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洲聞言將雙臂收的緊了些,接着開口,嗓音喑啞無比:“跟我回家吧。”
回家?回哪個家?
我的臉還埋在他的肩膀上,想了想他的話,突然有些想笑。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直起身體,擡起頭看向他,目光應該是溫和的:“行洲,你是不是認爲我過的很慘,所以纔會可憐我?”
陸行洲這回眼睛驀地暗了,臉色也沉得可怕。
我見此連忙告饒:“好好,是我說錯話了,你沒可憐我。”
都說什麼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我不是大丈夫,可經歷過這麼多,我已經能夠很熟練地分辨善惡黑白,也懂得用圓滑世故地去保護自己。
不過方纔的那句,實話說還是有幾分撒嬌的意味在的。
我想陸行洲應當是吃我這一套的。
“我在芳姐的飯館裡打工是爲了回南城,定好了做到月底。雖然你已經過來了,但我不能就這麼撂挑子離開。要不然你先回去,等剩下的期限一到,我再回去,好不好?”
我好商好量地把事情的始末講完,說完卻有些唾棄自己,做戲過了頭,像是又交付了真心一樣。
果然陸行洲聽完之後神色緩了些。
房間裡的光線有些昏暗,不過我能很簡單地看出他到底是高興還是沉鬱。
他的手在我的後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看樣子是在考慮。
我也不去催他。
離開南城的這幾個月裡,我走到哪裡都是一個人,以前即便是過的不太如意,可是出個門看到的都是熟臉。真到了異國他鄉無依無靠的,那股子孤獨感和被世界拋棄的挫敗感纔會顯現無疑。
也正因爲如此,之前在南城的時候我能對陸行洲做到疾言厲色,時空轉換到現在,那些話我卻怎麼也說不口了。
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而且覺得,曾經的他對我,也是挺好的。
除了不愛我,他當真是沒做錯什麼。
只是幹嘛不愛我啊行洲,如果你那麼做了,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很簡單,很多事情也都不會發生了。
想到這裡我又忍不住想笑了,嘴角彎了彎,引得面前的陸行洲也疑惑地問我:“怎麼了?”
我的笑意又深了些,伸出手捏了捏他剛纔被我咬傷的耳朵,問他:“疼不疼啊?”
“不疼。”他接過我的手,在我的掌心輕吻了一下。
我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攥着吻着,看着時機差不多了,便又問了遍:“那我能再多留幾天嗎?芳姐的生意挺忙的,找新的臨時工也需要一些時間。”
“……好。”
終於,他應得了一聲。
……
這一晚我沒回飯館,陸行洲說給芳姐請了假,我信他,而且我很怕我的堅持會讓他改變主意。
陸行洲真是太強大了,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這一回更是感受頗深。
打工的這段期間我幾乎時時刻刻都窩在飯館裡,就算是出去也都行色匆匆,沒認識過其他人。大使館那邊我也沒再聯繫,南城那邊更是無人知道我的近況。
可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他居然找到了我,遠在千里之外,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的行蹤一清二楚。
其中的細節我不想多想,想了也沒用。
反正現在我是明白了,人活着啊,就得學會妥協和選擇性遺忘。
如果不強大,就得學會向強大的低頭。
酒店的侍應生送來晚飯的時候,陸行洲正在裡間打電話,好像是公司那邊有什麼事。
我對着滿桌的食物發了一會兒呆,見陸行洲的電話還沒有結束的跡象,便乾脆動手開始吃了起來。
幾乎是一整天沒吃過東西的我實在餓壞了,五臟廟早就空空如也,時間長了小腹也跟着絞痛。
等到陸行洲信步走過來,看到我吃的滿嘴油沫兒,先是一怔,然後失笑。
他挨在我的身邊坐下,接着拿起餐巾幫我擦了擦嘴角,動作溫柔不已。
我的手上還抓着一隻烤鴨的腿,方纔吃的時候還暗暗讚歎過,想着高大上的酒店果然是不一樣啊,在英國這種地方居然也能吃到正宗的帝都烤鴨。
等他擦完之後我便繼續大吃特吃,也不管形象怎麼樣,反正我倆現在這情況也不用擔心失不失態了。
甚至於我還希望他能因此嫌棄我,把我推的遠遠的,我也好因此解脫,回我的小閣樓安安穩穩地睡覺。
當然了,陸行洲沒怎麼嫌棄我,或許他心裡嫌棄了,但是表面掩飾的很好。
他的目光稱得上溫柔,偶爾瞥過去,我都能從那當中品出幾分繾綣的意味。
我的心不知怎麼的漏跳了兩下,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不可能,不過卻還是會存着些幻想。
吃飽喝足之後,我拍拍臌脹起來的肚皮,滿足地輕嘆一聲。
陸行洲在一旁幾乎沒怎麼吃,看到我的反應倒是也帶着笑意:“這麼高興?”
我“嗯”了聲,接着打着呵欠站起身,邊走邊說道:“吃飽了就開始困了,我想睡覺了。”
我發誓,我說的睡覺就是簡單的睡覺,閉上眼睛去會周公的那種。
不過顯然有的人不是這麼想的,我和衣躺在已經收拾乾淨的大牀上時,還沒等我迷糊呢,就感覺到有人也順而躺了下來,溫熱的體軀像包糉子一樣將我裹得嚴嚴實實的。
“陸行洲……”我忍不住悶悶地叫了一聲。
陸行洲將臉埋在我的脖頸處,聽到我的話倒是懶懶散散地應了句。
我長呼吸了好幾口,想着我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就當被個樹袋熊抱着好了。
可問題是這個樹袋熊實在不安分,不一會兒一隻手已經往下,摸進了我的衣襟。
這下子我真的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摁住那隻攪亂的手,我咬着牙說:“我現在很累,身上很疼。”
“嗯。”
“……腰疼,大腿也疼。”
“嗯。”
“……非得這樣嗎?”
“睡吧。”他突然將手抽出來,然後嘴脣在我的耳後印了一下,“睡吧,寶貝兒。”
陸行洲這個人雖然偶爾無恥起來挺髮指的,但是一旦他開口的事情,絕大多數都能做到。
他說讓我睡,之後果真是什麼都沒做,僅僅是抱着我。
不過人真的很奇怪,真到了這個時候,睡意偏偏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我閉着眼睛等了好半天,發現實在睡不着之後,乾脆轉過頭去看窗外的夜景。
我記得上一次這樣認真地看倫敦的夜晚是跟陳鬆喝酒那回,那次我真是覺得前路茫茫,覺得人生昏暗一片,再看不到什麼希望。
只是才過了這麼幾天,怎麼那股子滯悶和絕望就消散了不少呢?
深想下去沒什麼好處,我適時地轉過頭,重新閉上眼睛睡去。
既然以前的教訓已經足夠多了,那現在總得有點長進,止損這個道理,上大學的時候白髮蒼蒼的老教授已經講的足夠透徹了。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覺得全身的骨頭都睡的酥了,坐起身伸個懶腰十分舒暢。
陸行洲早早地起牀,看到我醒來之後,便拿着換洗的衣服走過來,遞給我之後還揉了揉我有些糟亂的頭髮。
“去洗漱一下,待會兒我帶你出去。”
我半信半疑地“哦”了聲,他說要帶我出去,總不會是主動把我送回餐館吧。不過也說不準。
爲了保險起見,我不得不跟他三令五申:“我今天一定要回去的,是一定。”
“好,我知道。”他笑着颳了一下我的鼻子。
迅速地洗漱完之後,我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吹頭髮,手在動,腦子也在動。
陸行洲看這架勢是不打算輕易放過我了,等我回到了南城說不定也是如此。
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他這座大神,想來我是送不走的。
既然送不走,那就只能自己跑路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我的一縷頭髮不小心被絞進了吹風機的風口,疼的我“哎喲”一聲叫出來。
“怎麼了?”洗手間的門突然被人給推開。
我看着一臉急色闖進來的陸行洲臉頓時僵了,也顧不得疼了,擡起小腿就隔空踢了他一腳:“誰讓你進來的……”
真是的,反應這麼迅速,該不會是一直“蹲守”在外面吧。
那我剛纔脫衣服,洗澡……
次噢,好想罵人怎麼辦。
皺着臉靠在牆上,而陸行洲幫我小心地擇頭髮的時候,我還滿心不爽着,當然我知道就算是不爽也沒什麼意義。
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哪怕平日裡多矜貴冷持,那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好·色之徒。
我狠狠吸了一口氣,然後面無表情地對全神貫注的男人道:“拽到我的頭髮了,疼。”
“好好,我輕一點。”陸行洲不疑有他,手上的動作愈發輕柔了。
我擡眼看了看他認真的不得了的神色,看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輕嘆一聲,隨他去吧。
好不容易收拾完出門,陸行洲一手拿着我的包,一手牽着我。
酒店的侍者一路將我們送上等待着的出租車。車輛行駛的時候,我看着車窗外慢慢閃現的熟悉的街景,終究還是忍不住訝異,轉頭問道:“你真的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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