時代的，講的就是克隆人。”
“他們之所以被培育出來，就是爲了向人類提供器官？既然你這麼說。”
“是的。非常悽慘，因爲這些克隆人一直就知道自己的命運，所以從小就生活在恐懼之中。”
“天哪！”我不由地說。
“所以，《K人法》就是爲了避免這種悲劇。沒有正常的杏仁核，所以無所畏懼；智力未被開發，所以無知。畢竟，他們終究要被送上手術檯，”她頓了一下，“即便是那些一輩子都未被選中的，也就是說，沒能匹配上任何需求的，到了三十四歲，也會被安樂死。”
“什麼？”我再吃一驚。
“是的，《K人法》規定K人的壽命不得超過三十四歲，因爲研究表明，一旦過了這個年齡，K人的質量就開始急速下落，他們的器官不再適合用於置換，而且他們也不能充當試驗品了......”
“充當試驗品？”
“噢，我忘了說，在土星上還有個試驗中心，那兒養了一批K人，所有的新技術得先在他們身上試......”
“就像我們那兒的小白鼠、狗和猴子，可憐的......”我打斷她。
“歷來如此，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之所以把這羣K人放在土星上，是因爲絕大部分實驗都集中在細胞，尤其是腦細胞方面。我剛纔說，人類的理論壽命大約是六百年，你知道爲什麼嗎？”
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