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死了?”顧淞滕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身後的樊聰嚇了一跳。“誰,誰死了?”他驚訝地看着顧淞,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顧淞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他先不要插嘴,繼續對着電話問道:“他是怎麼死的?什麼時候的事兒?你們在哪兒找到他的?屍體現在在哪兒?”
對方沉吟了片刻,緩緩地回答道:“具體情況你去F分局找林大隊打探吧,這案子已經由他們負責了,我就是打電話通知你一聲。還有,於佳楠的姐姐已經接到警方的通知了,估計她受到的打擊不小,這會兒應該需要有個人在身邊陪陪她……”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及時把消息告訴我……”
掛斷電話,顧淞像是丟了魂一樣。他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扶着椅子,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幾天前才答應小芸無論如何都會幫她把弟弟找回來,爲什麼到頭來找到的卻是一具屍體?想到於佳楠生前曾是R市師範大學的學生,顧淞忍不住在心裡暗罵:那個該死的鬼地方接二連三的出事,到底是受了什麼詛咒?
見顧淞愣在那裡,半天沒有反應,樊聰擔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到底怎麼回事兒?誰死了?”
顧淞陰沉着臉,沒有回答,把手機揣回到兜裡對樊聰說道:“我先出去辦點事情。”說完就邁着步子朝辦公室門口走去。
樊聰急忙拉住他問:“你這臭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遇到事情能不能別總是一個人扛着?跟兄弟我說說行嗎?”
“我……”顧淞遲疑了一下,看着樊聰一臉擔憂的表情,嘆了口氣說,“那就一起去吧。”
出了市局大院,顧淞駕車直奔F分局刑警大隊。路上,他跟樊聰解釋說,一個朋友的弟弟失蹤一個多月了,警方已經找到了那個男孩兒的屍體,並且剛通過DNA確認了死者的身份。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了一句,“就在幾天前,我還信心滿滿地答應我那個朋友,一定會幫她把弟弟找回來,唉,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聽到這話,樊聰怕顧淞又犯**病,連忙安慰他說:“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啊,這一次的事情肯定怪不得你。”
“我知道。”顧淞苦笑了一聲,臉上透着無奈的表情。“發生這種事我也無能爲力,但我總覺得沒有臉去見我那個朋友。畢竟……”想起小芸滿懷期待地把最後的希望都寄託在他的身上,顧淞的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兒。
沉默了片刻,他用眼角餘光瞥到樊聰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不禁疑惑地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樊聰語氣嚴肅地回答道:“你總是喜歡把錯誤算到自己的頭上,哪怕是跟你沒有關係的事情。正因爲如此,你才一直逃避去面對秦宇的家人,內心對他們充滿了深深的歉疚。”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顧淞有些詫異,“是不是前幾天去秦老師家裡瞭解情況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那倒沒有,只是那天剛好看到秦宇的女兒,她還在翹首期盼着父親能早日回家呢……”
“我明白,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好。”顧淞知道樊聰是在擔心自己,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我會試着去面對他們。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負責把一切跟他們解釋清楚的。”
說話間,顧淞已經將車停在了F分局的門口。下車走出沒幾步,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地從不遠處經過。“劉陽。”他衝着那個人大喊了一聲。
對方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劉陽停住腳步扭頭看了一眼,驚訝地問道:“顧淞?你怎麼來了?”
“我想找你們林隊打聽點兒事情。”顧淞說着走到劉陽的面前,樊聰緊跟在他的身後。
“呦,真不巧,林隊剛出去。”劉陽看了看樊聰,見是自己人,便實不相瞞地說道,“最近剛接手了一個比較棘手的案子,受害者是R市師範大學的一名男學生。搞不好啊,這裡面又涉及到了一個地下犯罪團伙。”
“你說的是於佳楠的案子?”
“誒?你怎麼知道啊?”劉陽驚詫不已地問道。
得到肯定的答覆,顧淞頓時心亂如麻。雖然他早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結果的思想準備,但卻萬萬沒想到於佳楠的死似乎並不是一起單純的命案。
“這案子你也有參與?”顧淞急忙問道。
“是啊。”劉陽點點頭,“你怎麼也這麼感興趣?”
顧淞簡單跟劉陽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緣由,劉陽聽了以後不無惋惜地說道:“可憐了男孩兒的姐姐。年紀輕輕的姑娘,世上唯一的親人就這麼沒了。”
“哥們兒,方便透露下具體情況嗎?”顧淞用懇求的目光看着劉陽,“我欠他姐姐一個交代,我希望自己能幫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劉陽思索了一下說:“你們跟我來吧,這案子到後面可能還得求助市局幫忙呢。”
三個人來到一間小會議室,剛一坐定,劉陽便開門見山地跟他們講述了這起案件的基本情況。
2016年5月27日,也就是前天早上,市民馬先生到城東郊區的一處小湖泊釣魚。剛把魚竿和小板凳這些東西架好,不經意間瞥到身旁的蘆葦蕩那裡漂着一個白花花的巨大物體。馬先生的眼睛有些近視,最開始隔着一段距離並沒有看清楚那是個死人。直到湖面上起了一陣涼風,一股夾雜着腐臭味道的風迎面撲來,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對。
沒過多久,警方聞訊趕到湖邊,將屍體打撈上來,發現那名受害者已經在湖水裡浸泡了相當長的時間。R市的初夏,氣溫已經能達到30度左右了,屍體的外觀因腐敗膨脹發生了非常嚴重的變化,基本上辨認不出原來的面貌。
受害者是一名男性,全身上下一絲不掛,沒有能任何物品能標識其身份。根據受害者腰間的勒痕可以推斷,兇手在拋屍的時候往受害者身上捆綁了重物,用於沉屍。但是受到水流沖刷等作用的影響,重物在中途脫落,腐敗氣體充斥了整具屍體,導致屍體浮出水面,漂到岸邊,被人發現。
經過屍檢,法醫推斷受害者的年齡在20歲到23歲之間,死亡時間大概在十天左右,死因爲雙手扼壓頸部導致的機械性窒息。受害者的身上有多處抵抗傷害,疑似生前與人發生過激烈搏鬥。法醫從受害者的食指指甲裡提取到了少許殘留皮膚組織,疑爲兇手所留。通過解剖發現,受害者缺少了一個腎臟,且摘除腎臟的時間離遇害時間並不久遠。
得到這些信息以後,警方迅速在R市失蹤人口以及各醫院展開緊鑼密鼓的調查工作,並且很快就查明瞭受害者的身份信息。
受害者名叫於佳楠,1995年生於四川省遂寧市大英縣,父母早逝,有一個姐姐,現就職於R市某私人心理診所。受害者生前是R市師範大學計算機專業大三學生,因性格頑皮,不安分守已,唸書期間經常無故失蹤。
這個月的月初,受害者的姐姐於靜芸由於多日無法與弟弟取得聯繫到派出所報案,懷疑其加入了傳銷組織(2014年有過一次先例),希望警方得到相關消息能立刻通知她。
於靜芸並不知道弟弟捐獻器官的事情,也從來沒聽弟弟提起過。因爲活體器官捐獻的捐獻人與接收人之間的關係在我國有着相當嚴格的規定:僅限於配偶、直系血親或者三代以內旁系血親,或者有證據證明與活體器官捐獻人存在因幫扶等形成親情關係的人員。
據瞭解,於佳楠並不屬於上述幾種情況中的任何一種,所以警方斷定,於佳楠此次失蹤涉嫌參與了非法買賣器官的活動。
關於這起命案的成因,警方初步認爲,於佳楠可能是因爲缺錢,私下聯繫了器官販子,經過協議賣掉了自己的一個腎臟。
但是在索取報酬的過程當中,雙方因爲錢的問題發生爭執,於佳楠可能沒有拿到自己預期或是事先談好的價錢。經過激烈的爭吵和搏鬥,雙方矛盾升級,於佳楠最後被器官販子殺死,事後被拋屍在城郊的湖泊中。
屍檢結果顯示,於佳楠的死亡時間大概在5月17日左右。警方調取了大量的路面監控信息,希望能從中找出兇手拋屍用的車輛以及車輛的行駛路線。不過,拋屍地點位於城郊偏僻地帶,查找該信息存在一定難度。
另外,警方根據法醫從受害者指甲中提取到的DNA在數據庫中尋找兇手的信息。如果兇手有過犯罪前科,假日時日定能揪出他的身份。
因爲此案涉及到了非法器官交易,警方將派人滲透到地下交易鏈條當中,在查找出殺害於佳楠的兇手的同時,也要將這個不法團體一舉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