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勇士少有,大部分人是通過刻苦的磨練,才成爲勇士的。——古羅馬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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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庫拉斯的信託公司,不是蓋的,就卡拉比斯所見的(肯定還有其他的,但路庫拉斯認爲沒必要讓他知道而已)一家,就有三十多名自由民在其間工作:這些人覈實了引海水工程的款項後,當即就付清了全款,奴隸們真的是揹着一陶甕一陶甕的真金白銀,來結算的。
這個金槍魚,看來除了溫文爾雅、文韜武略外,也絕對是個搞錢的高手,當然從來不是由他親自出面,他手下的信託公司的自由民會替他安排的好好的:購買湖泊、森林、莊園、工場、礦山,僱傭人力在其間運作,委託商人營銷貨物商品。而一個真正的羅馬貴族,是不屑於過問這些瑣碎的雜務的,那樣會有損於他們的名聲和榮譽。
米盧、波普、塔古斯等頭目,每人是八百德拉克馬薪資,而參與勞作的退伍老兵們,共二十多人,每人則是五百德拉克馬。連海布里達的女兒範倫玎娜,因爲幫助工匠們洗濯衣物,也得到了兩百銀幣的報酬(卡拉比斯特意給她的)。至於卡拉比斯的二萬德拉克馬,他不敢獨立設在明處來取,而是按照與凱利、克勞狄婭事先商量好的那樣,以工程款的名義,分散在各個採購點,然後一份份彙集在一起,再由卡拉比斯分發:凱利和克勞狄婭都拿到了事先說好的那一份。
皆大歡喜,但卡拉比斯還是找到了米盧他們,當時這些家庭,正準備拋棄那個破爛不堪的老兵之家,在懊惱沒有相信卡拉比斯建議的那些死板老兵的妒忌和辱罵下,購買了嶄新的傢俱,喜氣洋洋要集體遷徙到公共別墅後面的街區去,因爲那裡的公寓更乾淨,更上檔次。
“感謝你,異族人,你讓fides大放異彩!”米盧等人見到卡拉比斯,與他熱情打着招呼。
“以後打算如何?”卡拉比斯將雙手伸出,笑着問大夥,“羅馬城最富有的金槍魚,已經把普來瑪的圖書館,與他妻子的宴會廳,也承包給我了,不,是我們。如何,幫助我,也是爲了大夥兒自己,再相信一次fides,再幹一筆吧!”而後,卡拉比斯宣佈:“我手頭上還有一萬德拉克馬,不瞞你們說,就是渡槽工程我截留下來的,如何?大夥兒每人再均分四百德拉克馬,足夠你們找全羅馬城最出色的木工,替你們家庭打出最氣派的帶着鉸鏈的傢俱,楓木、櫸木、水鬆、冬青名貴的材料任君選擇。”
米盧與衆人對視了下,而後都笑了起來,說:“卡拉比斯,你真的是貴人,也許我們新的公寓的前面,要立一尊你的小青銅雕像和感激你的銘文。”
“不,是我要爲你們樹集體的雕像,你們纔是我的貴人!”
路庫拉斯的圖書館的位置,卡拉比斯獨具匠心地將其選擇好了,位於一座丘陵之上,用臺階與曲廊連接到地面,它是四面通透的設計,沒有大門,伸出的露臺面對着綠波盪漾的魚塘,可以讓主人在書寫閱讀之餘,可以漫步其上,就看到最心愛的名貴的魚兒徜徉其中。貼着牆面,是一組組開放的書櫃,按照波普的建議,櫃體木板全部使用堅固防蝕的懸鈴木,而貼面則是來自毛里塔尼亞的,價比黃金的香櫞木做成。牆體爲了防止坍塌(這在當時粗製濫造的建築裡,是常有的事情),其材料全是從希臘運來的昂貴的琢石以網格形狀堆砌而成,抹灰抹得比玻璃還要閃亮。建成後,路庫拉斯就要效仿小加圖,起碼花上十個塔倫特的價格,僱傭一些抄寫員,將哲學、軍事、神典爲內容的文字,抄寫在一張張價值不菲的犢皮紙(用小牛皮做成的紙張,在古典時代最爲精貴)上,永久(或者說希望永久)儲藏於圖書館的書櫃之中。不過路庫拉斯與小加圖還是不同,前者是爲了文化與風雅,後者則是擔任度支官時,爲糾察貪瀆而抄寫國庫賬簿來着。
至於克勞狄婭的宴會廳,恰好用天然的樹林與山巒,與路庫拉斯的圖書館隔開了,對此卡拉比斯當然是下了苦心的,他知道這對夫妻的感情已經惡劣到什麼程度了。宴會廳,架設在一片人工湖上,就像個金碧輝煌的大理石島嶼,共有數十個房間,以不同的神祇名字來命名,最奢華壯麗的,當屬“阿波羅廳”,路庫拉斯一旦決定在這裡請客,一餐的花費起碼是一萬德拉克馬起的。
因爲有龐大的金錢作爲潤滑劑,一切工程都順利地進展着,當工匠拖着在秋天裡含水量充足的木材進場時,路庫拉斯找到卡拉比斯,讓他下點心思督促整個工程,他要在這個農神節,在完工的阿波羅廳裡,宴請全羅馬城最顯赫的人物。
建築工場上,西班牙人塔古斯,正在用手裡的鋸刀削着鋪散在地上的赤楊,這是種極度喜歡吸取溼氣的植物,一般會把它密密麻麻地紮在建築的地基下,一旦在地下吸到少量溼氣,這種植物做成的木材就會變得堅韌無比,牢牢地支撐着上面沉重的土木石塊。塔古斯的鋸刀輕快而有節奏地舞動着,一段赤楊木,被他刷刷兩刀,就多出了兩塊梢口,口子永遠保持對等的距離,和光滑的平整,然後又是刷刷兩刀,很快一段段削好梢口的木材,齊齊地擺在了他的腳下。
“聽說你曾是獨眼龍屬下最強悍的劍士。”一邊因爲竈神廟假期,前來監工的卡拉比斯鼓着掌,問到。
滿臉疤痕的塔古斯憨厚地撓撓頭,表示卡拉比斯的評價是對的,然後他擡起一段枝椏極多的赤楊木,端放在卡拉比斯面前,抽出了自己背後的佩刀,一把西班牙蠻族使用的狗腿形的刀,交給卡拉比斯,意思讓他試試。
說來也奇怪,以前卡拉比斯在黎克達尼亞軍營裡剛被解放時,阿米尼烏斯曾交給他一把很短的羅馬軍團鬥劍,當時提到手裡覺得極其沉重,但現在這個伊伯利亞(西班牙古稱)的狗腿刀,比鬥劍大一圈,在卡拉比斯的手裡卻顯得輕巧起來。“這大概就是隨泰蘭尼昂學習色雷斯鬥拳與角力的效果了,沒問題的。”卡拉比斯端着狗腿刀,沉着腰,對着赤楊木調整好呼吸,而後學着布魯斯李的叫聲,“鴿蛋——鴿蛋——鴿鴿蛋——”幾刀就劈了下去。
框裡哐當一陣亂響,赤楊木一根枝椏也沒掉,反被卡拉比斯的狗腿刀撞得晃晃悠悠,轟隆倒在了地上。
那邊監工的米盧、波普聽到聲音,都往這邊望,搞得立在原地的卡拉比斯十分的尷尬,提着狗腿刀,保持着姿勢,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這時,塔古斯倒沒笑,他將赤楊木重新端起來,雙手招了下,卡拉比斯如獲大赦般地將狗腿刀拋給了他,塔古斯很輕鬆地小旋了下刀鋒,隨後就是鈍鈍的咔擦咔擦聲,赤楊木上的枝椏隨着他的刀鋒,像遇到磁石的鐵塊般紛紛墜落,而後塔古斯肘部往後一縮,再一伸,刀刃穩穩穿透了赤楊木,然後又迅速拔出,但木頭還立在原地,晃都沒晃一下。
“用刀只知道劈砍人,連一個敵人都敵不過;用刀懂得刺人,可以打敗一個敵人;用刀懂得刺人,也懂得拔出,可以同時打敗三個敵人。”塔古斯舉着狗腿刀,總結道。
“請教給我同時打敗三個敵人的劍術吧!我一天給你二十個德拉克馬!”卡拉比斯恨不得跪下來端茶(如果有茶的話)拜師學藝了。
“你的呼吸、力道與身段都不錯,只是不懂得用劍的技巧罷了。”塔古斯謙遜道,“只是不知道你希望學習騎兵的長劍,還是軍團步兵的短劍,還是我們伊伯利亞人的刀刃?”
“三者有什麼區別。”
“長劍一般是羅馬騎兵和凱爾特人喜歡使用,這種劍不需要什麼技巧,倒需要精妙的騎術,在疾馳的馬背上,把劍刃橫出,依靠馬匹衝刺的力量,交錯時切下敵人的首級;至於軍團步兵的短劍,必須要配合軍團的盾牌來使用,不過最適合它的方法,就是刺,比較適合新手來訓練;而伊伯利亞的刀刃,即可刺,也可劈砍,不是我吹噓,大部分最優秀的羅馬兵士,也無法很好地掌握這種武器。”
“那我還是學習軍團兵士的鬥劍術吧。”卡拉比斯的課程選擇很實際,他不會騎馬,也不是像畢都伊塔、塔古斯這樣的天賦劍士,還是先學有操典可循的鬥劍術最合宜。
結果,塔古斯交給他手上的,卻是根又短又粗又重的木棍,而不是精巧的,兩尺長,四寸寬的標準羅馬鬥劍,然後他伸着手,對波普喊:“柳條盾帶來了沒?”
“在包裹裡。”波普指了指那邊的空地上的行李,“對了,白堊泥與鉛灰也在裡面。”
塔古斯舉起另外一段長着如人肢體般的枝椏的赤楊木,削去了皮,插在了泥地之上,隨後用白堊泥和鉛灰在上面標示着:“使用鬥劍,得記住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永遠不要喊叫着高舉着鬥劍,大劈大砍,那是對劍與戰神的侮辱,只有奴隸和蠻子纔會這麼做。因爲你在大劈大砍時,整個身體都張揚開了,你的胸口、脖子、腋下就會全是破綻,能置你於死地的破綻,在你的劍碰到敵人前,對方的劍就刺入了你的體內。另外,就算你的大劈大砍,碰到了對方,對不起,你的力道再大,也無法致對方的命,我極少聽說在戰場對決時,有人是被對方的劍劈死或者砍死的,但刺不一樣,比如鬥劍,只要刺入對方身體兩寸,就足以致對方於死地!”
然後,塔古斯指着被塗抹上白色或黑色槓槓的赤楊木,或者算是個簡陋的假人,說:“塗着白堊泥的,標誌人最致命的對方,分別是咽喉、脖子、胸口、小腹,所以你在使用鬥劍的時候,不管如何,一定要優先考慮,在第一時間刺到對方的這些部位;但如果對方也是有個強悍的兵士,他一定也會優先考慮用頭盔與鎧甲保護好這位致命部位,所以你不能焦躁,注意這些用黑色鉛灰標示的部位——手腕、小腿、腋下、腳踝,你可以在瞬間把握的縫隙裡,用劍刃割傷他的這些部位,記住,是割傷,不是刺,刺永遠都是用在致命部位的!只要你割傷對方這些部位,那麼再強悍的兵士,也會喪失步伐與防禦的能力,隨後就是全力一刺!”說完,塔古斯將手裡的狗腿刀呼地刺出,讓卡拉比斯感到一陣寒風,額前的短髮也激盪了下。
“可是我爲什麼現在手裡拿的不是鬥劍,而是這棍子呢?”卡拉比斯揮舞了兩下粗木棍,然後又舉起闊大的柳條盾,納罕着說到,“這是模擬訓練嗎?防止使用真刀刃傷到自己?”
塔古斯搖搖頭,說不,本來羅馬軍團新兵,在一開始練習鬥劍時,都會先用比真正鬥劍與盾牌重兩倍的木棍與柳條盾,但我見你的力量已經很不錯了,就給你用了四倍重的傢伙——一旦你習慣了,那麼到用真劍時,便會輕巧快捷,感覺就像使用一根針般。
卡拉比斯很快在一堆碎木邊,持着蘸上白堊泥的木棍,舉着沉重的柳條盾,慢慢攻防互換地對刺起來,“要沉穩,你腳下的步伐不錯,記住,你現在是頭伊伯利亞峭壁上的山貓,收縮你的身軀,夾緊你的雙臂和腋下,不斷地移動雙腿,不斷地用嘯聲挑釁敵人,讓敵人根本無法看到你的破綻,讓他急躁起來,你就有機可乘了!”說着,塔古斯猛地用木棍刺出一下,卡拉比斯急忙用柳條盾一擋,總算擋住了對方的攻勢,但極大的勁道,還是讓他往後面踉蹌了兩步,“不要繼續往後退,一旦踉蹌時,要不迅速躍進彈回來纏住對方,要不就持盾半跪在地上,尋找敵人小腿上的破綻!”
說着,卡拉比斯就半跪在地上,“從你頭頂上來了!”塔古斯有意放慢了速度,前邁左腳,將木棍自上而下,對着卡拉比斯的腦袋上部刺了下來,卡拉比斯奮力舉起柳條盾,擋住了木棍,而後大喝一聲,將手裡的木棍,在塔古斯暴露出的左腿的脛部橫掃了下,對方哎呦喊了下,被打得也半跪在地上:“不錯,不錯,就是這種節奏。”
“卡拉比斯,你認爲鬥劍術裡,盾牌防禦所佔的比例應該是幾成?”兩人繼續兜着圈子,塔古斯將柳條盾揚了揚,問。
“六成?七成?”卡拉比斯喘着氣,稍稍地將木棍對着對方的盾敲擊了下,作爲挑釁,誰知塔古斯直接將盾牌往前狠狠一撞,卡拉比斯的木棍噹啷落地,“不,卡拉比斯,是九成九,防禦永遠是第一位的,寧願丟棄鬥劍,也不要丟棄盾牌。”
說完,塔古斯吶喊着,連續對着卡拉比斯刺了幾棍,卡拉比斯機械式地將柳條盾護在身前,雖然被撞擊的連連後退,但他覺得若這真的是在戰場或者鬥獸場的話,他雖然狼狽,但畢竟保住了性命,塔古斯說的沒錯。
卡拉比斯讓庇主得償所願,普來瑪的別墅在第二個農神節前竣工了,這也代表着卡拉比斯來到羅馬城,也有兩年的光景了,這時整個羅馬城都緊張而繁忙起來,因爲在來年的一月時,就是羅馬人最關心的執政官選舉月了,很多顯貴開始公開拉票競選,或者參與各種晚宴沙龍,結成眼花繚亂而又脆弱無比的政治同盟,至於在大廣場外的街頭巷尾,各種私下裡進行的交易、賄賂乃至暗殺,也是層出不窮。
所以,當路庫拉斯決定在新落成的宅邸裡,於最奢華的阿波羅廳裡宴客時,幾乎所有羅馬城的頭面人物,都積極地想要獲取被邀請的資格。
而宴會的五天前,最先來獨自慶賀的,是已經在羅馬城站穩修辭學首席地位的泰蘭尼昂,路庫拉斯熱情地在私人圖書館裡接待了他,卡拉比斯也伴隨在一旁。
“哦,這真是個又華美又凝結知識與智慧的地方——哦,這就是香櫞木,我曾經看到過一整塊的,周長有二十個羅馬尺的,我準備掏錢買下來,讓最有名氣的木工爲我打造成一個書桌,但我問完價格後,才知道自己買不起。”泰蘭尼昂端着葡萄酒,與路庫拉斯面對面躺在臥榻上,先是對這兒讚不絕口,而後苦笑着打趣到自己。四面都是來來回回,忙碌的抄錄員,他們或抄寫文本,或並將一卷卷的犢皮紙心細地在書櫃上歸位,並用書寫上文字的絲綢帶,系在上面當作標籤。
卡拉比斯就站在主客的臥榻邊陪侍着,心想泰蘭尼昂這老傢伙,現在一年的收入起碼十萬到二十萬德拉克馬,他都買不起整塊的香櫞木,可見這玩意兒昂貴到啥地步了!想到此他不由得盤算起自己的事情來:這一年,他在竈神廟和普來瑪兩處,搞到的錢已經夠肥的了,他和波蒂已經在城郊一處名爲阿皮隆的秀美山巒裡,開始營建一處小別墅,設計和施工他依然找的是米盧和波普,一萬德拉克馬一包到底,米盧拍着胸膛說,絕對讓卡拉比斯你滿意。
到時候,香櫞木買不起,就用楓木來打造我的房間吧。
“對了,你不是要寫一部希臘與羅馬兩個民族性格的比較性作品嗎?如何,動筆了沒有。”路庫拉斯將酒杯往小几上一放,問到。
“是的,我寫了幾捲了,我今天前來拜訪您,也有這方面的因素——我希望閱讀一些羅馬城邦的戰爭史,而我恰好聽說您是個中好手。如何,您的著作《馬西人戰史》可以借給我抄錄一份嗎?”
路庫拉斯很有風度地笑了笑,說樂意之至,然後泰蘭尼昂又“得寸進尺”起來,他抱怨羅馬城的希臘文抄錄員的要價太離譜了,一個人抄錄一天居然要五十個德拉克馬起,熟練的或者書寫優美的居然要一百個德拉克馬,然後旁敲側擊,意思就是賴着路庫拉斯,能不能把他的抄錄員,免費借兩個給自己。
“哦,卡拉比斯,我記得你會希臘文的閱讀與書寫的。”路庫拉斯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詢問道。
什麼,難道要叫我給泰蘭尼昂做免費的抄錄員?不過還沒等卡拉比斯說啥,希臘修辭學家就很是讚許地說到,卡拉比斯是個很適合的人選,他既熟悉我,也熟悉路庫拉斯閣下您,讓他來協助我抄錄這部出色的軍事著作,是再合適不過了——當然,卡拉比斯,我泰蘭尼昂何許人也,不會讓你白乾的,你在竈神廟執勤的空閒時間,就可以協助這項工作,每日我付你三十個德拉克馬。
“這麼些錢,哥現在可不稀罕了。”不過卡拉比斯還是滿臉欣喜的表情,說就交給我吧!
這時,一個動作蠢笨的僕人,在端着澆甜汁肉的菜盤上來時,差點把青銅座燈給撞翻了。泰蘭尼昂便打趣着說,沒想到在閣下的庭院裡,也有原生態的野人存在。這讓路庫拉斯也覺得尷尬,就在官家準備上前教訓這個笨手笨腳的僕人時,卡拉比斯對眼就發覺了,這傢伙正是提莫修。
可憐的提莫修,本來不還是能在廚房裡打下手的嘛,現在居然淪爲一個端菜的奴僕了,卡拉比斯也有些心酸起來。
“我該把你扔到魚塘裡,喂鰻魚!”官家舉手做出要毆打提莫修的姿勢,恫嚇道。
“住手!”卡拉比斯對着官家呵道,阻止了他的行爲,而後他很有禮貌地向庇主鞠躬,問到像提莫修這樣出色的醫生,爲何不讓他負責庇主您與馬可斯的草藥管理。路庫拉斯帶點爲難的表情,對卡拉比斯說:“親愛的,不是每個奴隸與自由民,都能做到像你這樣懂得人際關係的。提莫修,待到進入我的宅邸後,大家才發現他只會提煉蛇毒,或者操控刀子,對於安神健腦的草藥學,他是不懂的。加上他一直和管事的相處不好,是的,我也很苦惱他的去留問題。”
去留?難道說路庫拉斯準備把提莫修給出售掉?那麼按照如今的態勢,提莫修的去向,應該是十分悽慘的吧。
“庇主,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出錢將提莫修變爲自由民,還可以資助他在羅馬城開設一處診所,也許他在彼處,會給您帶來更大的益處,就好比我一樣。”卡拉比斯誠摯地建議道。
路庫拉斯點點頭,喝了口酒後,說不需要卡拉比斯你爲提莫修掏贖金了,我即刻解放這個斯基泰人,不過診所的收益,得由卡拉比斯你來負責,與我無關。
告別時,路庫拉斯誠摯地邀請泰蘭尼昂,在農神節當日參加他的宴會,很多顯貴都希望你這樣的有學之士蒞臨,這樣也對你的事業有很大裨益,但泰蘭尼昂很有禮貌地拒絕了:“誰都知道,明年兩位執政官的大選到了最後也是最激烈的關頭了,這個宴會必然充滿着角鬥般的漩渦,怕是沒人會對修辭感興趣了。我身爲異邦自由民,還是置身事外的比較好。”說完,便飄然而去了。
而卡拉比斯,則揹着一串裝着書卷的青銅管,裡面裝的是路庫拉斯的著作《馬西人戰史》,還有部是他完成一半的《伊伯利亞戰史》,前者描述的是二十五年前爆發的“同盟者戰爭”,即亞平寧半島的拉丁同盟聯合起來,對羅馬城的戰爭,目的就是獲得平等權與公民權;後者描述的是十年前,西班牙的馬略餘部,對蘇拉黨派的戰爭。據說路庫拉斯還準備動筆寫在小亞的《米特拉達梯戰爭》,要是三部全都完結,可以說對羅馬戰史的貢獻,是善莫大焉。
而提莫修則跟在他的身後,一路熱烈地問:“喂,卡拉比斯,你說馬上資助我開診所,能不能多掏些錢,在我的診所前修幾個魚神、馬神和風雪之神的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