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梵鬆開我把我拉離了他的身體,剛纔還起伏的胸膛,現下卻忽然平靜的默默注視着我。
看了我一會後他眉間微蹙:“你哭什麼?”
我搖搖頭茫然失措:“我不知道。”
白梵的脣緊緊抿着,眸光漸冷:“你若不放心錢莊趁着尚未太晚早些回去罷。”
說完他側過頭去不再看我,我還想與他說些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於是只起身留了一句:“那你也早點歇着。”便離開了商行。
那夜回去我卻並沒有問董義白日裡錢莊的事情,而直直回了房間躺在牀上久久無法入眠。
破天荒的是在那一夜裡我的腦中竟然全是白梵,他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從剛剛相識起,他一句我纔是那拾果人便把我留在了他的身邊。
白梵就像從天而降的救星,在我困難無助的時候拉了我一把,而我知道終有一日白梵給我的我都要還給他,因爲,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我一直弄不懂白梵養我個蛀蟲意圖何在,然而現下我彷彿才慢慢領悟。
那些竹簡之中所蘊藏的東西怕只有我這樣看透未來的人才能解得出,就如那幅畫中的日落,若不是對星體有初步認識又如何能分別得出方位,再例如今日所看到的這些阿拉伯數字。
所以也許白梵的勢力再如何龐大也找不出像我這樣不知是走錯時空還是一直在夢遊的人了,所以他理應是需要我的,他把金召令贈與我若是爲了拉攏我們的關係,讓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然而那個吻呢?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我自己呢?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還是當真對白梵動了心?這個問題的答案連我都不知道,想到景睿,我的心依然會泛着痛楚和不甘,我甚至連他與慕矜遙在一起的畫面都不敢去想,所以,我愛的人終究是景睿吧。
後來的兩日我刻意沒有再去商行,一來經過那晚的事一時之間我不知道如何面對白梵,二來我也想弄清自己究竟對白梵是什麼感覺。
好在兩日裡白梵也沒差人來找我,倒是董義有些奇怪問了我幾次怎麼不去商行了,我與他說打算讓他跑一趟把巴普坦這錢莊的經驗模式儘快複製到其他錢莊上,這樣也能快點讓其他錢莊同樣運轉起來。
董義一聽也渾身是勁打算明日就動身問我和不和他一道去,我思忖了一會,去肯定是要挨個錢莊看一看,多和各地的夥計認識認識,只是六間錢莊挨着較遠我這一走沒有兩月八成是回不來,想到洛羽已經好些日子沒給我遞信了便十分擔憂,於是和董義說讓他先行,我打算回一趟酆鄴城,而後在商國與他會合。
既如此打算我便怎麼也得知會白梵一聲,於是當晚便行到商行找白梵,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蘇霖逸告訴我白梵前天一早就離開巴普坦了,我問道他去了哪可曾留口信給我,蘇霖逸說沒有也並不知曉行主的行蹤。
從商行回來後我感覺胸口憋着口氣,我要離開還知道來找他說聲,他卻在那晚過後第二日便走了連個口信都沒留給我,且他的傷勢還無法下地,這趕趟的是要去哪?莫不是爲了躲着我?
難道認爲我溫藍藍會因爲一個吻就對他死纏爛打不成!我氣沖沖的回了錢莊,董義問我怎了,我也懶得回他,便匆匆收拾行李第二日一早也離開了巴普坦。
回去的路上我特地差車伕換了道以免再遇上山賊,沒白梵在身邊我可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於是比來時多耽誤了一日。
馬車顛簸在石子路上着實顛得我屁股疼,我忽然想到商行那批被龍捲風吹走的貨物也不知哪來的想法竟覺得可行。
這金俸商行既然要在四國之間頻繁輸送貨物那麼在路上的交通成本肯定很大,若是由錢莊出資找到直線距離最近的路線修上路,那麼不是給商行提供了大便利,如此節省下來的路費就能償還錢莊的出借錢財,我只需和白梵算好出借利息和償還方式就能從中獲利然而百姓的利息就有了,我們錢莊還能盈利,如此甚好,下次見到白梵我定要與他說上一說。
此番回子書府倒發現府上變化挺大,還沒過年卻隨處可見紅色的燈籠和掛飾倒覺得喜慶不少,一改往日清麗的模樣。
許是很久沒見到洛羽和宮辰染我倒是有些激動,想着之前與宮辰染整日鬼混被他攛掇着氣洛羽的日子就覺得分外懷戀,於是疾步來到我們之前住的院落。
推開門後院中的景象倒和這府上其他地方有些格格不入,雖這不大的院子還是老樣子,可總感覺冷冷清清,安靜得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我微微開口喊道:“宮辰染?洛羽?我回來了。”
半晌才從屋裡走出一人,我一見是洛羽歡天喜地的跑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
“我還以爲你們跑去哪玩了呢!想我沒?”
洛羽的身體有些僵硬,我鬆了她,她硬扯出一抹笑來感覺比哭還難看,我左右看了一下:“宮辰染呢?怎麼沒見着他人?”
洛羽頭一撇:“在子書若曼那。”
“子書若曼,他小子跑她那做什麼?”
我倒是感到奇怪,以往我們雖然也喜歡和子書家的姑娘們混在一起,但從來不會往大小姐子書若曼的地方湊,一來她性格孤傲且有些古怪,二來我們和七小姐走得近自然也不會親近大小姐。
“他現如今是子書若曼的夫君,理應在她那處。”
我真真以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完全不可置信剛纔聽到的是如此震撼的消息!宮辰染娶了子書若曼?這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麼?若這次回來我聽到的是宮辰染和這子書府上任何一個小姐成親我都會一笑了之,頂多爲他小子感到可惜,這麼早把自己給個女人拴住!
然那人是子書若曼!我就真的無法置信了,還記得以前我們經常說起那位大小姐,猶記得宮辰染說過:“的虧夏國三皇子沒要她,娶了那麼一個性情古怪的女子後代都要遭殃!”
然今時今日他卻成了子書若曼的夫君,開什麼玩笑,難道上次一病真是把腦子病壞了不成,放着那麼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要,要一個口碑如此之差且別人棄之的女子,瘋了,定是瘋了!
在我震驚之際卻見面前的洛羽神色暗淡,眸光流轉之間透着藏不住的哀愁,我心一提!對了!那時宮辰染受傷洛羽沒日沒夜的照看在側,那番苦心那番周到每個動作每個細節都落在我的眼中,只是那時我忙於錢莊開張的事情上並未多想,只道是我們三人積累出的情誼。
然如今見着洛羽這番神情,即使我的神經再大條,聯想之前的種種也能猜測出恐怕洛羽對宮辰染早已用了情,否則,她如何能放下一身防備如此傾心的照料他。
可是爲什麼宮辰染卻突然娶了子書若曼,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剛想開口問洛羽,她卻搶先一步道:“你那錢莊怎麼樣了?”
我看了看她消瘦的臉頰忍住了一肚子的疑問,順着她的話告訴她前陣子錢莊着火的事,洛羽擔憂道:“沒大礙吧?”
“都處理好了,幸虧有白梵,不過他爲了救我倒傷得不輕。”
洛羽點點頭說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走?我同你一道。”
我這前腳才抵達子書府上還沒歇一歇,她卻問起我什麼時候走了,且神情毅然,我想她定是對這裡心灰意冷,不願再見着宮辰染吧!洛羽這人相處這麼長時間我多少也瞭解一些,壞心腸倒是沒有就是脾氣挺倔,要是她不想說的事情八成撬開她的牙她也不會說半個字,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潛速蝨蟲傳信給我,定是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如此我便把接下來的打算告訴她,若是她願意同我一起我倒還覺得是好事一樁,起碼身邊多了個可以信任的人。
和洛羽說了會話我便推說既然回來了總得和子書煙打個招呼就離開了院子,我的確是火急火燎的去找了子書煙,他怎麼說也是這子書府現今當家的,從他口中應該能知道點近來發生的事情。
後來我是在一處園子找到子書煙,他正獨自提筆寫字,墨黑色的長髮隨着微風飄散,倒是仙姿綽綽,他一筆行雲流水不曾間斷,直到最後一筆結束放下毛筆才擡頭髮現了我的到來。
“藍姑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朝我淡淡而笑,眉目和煦。
“剛剛。”我回。
子書煙繞過石桌向我走來:“正好我寫得累了,且陪我走走吧。”
我點點頭便隨他在這處園子裡逛着,這園子以前我和宮辰染常來,園中種了各式花朵,白日裡趕上好天我們總會召集着子書府上的小姐們到這賞花曬太陽聊八卦,每每都能打發一整天,倒是在這留了不少回憶。
現如今花兒們都凋零得凋零倒着實沒什麼好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