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香蘭下意識看了顧小年一眼，便無聲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轉向旁邊的車子，對顧喬說道：“遠嗎，需不需要車？”
顧喬搖了搖頭，笑道：“不用，就在這附近。 頦”
司機留在原地，三人向小區外走去。
一路上，顧小年都仰着頭，不時打量劉香蘭，但一撞上她的目光，就迅速收了回來，看着孫子對自己好奇又想疏離的模樣，劉香蘭只覺得一顆心一上一下地揪着。
不過幾分鐘，幾人就出了小區，走到街邊。
這片是豪華住宅區，時有因工作忙未在家裡開鍋的，所以隨便可見豪華高檔的餐館夥。
知道劉香蘭可能吃過中飯，不過順着她給的臺階，想和顧小年相處，顧喬便挑了附近一家菜式多又相對安靜的港式茶餐廳。
走進餐廳時，人並不多，三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顧喬和顧小年坐一邊，劉香蘭坐對面。
服務生將菜單遞給他們時，劉香蘭果然只要了一份分量不大的甜品和咖啡。
顧小年此時見有好吃的，性格頓時外放起來，裝模作樣地向服務生點了好幾份肉類，不過，被顧喬一個眼神瞪慫了。
最後，他乖乖將其中兩樣換成平時顧喬逼他吃的素食，才怏怏不樂地將菜單遞迴給服務生。
看着自己孫子這麼天真爛漫的模樣，劉香蘭臉上逸出笑容來，旁邊的服務生也忍不住讚歎道：“小姐，你的孩子真可愛。”
“謝謝。”顧喬微笑地朝服務生點了點頭，又追加了一份蔬菜，便也把菜單還給了她。
服務生那句話就像誇到自己身上，劉香蘭的笑容也跟着放大了幾分。
顧小年本來坐在位置上搖頭晃腦的，但無意察覺到她的表情，身體一正，往顧喬身邊挪去幾分，也就老實了。
顧喬也知道劉香蘭一路上都在看顧小年，瞭解顧小年，這也是她叫她一起過來的目的。
至於她和劉香蘭，顧喬想不出還有什麼好聊的，萬一說話不慎，可能還會惹她不快，在孩子面前，她也不想冒這個險。
菜上得很快，不過幾分鐘，桌子上就擺滿了。
顧小年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頤起來，見兒子吃得那麼急，顧喬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頭，冷着臉，教訓道：“早上沒吃飯嗎，吃得那麼急，小心嗆到氣管裡。”
“有吃的，但爸爸做得三明治沒媽媽好吃，我昨天才剛說要對爸爸好，所以今天怕打擊爸爸，不敢直說。爸爸走後，我就把三明治給了小圓球。”顧小年一邊嘟着腮幫子咀嚼，一邊一臉糾結地說。
顧喬一陣無語，劉香蘭卻止不住又笑了出來。
顧喬略尷尬地看向劉香蘭，卻見劉香蘭放下咖啡，對她第一次認同地點了點頭：“年年，他比阿琛要開朗許多，你將孩子養得很好。”
顧喬垂下眸，也笑了一下，見顧小年吃得滿嘴油，她又迅速抽出紙巾，邊幫他擦嘴，邊誠實道：“其實，年年出生後，我都沒怎麼照顧他，年年有這樣的性格，全是我媽的功勞。”
“你媽？”劉香蘭愕了愕，也垂着眸子，攪着咖啡，似有所思道：“你很幸運，有個好母親。”
“是的，可惜我這一輩子都沒好好孝順她，儘讓她操心了。”顧喬摸了摸顧小年的頭，感慨道。
還在吃的顧小年沒留心聽她們講，突然捕捉到這一句，就歪着腦袋，一臉認真地許諾：“媽媽，我這一輩子會孝順你，不讓你操心的。”
“知道了，知道了，吃你的飯吧。”顧喬拍了拍顧小年的頭，笑得一臉無奈。
見自己老媽聽明白了，他聽話地點了點頭，就繼續去扒飯。
劉香蘭見自己孫子這麼懂事，又笑了起來。
而後，她重新看向顧喬，思索了一下，繼續似是閒聊地說道：“昨天下午，我來過晴園，可是沒碰到你，所以今天中飯時間來試試。”
“我知道，回來後，年年跟我說過這件事。”
顧喬點了點頭，面上露出一絲歉意：“不好意思，年年做得有些過，讓您白來一趟了。”
說到這，顧喬又拍了拍正在吃東西的顧小年，說道：“年年，昨天的事情，跟奶奶說聲對不起。”
“嗯？”
顧小年仰起小腦袋，下意識看向劉香蘭，而後詢問地轉看顧喬：“媽媽，你是說讓我道歉？”
“嗯，媽媽昨天都跟你解釋了，你今天難道不應該跟奶奶說聲對不起嗎？”
“哦。”
顧小年點了一下頭，重新看向劉香蘭，見她和藹地看着自己，目光中還有隱隱的期望，顧小年遲疑了片刻，依言照做：“不好意思，我昨天不該不給您開門的……”
劉香蘭以爲顧小年會順着顧喬的意思叫他一聲“奶奶”，可是他竟然用了“您”的敬詞代替。
她不由得將身體鬆在沙發上，又是一陣失落。
顧喬則摸了摸顧小年的頭，有些無奈。
兒子怎麼叫，真的不是她能左右，就像他當初不叫慕琛“爸爸”，她也沒辦法一樣。
不過，經過昨天的打擊，劉香蘭的承受能力已好了許多，只不過一會，便重新恢復到端莊優雅的姿態。
她邊攪着咖啡，繼續看着顧小年。顧小年依舊旁若無人地吃着，倒是顧喬在這樣的場合食慾平平，隨便挑着菜應付着。
這樣過了一會，劉香蘭又看向顧喬開口，只是目光此時帶了少有的嚴肅：“孩子的事情，先不要讓老爺子知道，慕琛可能不在乎，但你不要跟着糊塗。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到時候再說。”
雖然不奇怪劉香蘭會說這樣的話，但她一下子跳到這個話題上，顧喬有些回不過神。
不過，她對她這話持贊同態度。
就像她以前所想的那樣，孩子的事情能儘量和平解決，就不要起衝突，畢竟誰都不容易，何況，她等了那麼久，這段時間也不算什麼。
想到這，顧喬便對她點了點頭，誠懇說道：“這件事，讓你操心了。”
“不怪你，這樣的事，誰都不願意發生。”劉香蘭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卻第一次顯得這樣善解人意。
顧喬明白，劉香蘭雖然口頭上沒有說接受她，不過在她和慕琛這這件事上，她大抵也認命了。
此後，兩人沒有再做過多深入交談，只是偶爾說些顧小年的趣事和孩子成長的一些注意事項。
顧小年聽得雲裡霧裡，乾脆就埋頭只顧吃，不過看向劉香蘭的表情和善了許多。
又過了一會，劉香蘭出去接了一通急電，回來的時候，她儘量掩飾，不過顧喬還是看出了她的焦慮。
她甚至未再坐下，拎了包，不捨地看了顧小年一眼，就同顧喬告別：“家裡有點事，我就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你們。”
“嗯，您有事先忙吧。”
顧喬理解地點了點頭，見她又看着顧小年，就拍了拍他依舊埋在飯碗裡的腦袋，提醒道：“年年，奶奶要走了，跟奶奶說聲再見。”
顧小年立刻重新擡起小腦袋，對劉香蘭揮了揮小手：“我們再見，一路上小心。”
雖然依舊沒有喊奶奶，不過後面加的那句也表達了對劉香蘭的接受態度。
劉香蘭愣了愣，笑容放大了不少，她微俯下身，也跟他揮了揮手：“年年再見，奶奶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向顧喬點了點頭，就大步向門口走去，那輛名貴的賓利已停在那兒。
不過一會兒，她們也吃完了，顧喬要買單，被告之已經買過了，想來是劉香蘭出去接電話時，幫他們買的。
一路上，顧小年拉着顧喬的手，一邊摸着肚子，以飯後散步的形式走回晴園。
走了一會，他想起劉香蘭，就轉而擡頭看顧喬，將今天的結論告訴顧喬：“媽媽，那個奶奶好像真的不是很快。”
“她給年年買了那麼多東西，當然不壞嘍。”顧喬垂眸，含笑道。
“可當初怎麼態度就那麼差？”顧小年歪着腦袋，對大人的世界表示有些不理解。
顧喬又笑了笑，正想解決他的問題，眼角餘光卻突然感覺一抹莫名熟悉的黑影從左側的小道劃了過去，心中閃過一絲念頭，顧喬立刻側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