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紀言沒有回答黃院長的問題,因爲他的心思還停留在剛剛遇到的那個人身上。
他走到辦公桌前,坐在一張軟椅上,用略帶埋怨的口吻對黃院長說:“黃叔叔,我剛纔在歆蕾的病房外面看到顧淞了。那傢伙把歆蕾害得這麼慘,竟然還有臉出現在醫院裡。您爲什麼不能幫忙管管?爲什麼還要讓他去打擾歆蕾的生活呢?”
黃院長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過“顧淞”這個名字了,對於那個人的到訪更是毫不知情。雖然楚教授曾明令禁止顧淞來醫院看望歆蕾,可他並沒有按照老友的要求去做,也沒有跟下面的醫生和護士打招呼,把顧淞加入到“訪客黑名單”裡。
從他的角度來理解,顧淞並沒有做錯什麼,不應該受到如此苛刻的對待。在五年前的那起案件中,顧淞也算是一名間接受害者。因爲歆蕾的事,他已經在自責和悔恨中痛苦地度過了五年,實在不必用其它殘忍的方式去折磨他。
思索了片刻,黃院長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小言,那件事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歆蕾的病情也有了明顯的好轉,你們之間的恩怨差不多該放下了。”
“不,這不可能。”楚紀言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兩個拳頭被他捏得咯咯作響。“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那傢伙接近歆蕾半步。我要帶歆蕾離開這個地方,這也是我此次回國的目的。”
“什麼?你要把歆蕾帶走?”黃院長吃驚地問道,“可是你父親去世的消息……”
“沒關係,我父親的事也瞞不了歆蕾一輩子,我會找機會好好跟她聊聊的。”楚紀言說着露出一副極其嚴肅的表情,“黃叔叔,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求您,您能答應替我保密嗎?”
“當然,你對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黃院長笑着安慰道。
“我想帶歆蕾去美國生活,估計從此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我會在那邊找最好的醫生繼續爲歆蕾治療,直到她的病情完全穩定下來爲止。我想請求您,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來醫院找過您。”
“我能問問這是爲什麼嗎?”
“黃叔叔……”楚紀言微微皺了下眉頭,面露難色地說,“原諒我不能告訴您原因,但是保密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重要。一旦我的行蹤暴露了,我的人身自由和生命安全就會受到威脅,甚至有可能會連累到我的家人。所以……”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是的。”
“好吧,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爲難你了。只不過……”黃院長認真而又嚴肅地打量着坐在他對面的年輕人,“小言,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揹着我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我……”楚紀言苦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甚是無奈。“對不起,黃叔叔,我現在什麼都不能說。也許未來的某一天,等我找到安全的地方落腳,我會把一切都告訴您的。”
出了院長辦公室,楚紀言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密不透風的打扮,生怕被人認出他的身份。
時間對於他來說非常緊迫,他在國內多待一天,危險就離他更近一步。他必須儘快處理完所有的事情,早日帶着家人遠走高飛,否則等待他的將會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上午10點55分,顧淞將車子停在金水縣公安局的院子裡。因爲夏時還有其它任務要做,兩個人就在這裡分道揚鑣了。
來到二樓的辦公室,祁若南正在裡面焦急地等待着他,一方面是想讓他看看拍攝到犯罪嫌疑人的監控錄像,另一方面也是急着打聽歆蕾的消息。
“怎麼樣啊,師兄,歆蕾姐的病情恢復得如何?”
“應該還不錯吧……”顧淞有些保守地回答道,“至少我們去看她的時候,她的言談舉止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是嗎,那太好了。”祁若南欣慰地笑了笑,“師兄,你下次去看歆蕾姐的時候能帶我一起去嗎?我也想見見她。”
“行啊。”顧淞爽快地答應道,“等我們把眼前的這個案子破了,一起帶着勝利的消息去看她。對了,你不是要給我看監控錄像嗎?”
“我早就準備好了,你過來坐。”祁若南衝顧淞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旁邊,隨後點開一個名爲“興華街命案嫌疑人”的視頻文件,介紹道:“這是7月6日,也就是案發前一天傍晚7點11分左右拍攝到的畫面。因爲案發現場附近沒有監控探頭,我們只能把查看範圍擴大到周邊的街道,然後根據虎子提供的信息,找到了這名帶着口罩,體型比較符合的嫌疑人。
“雖然視頻的清晰度不高,看不清嫌疑人的具體特徵,但是通過步態分析,我發現這名嫌疑人十有八九是女扮男裝的,如此一來,她豈不是跟本案沒什麼關係了?”
“你先別急着下結論。”顧淞讓祁若南把視頻從頭到尾播放一遍,認真仔細地觀察着對方的一舉一動。當視頻播放到第三遍的時候,他十分確信地說道:“這確實是女人假扮的。你們找虎子證實過了嗎?案發前一晚出現在公共廁所的人是她嗎?”
“是的,我們已經找虎子確認過了,他對視頻中的這個人有印象。可問題就是,這個女人爲什麼要假扮成男人出現在命案現場呢?根據我們之前的分析,兇手應該是個男人才對啊,這一點怎麼解釋?”
“嗯……”顧淞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說道,“確實,這女人的行爲很可疑。按照虎子的說法,她只是在公共廁所附近轉了一圈就離開了,感覺像是去踩點的。如果那起命案跟她沒關係,那她是去幹什麼的?”
“總不會是嫌廁所太髒、太簡陋了,沒法上吧?”祁若南半開玩笑地說道。
“就算是這樣,女扮男裝怎麼解釋?行爲鬼鬼祟祟又怎麼解釋?”
“這個嘛……”祁若南眨了眨眼睛,心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啊?她點開一張用軟件處理過的圖片對顧淞解釋道,“這是技術組的同事千挑萬選,並處理到最清晰狀態的畫面,可惜因爲角度、僞裝、原始文件質量不高等多方面原因,依然看不清嫌疑人的長相。”
“也就是說,我們不太可能通過監控錄像找到這名嫌疑人了?”
“是啊。”祁若南無奈地攤了攤雙手,“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找到這名可疑女子的希望不大,這條來之不易的線索搞不好就這樣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