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請鴻遠哥哥去吃早飯!”
“你做的嗎?”
“桂花糕!”秦玉雪這般笑着說道。
“這不是晚點嗎?”
秦玉雪臉色一沉,嘟起嘴道:“只要是吃的,管他什麼點,我們修武之人可沒那麼多講究,你可別忘了,我這樣的千金大小姐,爲了修武,我吃得可是饅頭稀飯,人家好心好意爲你做的桂花糕,你還這樣挑三揀四!無趣,無趣極了!懶得理你!”
她嘟起嘴的樣子,是那樣的清純可愛,那樣的古怪精靈。
她原本不想生氣,可是還是忍不住生氣。
與其說她忍不住,倒不如說她是故意。
因爲她知道,寧鴻遠一定會安慰她,用一種溫柔的方式來逗她開心。
從前,每一次寧鴻遠的溫柔她都很享受,但是,每一次她享受寧鴻遠的溫柔之後,她仍舊很期待下一次,這溫柔的感覺。
男人的溫柔遠比女人的溫柔更加有魅力。
她就是故意要說一些生氣的話,來讓寧鴻遠安慰她。
寧鴻遠這一次當然不會令她失望。
寧鴻遠雖然年輕,卻是一個很會安慰女孩子的男人,聽他這麼一說,摸着頭哈哈一笑,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吧,說不過你,我的千金大小姐,容我先洗澡,再來品嚐你這千金小姐的桂花糕。”
這雖然是極爲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對他們兩人來說,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秦玉雪望着寧鴻遠滿臉大汗,輕輕點了他的鼻子,“鴻遠哥哥這麼努力,活像一個水人一樣!去洗個澡吧,我在這裡等着你,這一次桂花糕,我加了新的配方,和從前不一樣哦。”
寧鴻遠微微一笑,嘴角露出極爲詭異的弧度,“怎麼,你要來嗎?”
寧鴻遠說這些話,從來不臉紅。
他的臉皮的確比城牆還厚。
秦玉雪早已習慣他這些厚臉皮的話,臉色微微一紅,碎了一口,狠狠捏了他的鼻子,“呸,鴻遠哥哥就知道開這些玩笑!鴻遠哥哥現在目標還沒有完成,可不要天天想着這些事,我說了,兩年一次,就兩年一次,沒有商量的餘地,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現在我們神劍宗形勢這麼緊急,你怎麼還說這話!”
話到末尾,她還是忍不住支支吾吾起來,臉色也羞紅一片,仿若田間熟透的草莓。
她雖說已經習慣寧鴻遠這厚入城牆的臉皮,但是終歸也是一個女孩子。
寧鴻遠被教訓了一頓,也只好笑着承認錯誤。
秦玉雪可巧地白了他一眼,心中好氣又好笑。
寧鴻遠在浴室淋浴,嘩嘩的水聲擊打着身上每一寸皮膚。
被利刃穿透的身體,早已是刀疤縱橫,血水夾雜着汗水,染紅了浴池。
寧鴻遠浸泡在一種特殊的靈藥的泉水裡,身上這些傷痕竟是開始慢慢癒合。
然而,這種癒合也是極爲痛苦的,新生細胞替換那些衰死的細胞,新生之前的灼燒般的疼痛,刺痛着寧鴻遠身上每一寸的肌膚,甚至刺痛着他的神經系統。
生不如死。
這種痛苦甚至還要比被利刃穿過,還要痛苦得多,就彷彿一位傷痕累累的修武者,一口氣跳進酒缸裡一樣。
寧鴻遠第一次做這種修行之時,痛得他一口氣從浴池躍起十米之高,他原本還一位這種特殊靈藥緩和傷口,會讓人神清氣爽呢。
直到他真正躺下去的時候,才知道這種痛苦有多麼劇烈。
可是,現在他已經習慣。
他咬緊牙關,忍受着這種蛻變之前的痛苦,忍受着化蛹爲蝶的折磨。
他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如同火燒一般灼痛,可是他眼神卻堅定有力。
現在,無論怎樣的痛楚,都無法撼動他藏於深處的靈魂,一種只屬於強者的靈魂。
幾分鐘過後,這種折磨與灼痛才稍微化解了些。
身體稍微好轉之後,寧鴻遠忽然仰頭望向天邊唯美的朝霞,心中想起這樣的日子,是不是太過於幸福了些。
這種幸福難免讓他回憶起前一世,往事如雲,難免讓他有些傷感。
寧鴻遠一輩子都忘記不了那種滋味,一個人孤獨的走在街道,望着那街邊的燈影,彷徨,迷茫,孤獨,感覺自己就和那個世界格格不入。
按理說,他那個世界大部分人都是幸福的,比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人還要幸福,人們走在街上有說有笑,幸福的滋味映射在他們臉上,那個世界,平凡的人從來沒有個哪個時代會擁有二十一世紀,這樣的幸福。
沒有壓迫,沒有奴役,在奮鬥中享受快樂。
當然,前提是你得學會奮鬥,也學會享受奮鬥。
可以說,寧鴻遠生活的那個時代是人類最爲黃金的幸福時代,雖然那個資本運作的世界卻也有許多不公,但是努力必定有所收穫。
寧鴻遠卻偏偏不是幸福信徒的一員,他雖然依靠堅持不懈的奮鬥,在一處小縣城內站穩了腳跟,成爲了一大酒吧的副經理,但是,每當他會想起這些所謂的成就,他不知道這種成就所帶來的幸福究竟是什麼?
他只會感到自己與那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不只一次又一次地問過自己,自己拼了命奮鬥出來的結果,最終得到了什麼?未來應該做什麼?
每當他在外面光鮮靚麗之後,回到屋子之後,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終於找到了這種痛苦的感覺的根源。
他沒有家,猶如黑夜之中的一粒塵埃,又彷彿大海之中之中的一葉扁舟,找不到方向,一種說不出道不明,只屬於浪子的痛苦。
可是現在不一樣,這一個世界雖然比起那個世界殘酷不止十倍,但是他已經有了一個家。
一個家。
這個家裡,父母不會再爲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而刀兵相見,哥哥再也不必因爲犯事而索要他的血汗錢,愛情不再只建立純碎的金錢關係之上,她與他終於可以患難與共。
這種幸福感甚至讓他置身夢幻一般。
當然,這種幸福也來之不易,極其來之不易,他只要稍微鬆懈,這種幸福就有可能從指尖滑落。
寧鴻遠決不允許這樣的幸福因爲自己的懶惰而滑落。
寧鴻遠躺在浴池之中,低頭望着自己交錯縱橫的傷疤,心中念念:“金字塔,無論哪個世界都是一樣,從前我總是認爲那些塔尖的人是上天所造,現在我終於知道塔尖的人物,他們年輕的時候在做些什麼!”
在這個武境世界,這種幸福最大的敵人就是刺客。
寧鴻遠深度瞭解這個黑暗的世界,嫉妒他幸福的人子安不計其數,那些命運不幸卻擁有骨氣的人,會產生一種對他天然的仇視。
即便是死,寧鴻遠也很難消解他們這些人內心的固執與偏見,甚至許多人寧願死,都不願意寧鴻遠寬容他們,他們將這種寬容視爲對他們人格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