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鴻遠微微一笑,坐在了白眉老人的對面,“難道除了爭鬥,我神劍宗與你萬劍宗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寧鴻遠的音調的確非常令人感到踏實,低沉中充滿着陽剛,柔和中充滿着深沉。
白眉老人搖了搖頭,放下了酒杯,冷笑一聲,“聯合?聯合之後應該怎麼辦呢?且不說一些利益分配會出現尖銳的矛盾,就說聯合之後的軍事行動,一旦東面的那些宗門打來,究竟是聽神劍宗的,還是聽萬劍宗的?現在天下即將分崩離析,我看我被那賊子推翻,或許就是這個亂世征戰的序幕,你小子看來真的是過於天真。”
寧鴻遠欣然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也就是說這一場戰爭根本避免不了。”
白眉老人再次搖了搖頭,“如果能夠避免,我早就和你父親聯合了,你這小子讓我覺着很有趣,那我就給你講一講我的故事,曾經先皇那老頭因爲我卓越的功勳,不給我分配個位子,在衆人面前說不過去,就將我派到了萬劍宗,成爲當時的副宗主。”
寧鴻遠一邊輕輕品嚐美酒,一邊聽他述說。
白眉老人繼續說道:“當時劉老頭掌控萬劍宗之時,那個時候的萬劍宗極其混亂不堪,上面勾心鬥角,下面離心離德,整個萬劍宗就是一盤散沙,最令我好笑的是,這劉老頭居然在這個時候發動對神劍宗的襲擊,最後大敗而歸,他的部下死得死,傷得傷,唯有我與無影老人的部隊近乎完好無損,原本我以爲這一次劉老頭會重用我們,可到頭來,這劉老頭失敗之後,不但不追究自己失敗的原因所在,反而認爲我們兩個的部隊完好無損,一定是與神劍宗內外勾結,才讓他遭受如此大敗,然後準備設毒宴,將我與無影老人設計殺害,除掉他的心頭之患,如此不義的主子,我不叛變,真是上天不容!”
寧鴻遠道:“原來你和無影老人曾經還是一起戰鬥的朋友,換做是我,我也叛變,這等主子,怎堪大任?”
白眉老人並沒有嘆氣,彷彿早已經看破了這些事情。
如果他沒有看破這些事情,自然也不會將這些事情說給寧鴻遠聽。
二人一邊談笑風生,一邊聽着美妙動人的琴聲,短暫的逍遙自在,令人陶醉。
白眉老人忽然發現,與寧鴻遠一起談話,讓他感到很是自在,很是快樂,也很是自由。
因爲這一次,他不必再藏着掖着,不必擔心說錯了什麼話,而被他人設計陷害。
他討厭寧義武這個人,卻挺喜歡寧鴻遠。
這一點,他同樣也覺着這很不可思議,可偏偏就是如此。
今夜星辰燦爛。
白眉老人忽然笑了,低着頭笑的,一邊低頭微笑,一邊飲酒作樂。
酒本來是用來消愁的最佳之物,可是他發現這葡萄酒卻越喝越美味,越喝越快樂。
喝酒居然能夠使人快樂,這還是他生平以來的頭一次,從前他都是借酒澆愁愁更愁。
寧鴻遠又給他斟酒一杯,他看得出眼前這一位老人應該經歷過許多傷悲的往事。
一杯酒下肚之後,白眉老人將酒杯輕輕放下,望着酒杯中的倒影,說起了往事,嘆了口氣道:“當時,我早一點得到了消息,而且將這個消息傳至給無影老人,那個老賊不相信我所說的話,也就是那個時候,我與他產生了很深的隔閡!”
“原來是這樣。”寧鴻遠也舉杯飲酒。
一個人只要能夠將心裡的苦楚說出來,那麼他就不是一個徹底陷入黑暗的人。
寧鴻遠這些年識人無數,他將人分爲三種,一種矯情自飾,與人說話從來都是客套話,另外一種是真情流露,一般不與人說話,但只要碰到了適合交流的人,他們必定是滔滔不絕。
還有一種,則是表面上真情流露,實際上內心分裂,這一種寧鴻遠前面才遇到過一個,就是毒七劍這種內心分裂。
這三種人,寧鴻遠自然會用不同的方式去處理和他們的關係。
寧鴻遠從對方的眼神看得出,這老傢伙天生就是一個真情流露的人,只可惜現實的壓抑與黑暗的詛咒,讓他不得不變得矯情自飾起來。
白眉老人道:“當時情況危機,我不得不冒險一試,在沒有無影老人支持的情況下,我獨自一人發動了軍事政變,推翻了那老傢伙,將他一家人全部滅殺!”
“斬草除根的確是不的不做的手段,他如果抓住你,一定也會採取同樣的辦法!”寧鴻遠這般順勢回答道。
白眉老人發現,寧鴻遠從來不用什麼大義炳然的話來佔領道德的制高點,這讓他倍感親切。
真正能夠成就一番事業的人,絕對不會時時刻刻將仁義道德放在嘴邊,他們只需要心裡有一杆稱就行了,自己一直堅持就行了,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而不是靠嘴巴去說。
“政變成功之後,我首先面對的不是一系列的爛攤子,而是那個無影老人。”白眉老人繼續說道。
“你這一次怎麼不說他是叛徒?”寧鴻遠忽然這般風趣的反問道。
白眉老人微微一笑,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接着剛纔的話題,又道:“我不放心無影老人這個人,我這個人很簡單,要麼成爲敵人,要麼成爲朋友,他既然事前不願意與我聯合,自然就只能成爲敵人,而且他在軍中的威望與我差不多,所以我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
說完之後,白眉老人望着酒中的杯影苦笑,苦笑一聲,隨後又一飲而盡。
“曾經的朋友,往往最後也可能成爲敵人。”寧鴻遠順着他的話,這般說道,然後他也飲了一杯酒。
“可最令我氣憤的是,我好心好意將消息透露給他,希望他和我一起舉事,卻沒有想到他卻按兵不動,甚至辱罵我不忠不義!我心氣不過,所以後來設宴將他軟禁起來,這纔有了後面的故事。”白眉老人如此這般憤憤道。
“這一點,我完全相信,那麼後來你奪權之後,爲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寧鴻遠這般好奇地追問道。
寧鴻遠的確很想知道這些屬於萬劍宗的歷史,這也是他來尋找白眉老人的原因之一。
即將爆發的這一場神劍宗與萬劍宗之間的戰爭,終歸是神劍宗以弱敵強,如果再不多獲得一點關於萬劍宗的情報,神劍宗勝算更加渺茫。
無論如何,寧鴻遠始終堅信一點,這一次戰爭神劍宗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只不過過程極其艱辛罷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儘可能通過多的渠道,弄到關於萬劍宗的情報。
現在,寧鴻遠想要從白眉老人這些挖掘一些情報,這需要一定的言辭技巧。
寧鴻遠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有着特殊口才的人,一個能夠從他人眼神和話語之中,直接判斷出對方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是他前一世在酒吧磨礪出來的一種本事,放到這個世界同樣管用,做人沒有識人之明智,修得再多的武境才華,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