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邊除了幾輛違章停放的汽車,空無一人。
顧喬呆了呆,奇怪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發現她不對勁的顧小年已拉了拉顧喬的手,不解地喊道:“媽媽,你怎麼了,看到了什麼?出什麼事了?”
“沒事。霰”
顧喬立刻回過神來,安撫地摸了摸顧小年的頭,只是目光下意識又往那條小道看了一眼,面露一絲迷惑之色。
而後,她重新拉起顧小年邊說,邊離去。
她們前腳趕走,那條小道上,一個黑色的身影從一輛黑色廣本的車頭站起身,又重新蹲下,寄緊另一隻黑色馬丁靴的鞋帶,他便又重新站了起來。
察覺到剛纔有些異樣,他下意識轉過身,樹縫間的光與影掠過他半張面靨,映襯出一俊美的臉龐,與旁邊小報亭宣傳海報上的男人,有三分相似。
見沒什麼特別,他收回目光,無意掠過那張海報,他頓了頓,便走到那張海報前。
“遊刃於事業與愛情的完美男人,解開慕威新總裁的男神密碼。”
他盯着那個俯瞰衆生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讀出上面的一片黑色鉛字,菲薄的脣角逸出一絲冷笑。
而後,他伸手,在男人的心臟位置冷冰冰地扣了扣,就壓低黑色棒球帽的帽檐,將自己的臉藏於一片陰翳中,走出小道,順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了一個地址,坐了上去。
一個小時後,車子在近郊豪華別墅羣的一家灰白色調的雙層別墅前停下。
黑衣男人付了錢,就按了門鈴,對講系統裡立刻響來一個沒什麼表情的女音:“你帶着帽子,視頻裡看不到你的樣子,你是誰?”
“你男人慕鵬。”
……
顧喬回到家之後,心裡仍有些惴惴不安。
看出她媽媽的異樣,顧小年這一個下午都不敢吵她。
慕琛下班回來的時候,也看出了她的不同尋常,但只做不知。
等忙完雜事,哄顧小年睡下,他拖着她去一起洗了個澡,纔將她抱到牀上,攬住她細緻的纖腰,耳鬢廝磨道:“出什麼事了,一張臉已經陰沉了一個晚上?”
雖然慕琛在浴室裡情不自禁要過她一回,但全身被他激得渾身敏感,顧喬受不了這種曖昧,連忙往牀裡躲了躲,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而後,她想了想中午的奇特感覺,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他:“我覺得我中午碰到了慕鵬。”
“慕鵬?”
沒想到從顧喬嘴裡吐出這兩個字,慕琛愕了愕,看她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他又沉吟看了片刻,而後,看着顧喬,認真問道:“覺得?是什麼意思?”
“我只看清了影子,沒看清楚五官。但以前在慕威的時候,我經常看到他的身影,所以十分熟悉。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可直覺告訴我,就是他。”顧喬皺了皺眉,說道。
“他失蹤了那麼久,回來了?”
慕家發動那麼多力量,找了那麼久時間,甚至他自己這邊也曾委託了好幾撥人,都沒有找到他的信息,慕琛不敢相信自家女人看到的是真的,但看她一臉較真的模樣,慕琛又不得不信。
見慕琛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想起慕鵬如今的狀況,顧喬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可笑。
也許最近的生活太安逸,她開始胡思亂想。
這樣想着,顧喬嚮慕琛靠近幾分,用手貼了貼他稍顯嚴肅的臉,自我否定道:“也許真的是我眼花了也不一定,最近地上雪積那麼厚,造成錯覺很正常,你就當我胡思亂想吧。”
“嗯。”
慕琛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神色沒有多少緩和:“慕鵬這個人,手段毒辣,無所不用其極,還是小心爲妙。我會佈置人手再調查一遍,他有沒有失蹤,我可能不清楚,但他在不在s市,我相信很快會清楚。”
顧喬覺得自己罪過大了,一個不經意的幻覺,慕琛又要興師動衆地去查。
想了想,便握了握他搭在腰上的手,轉移話題:“好了,我們別說這個了,也許根本是一場錯覺,你明天要走了,有沒有什麼話對我講的?”
“什麼話?”
p慕琛輕睨了她一眼,依言揭過。見顧喬雙頰酡紅,身上還冒着沐浴後的熱氣,便將她重新裹進自己懷裡,一臉調侃地看着她:“話倒沒有,不過有些事情想對你做。”
說完,作勢就要翻身將她壓到身下。
想起剛纔在浴室的激烈情況,顧喬撐住他健實的胸膛,尖叫地推擋着。
見自家女人嚇成這個樣子,慕琛重新跌回牀裡,看着她一副畏縮的樣子,只想笑。
見慕琛滿臉戲謔,顧喬立刻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擰在他胳膊上報仇,慕琛卻眼疾手快地將她一攥,順勢重新將她摟進懷裡,而後,似想起另一茬,恍然地看着她:“確實有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差點忘了告訴你。”
“無關緊要的事情?”顧喬疑惑地看着他。
“對,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慕琛篤定地點了點頭,說道:“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下個星期二是老爺子的生辰。你無聊去解解悶也可以,不去也沒什麼關係。”
“……”這算哪門子無關緊要的事,只怕整個慕家都傾巢出動了,她怎麼能不去。
顧喬瞬間一陣無語,終於忍不住在慕琛胳膊上擰了一記。
不過她也明白,慕琛這樣的態度來自何方。
她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就順便就慕老爺子的事情探探他的口風。
她側過身,半趴在他的胸膛上,沉思片刻,斟酌地問道:“慕琛,你打算一直不原諒老爺子嗎?他這一把年紀,不過是想要個子孫繞膝,享受天倫之樂。你這樣擰着,他怪可憐的。我知道你因爲他受了很多苦,但爺孫間哪有什麼隔夜仇,而且,他也就這幾年了,到時候,你要後悔就來不及了。”
慕琛看着顧喬小心翼翼勸解的模樣,不說話。
好半晌,他才健臂一攬,將她往懷裡又緊了緊,而後,顧喬耳畔是他似是呢喃的聲音:“喬喬,他當時將我拋棄國外時,就已經不要我這個孫子了。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我沒有爺爺的事實,他卻突然又跳出來說,他想要我了。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好事能丟掉了,還找回來,何況是閃傷過一次的心。”
至此,顧喬才理解慕老爺子當然的做法對慕琛意味着什麼。
在這之前,他的人生即便再艱難再絕望,也不會用到“傷心”這個字,可見在老爺子的事情上,當年的他有多無助多憤怒。
慕琛本就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他如今對慕老無動於衷已算是最大的讓步。
慕老一切也只是應得的,在他沒有做出與拋棄慕琛等同的事情來補償之前,慕琛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顧喬知道,若她再勸下去,慕琛會嘗試着逼自己去重新接受慕老。
但無辜地度過了那麼多艱苦的歲月,他到最後連恨都不能,實在對他太殘忍。
想到這,顧喬也回身摟住他,也不再準備做這個勸解人,至少目前慕琛對慕老的態度未有改變之前,她是不會去做。
兩人又談了一會她母親下午來的事情,慕琛老/毛病發作,又折騰了顧喬好幾回,兩人到後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慕琛要趕早班飛機,起得很早。
縱使滿身痠痛,顧喬這次也強迫自己起來,親自給慕琛做好早飯。
中間,顧小年迷迷濛濛地出來過,他是知道慕琛這個點要出差的,但萬事都不及他睡覺,他在自己房間門口挺屍地站了一會,閉着眼睛,對着撲上來的小圓球說了一聲“爸爸再見”,就轉身回到房間,關上門,繼續睡大覺去了。
見兒子這副模樣,顧喬和慕琛無奈對視了一眼。
送慕琛出門的時候,顧喬着實有些捨不得,還難得發了次小脾氣,摟着慕琛精壯的腰身,就是不肯放手。
慕琛看着她這副模樣,吻着她精緻的面靨,既無奈又好笑,不過,最終,顧喬還是放他走了,只是表情寫着滿滿的不捨與失落。
他一轉身坐上車,就給顧喬打電話安慰她,顧喬終於在他耍貧的語調中笑了起來。
慕琛走後,日子依舊如水一般的過,只是顧喬心裡多了一份牽掛。
此外,顧喬以爲慕母自那次來看顧小年後,看到孫子對他的改變態度,會經常來,卻不想她此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後來,顧喬想想,她應該是佈置讓慕老爺子接納顧小年的事情去了,何況她經常來晴園,也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因爲要買東西給慕老爺子過壽,星期六的下午,顧喬約了好久不見的林曉染和何盼逛街。
兩人欣然答應,還強調一定要帶上“慕總”。
顧喬:“……”
這次,依舊是曲曉月當司機。
不過,她聽說顧喬去逛街,也嚷嚷着每天工作累成狗,好久沒出去購物,也硬湊了上來。
車子到達百貨商場找好停車位,顧喬三人站在門口時,林曉染和何盼還沒有到。
她們站了好一會,纔看見一輛布加迪威龍在他們不遠處停下,何盼在林曉染和林思言的攙扶下,興師動衆地走了出來。
顧喬還以爲她出什麼事了,連忙拉着顧小年跑上來,拉住她的胳膊,焦急問道:“何盼,出什麼事了,怎麼大家都扶着你?”
“哎,我沒事,是這兩兄妹神經質,走路一定要攙着我扶着我,看得我鬧心極了。尤其這個林思言,不知道神經出了什麼問題,就怕出車禍,把我撞上天了,一路上開得比蝸牛還慢,害得我們遲到了那麼久!”
何盼立刻揮開倆兄妹的手,不耐煩地說道,說完了之後,順勢還瞪了林思言一眼。
林思言抿着脣,不說話,倒是林曉染立刻不依地重新貼上來,理直氣壯地說道:“何小胖,什麼叫做沒什麼事,你現在一不小心,就是一屍兩命,我和我哥緊着點,有什麼問題,我還第一次當姑姑,你要害我當不成,我非得給你急。”
“現在倒成了我的錯了,我如果沒有被你們兄妹設計,把維生素當避孕藥吃,我現在就不用挺着個球,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了!”何盼立刻嘴巴不饒人地回擊道。
林曉染心虛了虛,不過很快挺直脖子,恢復了戰鬥力:“我和我哥這不是爲你找想嗎,你上次看到‘慕總’不是很happy嗎,還口口聲聲說要找個男人生,你看,現在結果多完滿,男人有了,孩子有了!”
“……”
何盼一臉無語,只是一雙眼睛瞪着她,彷彿要把她吃掉。
林曉染見狀,立刻換了溫情一個溫情的理由:“何盼,你看你不是奔三的人了嗎,再拖下去就是大齡孕婦,不僅生孩子時容易出問題,生完之後,體型恢復也比二十出頭的女孩困難,我們這不是爲你找想嗎?”
“爲我找想,您們哪時候問過我的意見!”
何盼眼睛一閉,終於忍不住發飆了,而旁邊正被他們對話內容驚呆的顧喬也回過神來。
她望了一眼她依舊苗條的身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把又握住何盼的手,激動道:“何盼,你懷孕了,幾個月?!”
看到顧喬的表情,何盼那張生氣的臉繃不住,終於笑了出來。
然後,她將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肚子,玩笑道:“快兩個月了,怎麼樣,我速度吧,知道你有兒子,我馬上就懷上了。你家這位長得可愛人又機靈,他老爹又有錢,一看就知道是個無限潛力股,我準備生個小公主,專門勾/引你家的,這樣夠我們三輩子吃喝玩樂的。”
顧喬卻專心致志地摸着她的肚皮,肚子還不大,只微微隆起,摸在手心上,溫熱溫熱的,像傳遞着一個生機蓬勃的生命。
顧喬覺得莫名感動,眼眶裡情不自禁染了淚花。
她的朋友,一路上走來那麼多磕磕碰碰,現在終於抓着自己的那份幸福,塵埃落定。
看到顧喬哭,何盼連忙捲起袖子去擦拭,還一邊繼續玩笑道:“喬喬,你不是不喜歡我們家小公主,聽我說要去勾/引你家小帥哥,你就急哭了吧?”
這時候,顧小年也發現自己老媽掉眼淚了,連忙拉着她的衣角,眨着黑汪汪的眼睛,焦急問道:“媽媽,你怎麼了,不哭,不要難過!”
知道自己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緒,把大家嚇到了,顧喬連忙擦拭了一下眼角,而後,也笑着對何盼說道:“誰說我不喜歡您們家小公主,等你一出生,我就慫恿我家兒子去追。”
說到這,顧喬又微彎下身,拉住顧小年的手,將它輕輕按到何盼的肚皮上,對他循循善誘說道:“年年,這裡以後會有個小妹妹,她出來以後,年年要對她好,好好保護她,好嗎?”
顧小年看了一眼何盼的肚皮,想不明白這樣的地方怎麼會蹦出一個小妹妹,不過看自己的媽媽雙眼紅得像兔子,顧小年想也沒想地點了點頭:“嗯,我聽媽媽的話,你說對誰好,我就對誰好!”
“你瞧,多懂事的孩子。”何盼笑盈盈地看着顧小年,滿臉都是身爲母親的祥和。
顧喬又摸了摸顧小年的頭,看了一眼她後面正對着顧小年若有所思的林思言,想了想,湊近何盼身邊,低聲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啊……”
何盼也下意識側頭,看了林思言一眼,對顧喬笑道:“結婚證在發現懷孕的當天,曉染的哥哥就陪我去領了,醫生說我以前墮過胎,這一胎有些險,要我好好休養,所以,我們等生完孩子再補辦。”
“這一胎有些險?”
顧喬眉心糾了一下,略帶苛責地看向她:“那你還敢出來,前天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怎麼不知會一聲?”
“哎呦,沒事的,是他們太緊張了,我現在還天天去上班呢,什麼問題都沒有。”
何盼立刻轉了一圈,展示給顧喬看,惹得後面的林思言又緊張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而他們說話的間隙,站在顧喬後面的曲曉月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曉染。
將她看了一會,曲曉月想了想,湊到她身邊,微笑地同她打招呼:“你好,我叫曲曉月,顧喬是我表姐。”
她與顧喬又五分相似的面容,林曉染一看就覺得親,就爽快地朝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林曉染。”
“久仰久仰。”曲曉月立刻受寵若驚地伸出手,不過一雙眼睛依舊在林曉染臉上細細地碾磨着,仿似要將她一顰一笑看得仔細。
幾個人又陸陸續續打過招呼,就開始往商場裡走。
何盼懷着身孕跟自己逛街,顧喬心裡着實不舒服,速戰速決地給自己定製了一件壽宴用的禮服,又在一個唐裝店爲慕老爺子定製了一套唐裝,幾人就打算離開。
倒是曲曉月和林曉染兩個天生購物狂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買東西買瘋了,任顧喬和何盼怎麼叫都叫不住。
最後,大家就撇開她們兩人,林思言送顧喬母子回家,他們兩夫妻也同時打道回府。
一路上,身爲孕婦的何盼和顧喬可有的聊了,兩人從懷孩子的各種注意事項到以後養孩子的凡此種種,說得不亦樂乎。
林思言依舊以他那龜速小心翼翼地開着車,反倒是顧小年震驚地盯着顧喬和何盼倆人,彷彿從她們對話中終於明白過來,自己是怎麼來的。
……
兩天後,到了老爺子的壽宴,顧喬把顧小年託付給剛下班回家累成狗的曲曉月,赴宴去了。
顧喬定製的禮服是紅色鏤花曳地長款禮服,穿起來,不僅突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還將她襯得特別端莊典雅。
顧小年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媽媽穿成這樣,臨走前還抱着她,興奮地跳着,彷彿是他穿了什麼好看的新衣服。
顧喬出門後,曲曉月在慕琛家的飯桌上扒了幾口飯,就順勢倒在沙發上,發着呆。
顧小年玩了一會平板,見一向和自己玩得很來的小阿姨似乎心情不太好,想了想,就走到她頭上去的沙發上,一臉關切地看着她:“曉月阿姨,你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懶得動。”曲曉月將雙腿掛到沙發的背上,懶懶地說道。
顧小年想了想,決定找話題,給小阿姨解悶:“曉月阿姨,上上個星期六,爸爸帶我們去玩的時候,我見過景同叔叔了,你說得不對,景同叔叔沒有爸爸好看。”
“你懂什麼,小鬼頭。”
曲曉月立刻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你爸爸跟安景同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你爸爸屬於那種沉穩內斂霸氣的王者型,安景同是放蕩不羈翩翩濁世的貴公子類型。兩種人能吸引不同的人,我個人比較喜歡安景同那種的。”
“是嗎,可是我問我姑姑,她也同意我的看法。”
顧小年立刻不滿地反駁道。
曲曉月卻懶懶得瞥了他一眼,嘀咕道:“你又什麼時候多個姑姑,你爸爸不是就兩兄弟嗎?”
想了想,又覺得這個問題
毫無意義,就一個打挺翻身,將自己整個人埋進了沙發,而後,是無比煩惱地抱怨聲:“年年,你說小阿姨該怎麼做,他才能看我一眼,我也仔細看過林曉染了啊,她也不比我漂亮多少,智商也沒見她很優秀,還和我一樣,十分有敗家的天賦,你說,他爲什麼就喜歡她,不喜歡我?”
“哦,你說林大媽啊。”
顧小年不太明白曲曉月這一通牢*的意思,不過還是認真地想了想,回答她:“她人沒媽媽漂亮確實不錯,但我覺得她非常容易接近,接近了之後,就很喜歡跟她玩,總之她是個非常有親和力的大媽,聽媽媽說,她們家還很有錢,我覺得很有錢卻沒什麼架子的人是很難得的。”
“是嗎?”
曲曉月卻似有所悟地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認真地看着顧小年。
而後想想,顧小年說得似乎有那麼一點道理,就像昨天,她不過是想跟過去看看,安景同喜歡的人是怎麼樣的。
結果,居然跟情敵的她風風風火火跑去血拼,還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以她的性格,跟一個認識幾分鐘的人這樣做,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想到這,曲曉月重新挫敗地躺下來,將一個靠枕一把掀在自己的臉上,就繼續無知無覺地發呆。
顧小年見她沒什麼好轉,想了想,覺得以自己的能力沒辦法討好她,就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拿起平板,又玩了起來。
這樣又過了半個小時,曲曉月的電話突然想了起來。
她接起來聽了一會,整個神色一白。
——
慕老爺子的壽宴安排在市區的一個大酒店,又是慕家派專車來接送,顧喬不過半個小時就到達了。
到達現場時,人並不多,是慕母叫她提早來的,慕琛不在,她是他的未婚妻,今天就是這個場子四分之一個女主人。
劉香蘭和慕琛兩個姑姑、三叔正站在門口迎賓。
看到顧喬一身紅,劉香蘭讚許地點了點頭,讓她和幾位重要的親戚打了招呼,就把今天的程序跟她說了一遍,並安排他今天陪在慕老爺子身邊。
顧喬理解劉香蘭的做法,一則,她可以代表長房嫡孫輩的,二則,可以借慕老爺子勢,在這個圈子認個臉熟。
她如今是一心一意在替她籌劃。
顧喬真誠地向她道了聲謝,就轉身去問候老爺子。
主桌上,老爺子正由二叔慕國和幾位孫女陪着,看見顧喬,整個人更是笑眯眯的:“顧丫頭,你來了,慕琛那小子跑得快,倒是你來盡孝心了。”
顧喬在他身邊落座,也笑盈盈地替慕琛解釋道:“他如果在,一定會來給您祝壽的,無奈年底比較忙,他連軸轉着出差,我都快一個星期沒見到他了。”
“嫂子,你才一個星期沒見我哥,就念他了啊,那你讓那些動不動就一年一年不能相見的戀人情何以堪!”
上次顧喬見家長時,與她最親近的慕國的女兒慕曉蔓立刻一臉調皮地調侃她,衆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顧喬臉皮薄,沒想到這樣的話被抓了把柄,當即嗔了她一眼,耳根子迅速發燙。
慕老爺子也跟着笑了起來,而後,對着顧喬說道:“你們倆感情好,我就開心,其他的,我也就不奢望了,你趕快進慕家的門,給慕家生個小曾孫,就是我今年最大的生日願望了。”
慕曉蔓立刻叫了起來:“爺爺,生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什麼靈不靈,這不是鐵板釘釘的事,都訂婚了,人還能跑了不成。”一衆孫字輩中,立刻有人回慕曉蔓。
不過,顧喬聽得出慕老爺子話中的失落,他所謂的不奢望是指不奢望慕琛再認他吧,不過這件事,她如今也無能爲力,便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所幸幾個表兄妹性子熱鬧,吵吵嚷嚷的,就把氣氛重新調動了起來。
而此時,來賀壽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出現了一些政界的人物和媒體記者。
不過,顧喬可以理解這些,慕老爺子身份特殊,像個活寶貝,多活一歲,對這個城市的象徵意義就延續了一年。
到壽宴開始時,現場已是衣香顰影,鏡頭林立。
臺上由請的司儀主持,講話風格端莊而不失幽默,很快將現場的氣氛調動起來,接下來是幾個花了心思的孫字輩上去給慕老爺子賀壽,那些話真誠而質樸,把老爺子感動得直抹臉。
最後是老爺子壓軸登場發表感言,並許生日願望,切蛋糕。
這一關節,本來由劉香蘭和慕琛的其他兩個叔叔陪同老爺子上去露面,但劉香蘭將位置讓給了顧喬。
明白劉香蘭的意思,顧喬雖然忐忑,但也欣然接受。
他們扶着慕老爺子上去時,果然下面有人對顧喬竊竊私語。
他們之中,雖然有不少參加過慕琛和顧喬的訂婚宴,但今天見她那麼快就登堂入室,對她在慕家的受寵程度不由得咋舌。
見大家議論顧喬,老爺子笑眯眯地環掃了一圈,便做了個幽默臨場發揮,坐實了大家的猜測:“在座的許多老朋友小輩們,好久不見,感謝大家的到來。今天我一上來,大家的視線就比我以往的壽宴專注。雖然你們專注的是我未來這位慕家孫媳婦,但我還是感謝你們,感謝你們如我一樣喜歡她。相信在座不少親朋好友曾出席過他們的訂婚宴,上次是由我孫子慕琛爲她保駕護航。今天壽宴上,我孫子有事不能來,我就做個保護小輩的家長,替我這位孫媳婦感謝大家,也請大家多多關照,手下留情。”
慕老爺子說完這句話,全場笑了出來。尤其後面的媒體記者,“手下留情”這個詞是說給他們聽的。
慕老爺子在自己的壽宴上如此隆重介紹一個孫字輩,這種關照已經接近於偏愛,大家都對這個未過門孫媳婦的地位已經瞭然於心,對她也改成帶着探究的審視。
顧喬也想不到他會這麼做,呆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明白過來老爺子的意思,在他說完介紹她的話後,她得體地向下面的人鞠了個躬,下面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顧喬在此刻才又一瞬間的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往豪門嫁。
它帶來的不僅僅是數不盡的財富,還有立於衆人之上的關注度和一呼百應的氣勢,這些都是激起人心底虛榮心的最佳毒藥。
顧喬重新直起身,便帶着寵辱不驚的淡笑看着大家。
接下來,是老爺子自己給大家的話,大概是沿襲了軍人利落乾脆的作風,這些話竟是比介紹她的還短。
最後,是切蛋糕。
現場關燈,由兩名禮儀推着點着蠟燭的蛋糕在全場生日快樂的歌聲中,向他們推來。
及至跟前,慕老爺子環掃了臺下一眼,就乾淨利落地吹掉了蠟燭。
而後,他向大家道了一聲謝,就拄着柺杖,向臺下邁去。
顧喬見狀,連忙上前攙扶住他,便在衆人的目光中掖着他一步步跨下臺階。
等跨下最後一級,匯入人流中,突然一聲“大表姐”,滿頭大汗的曲曉月衝了進來。
循着聲音,顧喬正要下意識往大門方向看,突然“媽媽——”一個稚嫩的童音像一盆冰水一樣,從她頭頂澆了下去。
顧喬俯低幾分,只見自己的兒子牽着曲曉月,也是氣喘吁吁。
就在同時,慕琛發小那桌的人立刻站起來,衝了過來,尤其項雪和安景同。
安景同拉了曲曉月,斥了一聲“你來幹什麼”,而項雪則一把將顧小年護在懷裡,擋住了他的臉。
然而,這一切都晚了,衆人隨着顧喬的目光看着這邊時,氣氛已有一瞬的僵凝,而現在更是“哄——”一聲如一鍋粥炸開,激烈的議論起來。
而一班媒體記者更是以最快的速度捕捉到顧小年的臉,此時更像羣狼進攻,對着項雪懷裡的他就狂拍個不止。
顧小年只知道是被拉來見媽媽的,對這種境況根本一無所知,見周圍是一羣陌生人圍着自己拍個不停,顧小年在項雪懷裡無助地叫了起來:“媽媽——媽媽——媽媽——”
叫着叫着,心中被推入陌生環境的恐懼籠罩,他“哇——”一聲,又嚎啕大哭起來。
那聲音就像一腳腳碾壓在自己的胸口,顧喬眼淚撲簌,就要衝過去保護自己的兒子,一隻手卻拉住了她。
顧喬恍然回過神,只見劉香蘭眼底眸光閃動,定定看着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顧喬明白她的
意思,只要她不站出,媒體今天至多隻能猜測這個與慕琛那麼相似的孩子的爸爸是誰,媽媽是誰,而因沒有真憑實據,他們不敢亂寫慕家,今天的事就成不了醜聞。
顧喬重新去看孩子,項雪已抱起顧小年,羅明軒又抱着她,試圖躲避鏡頭,尋找出路,而後徐長勳而去錢紹遠也擠了進來,將媒體和他們隔離開來。
雖攝於幾家的勢力,記者們不敢亂來,但卻管不住他們朝顧小年喊:“小朋友,你爸爸媽媽是誰,他們今天在現場嗎?”
被他們一提醒,顧小年的嚎啕大哭聲又變成了帶着啜泣的哭喊聲:“媽媽——媽媽——你在哪裡——”
看着這一幕,顧喬眼淚止不住滾下來。
她不敢想象,孩子在這麼需要她的時刻,她竟然爲了慕家所謂的聲譽,而不認他,置他於不顧,以後,孩子會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又會對她有什麼想法!
想到這,她用力揩了一下眼淚,歉意地看了劉香蘭一眼,用力撫開她的手,朝那班記者走去:“有什麼,你們問我,我是這個孩子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