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鴻遠於掌中凝聚火屬性真元之氣,赤紅的火焰在掌心熊熊燃燒,隨後他雙手忽然一揮,朝向小徑兩旁光柱激出掌中真火。
雖然對於火魂真元之力的掌控能力,寧鴻遠還未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用來點亮燭燈,倒也是綽綽有餘。
漸漸,隨着燈火的照耀,方纔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徑,忽然變得明亮寬敞起來,少女站在寧鴻遠身後,順着前面的路徑望去,只見兩邊雕刻着千奇百怪的牛鬼蛇神,仿若讓人置身地獄之門一般。
剎那之間,少女嚇得面目慘白,竟是忍不住輕輕打嗝一聲,一雙小手哆嗦得厲害,竟是恨不得自己那頂天立地的父親此時此刻就在身邊,她下意識地去抓,卻發現父親原來並不在這裡。
她竟是嚇得再一次淚眼朦朧,梨花帶雨。
這個武境世界,父親的作用略微大於母親的作用,這是不同於寧鴻遠前一世的地方,所以一旦孩子們由於見着陌生事物而心生恐懼,不會立即喊“我要媽媽”,而會喊“我要爸爸”。
“怎麼,害怕了?”寧鴻遠回過頭來,面朝着少女這般微微笑道。
站在小徑門外的少女哪裡還有勇氣回答,她早已是被眼前所見到的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她根本沒有想到這小小的木屋之中,竟會有如此隱蔽的機關,這神劍宗竟擁有如此令人震驚的密室。
隨着小徑漸漸被燭光點亮,少女再次放眼望去,竟是依稀能夠看清小徑兩旁的雕刻極其精美的各種人形雕塑,他們有的怒目而視,有的緊閉雙眼,有的張牙舞爪,有的悠然自若,仿若佛殿中的十八羅漢,千姿百態,氣象萬千。
望着這一切,少女竟是感覺無形之中有一個惡鬼死死地纏在她的身上,又彷彿感覺一雙巨大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喂,別想那麼多,這些人雕雖然可怕,但是卻是死的,要不了你的命的!你這麼漂亮,他們這麼醜,難道你還怕他們不成?”寧鴻遠爲了緩解她內心的恐懼,這般微笑着說道。
少女的瞳孔開始收縮,在這莊嚴的氣氛下,竟是嚇得不敢啃聲,聽到寧鴻遠的再次呼喊,這才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前面寧鴻遠的背影,心中不經意間開始琢磨起來,心道:“臨行前,父親曾經告訴我,這神劍宗不過是一方勢力一個小武宗,只不過宗主和少宗主是很了不起的人而已,可是這一切!”
少女也從小出身於武境世家,如何不知這樣的“劍雕”必定出自極爲卓絕的劍客之手。
許多劍客爲了鍛鍊“心如止水”的心境與劍意,常常通過雕刻這樣一種方式,來達到這樣一種修煉劍意的目的。
“雕刻”乃是最爲鍛鍊人的毅力與耐心的藝術,而修煉劍意同樣如此,七天七夜閉目修行是常有的事情。
只有執着地追求自我劍意,纔會領悟自我的劍意大道。
所以,許多年長的修武者爲了培養其後代心如止水的心境,便會讓其學習雕刻來達到這種目的,如此一來,雕刻也就成了大多數武境位面的主流文化,除了魔界之外。
寧鴻遠見這少女還在哆嗦,索性一口氣走到她的旁邊,動作輕柔地在她的耳邊輕輕吹了吹,隨後柔聲道:“還這麼害怕?害怕的話,現在就可以留在這裡!我呢,也懶得費盡心思來救你了!我父親在外面守株待兔,你如果還不走,我可不能夠保證我父親突然之間來一個回馬槍!”
聽了這一番話,少女這纔回過神來,面朝寧鴻遠點了點頭,長長深吸一口涼氣,平復了心中的恐懼,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旁邊的寧鴻遠,心中忽然生疑,心道:“雖然眼前景象令我吃驚,可是這死豬皮怎麼會把他們武宗的秘密呈現給自己,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圖謀?難不成,這混蛋是爲了放我回去,然後估摸着我會將此刻看到這一切秘密告訴給我父親?我父親那個人一定會覺着這是機會,來這裡一探究竟,然後他就好乘機會將我父親他們吸引到這裡來,然後他們神劍宗乘此機會以小做大?”
想起這些,少女忽然心寒一陣,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篤定這個“死豬皮”心中一定懷揣着這樣的不軌企圖。
“陰謀論”,是每一位讀過書之後的年輕人總會犯的毛病,顯然,這少女一方面傻里傻氣,一方面又喜歡自作聰明,腦子裡現在考慮的全是有關這“死豬皮”的陰謀論。
“可是他不殺我,反而救我一命,我。。。我。。”她忽地內心又這般想道,想她雖然性格乖張,可畢竟是大家閨秀,更何況她父親頂天地理,總不至於女兒過於乖謬,連最基本的感恩之心都忘得一乾二淨。
反反覆覆一琢磨之後,少女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複雜的心情。
“走吧!別想太多了,唉,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就是一種運氣,你今天將看到的一切回去稟告你的父親,我也無話可說,不過,請記住,如果你真的敢這樣做,我告訴你,你們一家人連墓碑都不會留下!”在她思慮萬千之時,寧鴻遠卻在旁邊催促道,他知曉這傻女子心中在想些什麼,無非是一些陰謀論,也不願拆穿。
寧鴻遠過去也是從“陰謀論”裡走出來的年輕人,他曾經拜讀過某人的著作《厚黑學》,從而在一段時間內,也喜歡批判曹操的奸詐,劉備的虛僞,然而後來,寧鴻遠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他這才發現曹操和劉備的的確確是那個時代的大英雄,只不過令人感到非常遺憾的是,這兩位大英雄在各自的人生後期,各自忘記了初衷罷了,以至於始終無法成就“光武帝”那樣的偉業。
“欲伸大義於天下”,“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能夠說出這樣慷慨之詞的英雄,值得寧鴻遠打心眼裡尊敬,而不是貶低他們。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可不能忘記初衷。”這是寧鴻遠父親常常教導他的一句話。
寧鴻遠的這一句話讓少女徹底打消了顧慮,她這纔回過神來,怯生生地“恩”了一聲,可是望着眼前這一幕從未見過的地獄景象,她心中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滿,所有的好奇,統統化爲了恐懼,她竟還是嚇得站在原地,不敢挪步,如同萬斤巨鉛壓在腳上。
寧鴻遠見她如此,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催促了一番,卻奈何沒有反應。
時間緊迫,寧鴻遠望着她冷哼一聲,懶得給她浪費時間,立即一個幻影行到她跟前,一口氣點中她的穴位,而後將她從腳下抱起,一口氣衝進了密道之中。
少女真元消耗殆盡,體內真元穴位此刻又被寧鴻遠封印,被寧鴻遠抱在懷裡動彈不得,一雙憤怒又嬌羞的眸子呆呆地望着眼前這個被自己心中咒罵了千萬遍的“死豬皮”。
她心中現在只能唯一盼望的是,這“死豬皮”是真的想救自己,而不是將自己抱進去之後,做盡壞事。
寧鴻遠從她急促的呼吸中,自然猜得透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之後,也是不願辯駁。
事實勝於雄辯。
不多時,寧鴻遠等到暗道的入口關閉之後,便從懷裡將這嚇得直哆嗦的少女放下來,然後輕輕地點開了她的穴位,讓她能夠獨立行走。
少女腳尖觸地之後,得了自由,她的心這才放寬鬆了些,心道:“這死豬皮寧鴻遠,還真不是那種急色之徒!”
她雖然爲大家閨秀,但她父親爲了磨練她的心性和意志,十五歲就讓她易容於市井之中,自然見的多了那些急色之徒。
當寧鴻遠將她抱在懷裡的那一刻,她擡頭觀察着寧鴻遠的眼神,卻發現這種眼神與那些真正的地痞流氓果然存在着千差萬別,這其中飽含的堅毅果敢,飽含的深沉悲涼,絕非那些市井急色之徒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快走,這裡是我們神劍宗爲了以防萬一修的密道,也是我們神劍宗歷代先祖遺留下來的劍墓。”寧鴻遠一邊帶她行路,一邊這般給她解釋說道。
寧鴻遠說話的時候,周圍時不時傳來陰森森的氣息,讓人仿若置身於午夜鬼堡之內,這樣的環境讓人心中升起一股更爲強烈的恐懼。
若不是寧鴻遠早就習慣了在死人堆裡過日子,還真會被這周圍的氣息嚇得不敢上前一步。
曾經,魔尊爲了鍛鍊寧鴻遠的膽量,下了一次賭注,讓他獨自一人穿過這劍墓,否則,他將會與寧鴻遠靈魂脫離。
寧鴻遠爲了得到魔尊的幫助,自然曾經單獨深入這神墓腹地,然而他試了十幾次,這纔敢一個人獨自穿過這劍墓。
可想而知,連寧鴻遠內心如此堅強勇敢的人,都對這劍墓心生一股畏懼,更別說他旁邊這少女此時的心情,少女望着眼前這一幕幕恐怖景象,就感覺萬千斤重的巨石壓在自己的胸口之上,根本喘不過氣來。
這裡的恐怖不同於死亡森林的恐怖,恐怖之中還帶有一種無形的莊嚴。
這裡帶給人恐怖的因素,除了令人恐怖視覺效果之外,空氣中還瀰漫着一種名爲“鬼香”的毒氣,這種毒氣能夠激發你心中最幽深的恐懼,即便你自詡勇敢,自以爲天不怕地不怕,卻也會回憶起生命中那茫然無措的一瞬間,而這一瞬間在你心裡將會不斷放大,進而讓恐懼佔據了你心中的所有。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種名爲“鬼香”的毒氣能夠讓你的心境迴歸到三四歲,而人類的三四歲是最能夠被恐懼所支配的年齡,如此一來,即便你經歷過成千上百年的歲月,也會回憶起自己三四歲時候,那一種看見黑夜就是魔鬼的心中恐懼。
如此恐懼之下,少女竟是嚇得主動伸出左手,牽起了寧鴻遠的右手。
她走進這神劍之墓之後,手腕便一直哆嗦,寧鴻遠感受到了她內心的恐懼,也緊緊握住她細小光滑的左手,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慢慢摸索着前進。
少女一邊走,一邊望着兩邊猙獰可怖的鬼面羅剎,實在是受不了周圍一股股陰森的寒意,立即快速向前走了幾步,側目望着寧鴻遠的側臉,這纔得到了一些安全感讓她敢於繼續前行,如果不是寧鴻遠在這裡,她內心一定會被恐懼完全支配,最後必定被活生生地困死在這裡。
“寧鴻遠,你剛剛纔說這是劍墓?這是什麼地方?是你們神劍宗從前先輩們留下的遺蹟嗎?這裡面是不是會有很多法寶之內的?”少女還是忍不住內心的好奇,面朝寧鴻遠問道。
她連對寧鴻遠的稱呼都變了,她很擔心寧鴻遠會將她扔在寸草不生的陰間地獄。
寧鴻遠並沒有即刻做出回答,而這幽深的道路兩旁,卻不斷迴響着少女問話的迴音,莊嚴的劍雕彷彿讓人置身於一場曠古爍今的戰場之上,除了猶如十八羅漢的人雕,那青石壁上還刻有不少面目極其猙獰的鬼面羅剎,讓人仿若置身於十八層煉獄,放眼望去,那一雙雙莊嚴無比的眸子,似乎在審判着天下一切的罪惡。
寧鴻遠聽她率先開口,這纔回過頭來,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淡淡一笑,一邊帶路,一邊輕輕點了點頭,回過頭來替她解釋道:“嗯,劍墓!嗯!宇宙浩渺,時光浩瀚,三千年河東,三千年河西,曾經我們神劍宗也是這天域第一武境大宗,只可惜物極必反,在這武境世界,沒有永遠的強大,也沒有永遠的弱小,所以,隨着一些新的武境宗門崛起,我們先輩卻因爲貪圖享樂失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強大機會,再加上前輩們不懂得居安思危,我們神劍宗就慢慢成了三流武宗,被無數其他宗門蠶食,甚至爲了躲避被強大的勢力所滅宗,我們的先祖們改名換姓,取了個神劍宗之名,在這小地方繁衍生息。”
寧鴻遠說話的時候,少女一直靜靜聆聽,不敢有絲毫的打斷,竭力控制着呼吸。
話到這裡, 寧鴻遠忽然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更爲嚴肅起來,“好在這幾任的宗主,尤其是我父親勵精圖治,終於讓我神劍宗重新煥發出曾經的輝煌,我雖說不懂權謀,但是我相信,在父親的領導下,我們神劍宗一定會重新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