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瞬間又沉默了下來,不過下一刻,記者立刻反應過來,向顧喬蜂擁了過來。
“顧小姐,您說您是這位孩子的媽媽,請問這孩子幾歲,孩子的爸爸是不是慕琛?”
“據我所知,慕琛參加一個訪談時說,您跟他認識才半年,可這孩子看上去有五六歲大,慕琛是不是說了謊?詢”
“或者,您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那孩子的親生母親是誰,他是不是慕琛的私生子?”
…霰…
他們的問題越來越負面,越來越咄咄逼人,如同一隻只帶着一擊不中決心的箭矢向顧喬應接不暇地射了過來。
沒想到一個問題能牽扯到這麼多問題,顧喬的臉色迅速蒼白下去。
但看到包圍圈外,被項雪抱在懷裡仍抽抽噎噎的兒子,顧喬抿了抿脣,直面他們:“這個孩子是我和慕琛的兒子,是我們的親生兒子。”
雖然從事發開始,現場大部分人已經纔出來,但還是引得一種譁然,記者們回身順勢要捕捉幾個顧小年的畫面,顧小年已經被項雪抱着,在羅明軒的保護下離開大廳。
錢紹遠和徐長勳也迅速擠到顧喬身邊,開始保護他。
衆記者醞釀了一下,打算要再問下去,突然“砰——”的一聲,一個酒瓶炸裂的尖銳聲響蓋過了滿堂的喧譁聲。
衆人回過身,只見慕老爺子由劉香蘭、慕國、慕敬照應着站在不遠處,他聲色不動地將置在酒桌上的柺杖收回來,看了看滿地的碎片,對大家說道:“不好意思,剛纔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瓶子。”
隨如是說,但衆人卻看不到他半點歉意。
而後,他看向那班記者,繼續開口:“你們採訪報道是你們的權利,我無權干涉,但如果明天的新聞有半點假的或者誹謗,這就是違反職道德,觸犯法律,我們慕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老人家的話依舊平靜,但配着目光中在軍中磨礪出來的凌銳與威嚴,讓人無端生出幾分寒意。
說着幾步,他拄着龍頭柺杖,腳步平穩而從容地走到以顧喬爲中心的包圍圈旁邊,掃了他們一眼說道:“她已經回答你們的疑問了,我就先帶走了。”
說着,看向顧喬,說了一句“跟我來”,就大步向門口走去,記者頓時自發地讓開一條道。
顧喬沉了沉眸,依言跟了上來,劉香蘭在她左邊也跟了上來,慕國和慕敬則出列,留下招待衆親朋好友和收拾攤子。
從宴會廳到電梯,從酒店大廳到門口,一路上沒有任何人說話,周遭的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
直至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開過來,停在他們旁邊,門童替他們開了門,她們全部坐進去,坐在副駕駛上的慕老爺子纔開始吩咐:“叫羅家二子把那個孩子送到老宅了,叫慕琛以最快的速度回來。”
慕老爺子沒說讓誰去幹這件事,但幾人心知肚明,顧喬垂了垂眸,率先拿起手機,撥通了羅明軒的號碼。
電話立刻被接起,不等他說話,顧喬就直接問道:“明軒,你們現在在哪?”
“哦,我酒店旁邊正好有一套房子,我怕媒體跟蹤偷、拍,就和項雪把年年領到了這兒。”
羅明軒焦慮地回答完,便語氣不改地問道:“大嫂,你現在在哪兒,那些媒體有沒有爲難你?”
“我現在在車上,還好。”
顧喬避重就輕地揭過,繼續說道:“明軒,你等下把年年送到老宅來,我在這兒。”
“好,我現在就去。”
羅明軒爽快答應,而後,又似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地低聲道:“大嫂,慕老爺子……現在有沒有表態……”
顧喬下意識看了前面的副駕駛座一眼,答非所問道:“那就拜託你了,先這樣。”
說完,便乾脆掛斷了電話。
身旁的劉香蘭看了顧喬一眼,便拿出手機撥通了慕琛的電話。
她更簡單地說了一句“顧喬和孩子出世了,快點回來”,就掛斷了電話。
沒有聽到慕琛的聲音,顧喬下意識咬緊了下脣,可下一刻,慕琛的電話馬上打了進來。
顧喬又看了一下前排,看着屏幕片刻,手指顫抖地按下拒接健,就深吸一口氣,將它扔進了包裡。
此後又是一路無聲,但明顯異常的氛圍讓不知道情況的慕家司機頻頻側目。
一個小時後,車子駛出市區,進入慕家老宅。
此時寒風簌簌,天空飄雪。
跨出車門的顧喬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她直接被叫走,現在只穿着單薄的禮服。
不過,她現在實在沒空理這個,便咬緊了牙關忍了下來。
情況緊急,劉香蘭也只囫圇抓了件毛呢大衣,不過情況好歹比他好。
無需換裝的慕老爺子看了瑟瑟發抖的她們一眼,便向自己的書房走去,兩人立刻沉默無聲地趕上去。
到達書房門口時,慕老爺子看了一眼在那邊待命的徐嫂,吩咐道:“把空調打開,煮兩碗薑湯來。”
徐嬸往後看到顧喬和劉香蘭,面露一絲心疼,趕忙打開門進去調空調。
慕老爺子則習慣性地坐到了沙發上,劉香蘭和顧喬則無聲走到他跟前,站着。
慕老爺子看了一眼她們平靜,目光卻有焦慮浮動的神情,又發話道:“都坐下。”
兩人點了點頭,都坐到側邊的沙發上。
顧喬不知道劉香蘭是怎麼想的,她只覺得如坐鍼氈。
這時,徐嬸調好空調,走出去,替他們關上了門。
慕老爺子才閉了閉眼,將自己靠在沙發被上,說道:“小顧,你先來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老爺子的語氣雖然依然平靜,但聲線裡有絲絲波動,明顯是壓抑了情緒。
顧喬一下子握緊雙手。
關於這件事的瞞與不瞞,顧喬已思考了一路。
完整的說出來,勢必要牽扯出慕琛五年前偷偷回國的事情,只怕是慕老爺子的大禁忌。然而若編造,以老爺子的能力,只怕會被很快會被戳穿,而且,以慕琛對老爺子的輕視態度,他估計也不屑說這樣的謊。
兩廂權衡之下,顧喬儘量穩着情緒,將所有的事情托盤而出。
十幾分鍾後,顧喬講完,老爺子裡的語氣果然波動得更厲害:“很……好很好,五年前擅自回國對付慕鵬,孩子的事情瞞了那麼久,還交了這麼一羣朋友,怪不得不要我這個爺爺,怪不得能與我扛那麼久,這是翅膀長硬了,瞧不起我們慕家了?!”
“慕老,慕琛不是你想得那樣……”
見慕老爺子想偏了,顧喬連忙要解釋,慕老爺子已氣紅着脖子,用柺杖指劉香蘭:“你給我講講,孩子的事情,你什麼時候知道,知道多少,慕琛這些事,有沒有你參與?”
劉香蘭大概也知道這些事瞞不住了,並沒有怎麼責怪顧喬,而是垂下頭,徑自恭敬地說開去:“還是的事情,我半個月前知道的,慕琛那麼多事……都是我慫恿的。”
“砰!”
慕老爺子卻拄着柺杖往地上用力一砸,怒瞪着她:“你這幾十年就是這樣教我們慕家的子孫的嗎,你慫恿,你那點水平慫恿得了慕琛,這麼縱容包庇孩子,難怪他這麼大的人了,還目中無人?!”
“爸!”
劉香蘭連忙擡起頭想解釋,慕老爺子的聲音卻依舊沒有落下:“在小輩面前,我就不說你什麼了,但這種事,你是親自趟過來的,難道還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你看看今天突然間來這麼多記者,那女娃兒突然闖入,明顯就是有人策劃好了,針對我們慕家,針對慕琛,跟二十幾年的事情一模一樣,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事情何至於此!”
“爸。”
劉香蘭這次羞愧地低下了頭,這罵聲也讓顧喬連帶着垂下頭了。
“五年前的事情先放着,現在追究也就沒意義。”發完脾氣,慕老爺子的聲音頓時虛弱了許多:“但孩子的事情,現在不能不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