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聽得寧鴻遠一席長言之後,手心感受到了寧鴻遠的掌心的溫度,心中忽然之間也沒有那麼多恐懼了,一直哆嗦的雙手也終於平靜了下來。
靜下心之後,少女卻忽然撇着腦袋,目光迷離地望着寧鴻遠的側影,“你口才那麼好,一定是說一些謊話來騙我!你以爲我那笨,會被你這花言巧語矇騙啊?哼!”
少女說完之後,白了少年一眼,這模樣,倒是顯得可愛極了。
寧鴻遠見她生氣都有一種獨特的冷傲氣質,心中覺着好笑,“你這樣的動作真是可愛。”
“什麼動作?”少女下意識地問道,可話剛一問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必定又着了這混蛋的套。
寧鴻遠故意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微微笑道:“恩,就剛纔,就剛纔那種翻白眼的動作。”
可這一次,寧鴻遠這一套不太管用,少女聽得這般讚美,反而狠狠瞪了一眼寧鴻遠,冷哼一聲,“哼!你可別忘了,我們可還是敵人!少在這裡給我油嘴滑舌,我現在體內真元慢慢再回復,你再多說一句,小心我朝你發一鏢!讓你好看!”
她最後四個字說得鏗鏘有力,盡顯巾幗之氣。
寧鴻遠聽得這最後“讓你好看”四個字,頓覺甜美可愛,實在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死豬皮!”少女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怒火,心中一直咒罵的那個詞終於脫口而出。
“你說我什麼?”寧鴻遠聽得這個別樣的雅號,略微有些生氣。
試想,他寧鴻遠曾經也是聞名遐邇的少年英傑,經常救助困難百姓,一有機會便與百姓其樂融融,穿着樸素,爲人親善,因而也是一位深受百姓愛戴的少公子,百姓也爲他取了許多雅號,例如“遠公子”等等,如今聽得個“死豬皮”,自然爲之氣惱。
不過寧鴻遠心境終歸不凡,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褻瀆在前,聽得這一句“死豬皮”,用在自己身上,倒也是名至實歸,還未等少女出口辯解,寧鴻遠卻是朗聲一笑。”
少女這一次毫不讓步,雖然小手牽着寧鴻遠的大手,倍感溫馨,卻是狠狠白了寧鴻遠幾眼,巧眉傾斜,撅嘴道:“哼,我說你是死豬皮!”
寧鴻遠笑得更加開懷,“好吧好吧,死豬皮就死豬皮吧,唉,我覺得我蠻可憐的,救你一命,讓你不必被我父親嚴刑拷打,你不感激和讚美我的大恩大德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罵我死豬皮,唉,心寒啊,天明大帝非要說“愛人者,人恆愛之”!”
少女從小就在正道思想的滋養下長大, 天明大帝與逍遙劍仙乃是她這一輩子最爲佩服的兩個男人,聽得寧鴻遠如此出言不遜,立即厲聲罵道:“你敢侮辱天明大帝?寧鴻遠,做人豈能忘本?”
寧鴻遠這才知曉自己出言不遜,天明大帝乃是他心目中猶如“拿破崙”一般的超級偉人,怎麼可能出言侮辱這樣的偉大先聖,立即撓了撓頭,以示歉意,“是,我錯了,我錯了!下次絕不再犯!”
少女聽得寧鴻遠這般誠懇的道歉,這才放過了寧鴻遠,冷哼一聲,小手牽着寧鴻遠的大手,繼續向前。
她那一雙倔強的眸子,仿若夜空閃爍的星辰,如此唯美動人,充滿着少女青春的靈秀之氣。
寧鴻遠在魔尊的鍛鍊下,在死亡森林見過無數女子,而這樣靈秀可愛的少女,可不多見。
回想這些年,寧鴻遠在死亡森林所見到的女人,都是一些“女瘋子”,她們動起手來招招致命,她們的刀劍,暗器不是對準男人的脖子,就是對準男人的下半身,那一雙雙充滿着殺意的眸子更是令人心生恐懼,在她們身上,哪裡還有半分女人的溫柔與甜美,哪裡還有半分女人的天真與純粹,他們只是這世界上的行屍走肉,可悲可嘆,更可憐可哀。
但絕不可愛。
說句實在話,這樣的女子即便傾國傾城,躺在牀上脫光全身上下,擺出各種嫵媚的動作,主動讓寧鴻遠享受快樂,寧鴻遠也毫無興趣。
而現在,寧鴻遠望着這樣一位天真可愛的殺手,被那一股少女的天真靈秀感動,竟是恨不得將其攬入懷中,然後撫摸着她的髮梢,讓她靜靜入睡,願意這一輩子都不叨擾她。
少女覺着這樣氣氛略顯詭異,心中感到很不舒服,柔聲問道:“寧鴻遠,你說你堂堂一宗少主,爲什麼偏偏要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突破武境失敗呢?”
“恩,這個,我回答不上來,不過呢,這世間之事難以預料,如果我成功突破武境,我現在一定還在練劍室刻苦練劍,你也不會有機會潛入我這木屋,我就不可能享受那一番溫情,現在我這死豬皮就不會和你在這裡幽會,所以這才叫做死豬皮失馬,焉知非福!”
“你!哼!”
少女自知這混蛋的口才,不說整個天域第一,也沒人敢在排他前面,冷哼一聲之後,也只好默默不吭聲,她也沒有任何真元之力再繼續發射暗刃。
二人鬥鬥嘴之後,就這樣沉默地行了一段路,氣氛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通達劍墓的小徑四通八達,阡陌迴轉,如果不是熟悉這周圍佈置的人,就仿若置身迷宮深淵一般,難以辨別方向。
而那牆壁上這些鬼面羅剎雕刻得栩栩如生,紅如鮮血,綠如墓青,猙獰的面孔下一雙惡鬼般的眼睛似乎正在滴血,佈滿毒牙的血口彷彿下一秒就會朝人的脖子咬去,然後將人的頭骨吞入喉中,咀嚼着你的眼睛,舌頭,耳朵,然後再咀嚼人身上所有的一切。
少女一時間又被這恐怖景象嚇得不敢說話,緊緊靠着寧鴻遠的臂膀,生怕他突然離開自己,清秀的眸子竟是滲出朦朧的淚光,一雙如玉般光滑的小手更是再一次哆嗦起來。
她也不敢再罵寧鴻遠爲死豬皮了,萬一這死豬皮將她丟在這裡不管了,那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寧鴻遠輕輕用左手拍了拍她的右手,隨後又笑着安慰了幾句,“別害怕,他們都是死的,你是活的,他們都是醜的,你是漂亮的!如果你在害怕,那可就一點兒也不像個殺手了!”
倔強的少女聽聞寧鴻遠這話,心中的恐懼盡散,嘟起嘴反駁道:“哼,等我真的成爲了殺手,有你好看!”
寧鴻遠被她的倔強與天真又弄笑了,笑得這樣純粹,然後牽着她的小手,繼續摸索着前行。
每到一個十字路口,寧鴻遠都會小心翼翼地通過真元搜識,尋找出機關,輕輕挪動之後,纔敢繼續前行。
“爲什麼你每次到了十字路口都會這樣?”少女瞧見寧鴻遠如此,心中終於忍不住好奇起來。
“嘿嘿,我如果不小心一點,我們都會死在這裡!這是一個迷宮,構造非常巧妙的迷宮,哪怕稍微走錯一個方向,想要出來,就非常困難了,甚至很有可能一輩子都困死在這裡,到時候你不願意與我結婚生子,而我又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又不能強迫你,豈非要寂寞等死?哈哈,所以呢,我當然得小心一點兒咯!”寧鴻遠心平氣和地這般爲她解釋道。
少女聽了這一席話之後,頓時臉色暗紅起來。
她現在真的被這混蛋弄得說不出一句話,前一秒這混蛋還一本正經,下一刻卻又成爲了流氓。
微微嘆了口氣之後,少女也只能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更何況這裡終歸是神劍宗的地盤。
寧鴻遠見她不再多言,這才繼續小心翼翼地摸索前進。
少女緊緊地跟在寧鴻遠身後,周圍陰氣逼人甚甚,寧鴻遠不說話了,少女內心又感到恐懼起來,忽然伸出另外一隻手,狠狠抓住寧鴻遠的衣角,生怕寧鴻遠把自己丟在這裡,又突然覺着一隻手不夠,索性兩隻手一起狠狠地抓着寧鴻遠衣角。
自己的衣角就這樣被她兩隻小手牢牢地抓着,寧鴻遠心中總覺好笑。
不過,這救人一命,實在是殺人暢快多了,更何況還是拯救這樣可愛的少女呢?
寧鴻遠一邊享受着少女的天真而繼續行路,一邊回想起自己的過往。
十幾年了,寧鴻遠的手上已經沾滿了不下二十名被洗腦的女刺客的性命,她們的生命就像一輩子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的飛蛾,最後只能撲火,而原本,她們應該是在陽光下翩翩起舞的蝴蝶,絕對不是飛蛾。
面對這一切,寧鴻遠對於殺人着實感到無比厭惡,如今換個救人一命,心中感到格外舒暢,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罪惡感。
迷宮幽森,兩個人就這樣徒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着。
從前,寧鴻遠爲了熟悉這個迷宮,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好他有一個常人無法媲美的絕技,超強的記憶力,所以,他最終憑藉這種本事,將這迷宮的每一處關節都深深地刻在腦海裡。
至於,爲什麼神劍宗先祖的先輩們會修建這一處劍墓,寧鴻遠從父親那裡只能得知一點兒消息,那就是這神劍之墓是爲了保證神劍宗的安全。
除此之外,他父親對此一直諱莫如深,三緘其口。
寧鴻遠之所以敢這般肆無忌憚,也是因爲這地方少有人知,所以,他心中明白,父親也沒有在這裡佈置什麼監控和守衛,即便眼前這少女真的今後回到這個地方,在沒有嚮導的指引下,獨自闖入這密室,想要獲取這其中至寶,最後結局,也必將葬生於此。
而這個神劍之墓究竟隱藏着怎樣的秘密,寧鴻遠也從父親那裡得不到半點兒信息,屢次追問,父親總是緘口不言。
無奈之下,寧鴻遠又只好去詢問魔尊,魔尊卻只是說,“這神劍之墓隱藏着一把上古神劍,爲了防止後來之人爲此爭鬥,神劍宗的先輩們纔會想出這樣一個辦法,一方面是爲了考驗這一位奪劍之人,一方面也是爲了讓許多劍客知難而退,而且,這個古墓困住了不少想要獲得這神劍的歹徒,只不過那時五千年前的事情了。”
可當寧鴻遠想要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魔尊同他父親一樣,不願意再透露出任何更多的信息,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現階段你知曉這些秘密,對你的武境修行和個人成長,沒有什麼好處!強者善於控制好奇之念。”
寧鴻遠聽了魔尊這話,也不再繼續追問了。
寧鴻遠不得不承認,魔尊這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沒有強大的定力與過人的能力,前往這神劍宗的神墓,必定會深陷其中,而想要拔出這一把上古神劍,不但武境力量要極其強勁,而且個人心境也非比尋常。
自己既然沒有實力去掌控這一把上古神劍,問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過度的好奇也是死亡的徵兆。
寧鴻遠在回憶起這些的時候,少女也在一旁一邊行路,一邊仔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好奇的眸子並沒有放過這其中任何蛛絲馬跡。
“這青石壁上刻有許多古老的雕紋,這些雕紋根本不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年代,你們這神劍宗還真是有着天大的秘密!”少女突然忍不住這般說道。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不該說的別說,其實連我都不知曉這其中的秘密,如果你今後想要對這神劍之墓圖謀不軌,將我寧鴻遠的好心當作驢肺,你儘可以告訴你父親,你父親也儘可以派人來暗訪這神劍之墓,不過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走進來之後,就永遠不要想再出去!”寧鴻遠突然義正言辭地這般警告道。
這一席話寧鴻遠說得極爲冰冷,少女這一刻也感受到了寧鴻遠語氣之中那一股強烈的殺氣。
“我不是笨蛋,該說不該說,我心裡有數!”
“有數就好,我就怕你心中沒數!”寧鴻遠繼續冷冷地這般說道。
少女雙手拉着寧鴻遠的衣角,心中卻又對寧鴻遠一半是感激,感激他能夠不計前嫌,另外一半卻是咒罵,畢竟在那小屋之中,她身上的一切都被寧鴻遠摸了個遍。
少女側過臉去,細細打量着寧鴻遠的身影,忽然回憶起了自己的哥哥,柔聲說道:“寧鴻遠,我發現你雖然流氓,但是和別的流氓很不一樣!”
她忽然想要諷刺一下寧鴻遠的下流。
“哦,是嗎?這還是你難得誇我一句!不罵我死豬皮了?”
“誰說不罵,死豬皮!”少女罵完之後,卻是忍不住莞爾一笑。
寧鴻遠饒有興趣地點點頭,“恩,這就對了嘛!”
“不過,下一次我一定會擊敗你的!”
“哦?擊敗?怎麼不是想要殺了我了?”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狠狠地折磨你!”
“在牀上嗎?”
“你!”
論交談,少女如何是寧鴻遠的下酒菜,聽得這渾話,再次冷哼一聲之後,低下頭去,也不再說話了,可她的小手依舊牢牢地抓住寧鴻遠的衣角,寧鴻遠也不含糊,再一次伸出左手,將她那光滑如玉的小手輕輕握在掌心之中。
感受到了寧鴻遠的溫度,少女各種奇怪的心緒漸漸浮上腦海,一邊拉着寧鴻遠的衣角行路,一邊撇着腦袋,眼神更顯迷離地望着眼前這一個混蛋,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憎恨。
隨着兩人的沉默,隨着前方越來越深入墓地中央,氣息越來越來變得陰森起來,耳旁不時回鳴着一聲聲來自地獄冤魂的嚎叫,種種恐懼感涌上心頭。
面對這一切,少女又哆嗦起來,她只好決定與旁邊這混蛋繼續進行交流,通過這種方法來緩解內心的恐懼,但她又不敢第一個開口說話,生怕得罪了這裡冥冥之中的某些東西,無奈之下,她只好側目靜靜地望着寧鴻遠的側影,卻見寧鴻遠背後揹着兩柄碩大的巨劍,身子魁梧而又瀟灑,具有十足的男兒氣魄,這樣的俊容,倒也讓她心中的恐懼緩解了不少。
“這混蛋,怎麼背影還挺威武的!”
可就在這時,突然之間,密室四周綠光漸漸變成了紫光,紫光忽地又變成了紅光,紅光又變成了綠光,越是深入這神劍之墓,牆壁上的鬼面羅剎彷彿活了一般,眼眸跳動,猙猙地望着少女,少女嚇得狠狠保住寧鴻遠的後背。
寧鴻遠忽然眼珠子一轉,準備乘着少女不注意轉過頭來狠狠嚇她一跳。
可是,當他轉過頭來,望見那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之時,卻又是不忍心了。
“哎,算了,我又不是七八歲小孩,好歹也是一名成年男人了,何必再做這麼幼稚的事情?”
少女望着這周圍陰森可怖的一幕幕,心中再一次泛起了恐懼,“我自幼便在修武之中鍛鍊,也去死亡之森鍛鍊過,算是見過了無數小風波浪,這裡還真是可怕!”
隨着越來越深入墓地腹中,少女心生越來越恐懼,寧鴻遠卻還是這樣鎮定自若。
走着走着,寧鴻遠聽她心跳越來越快,小手又開始哆嗦起來,索性將她從地上抱入懷中。
少女被寧鴻遠猛得這麼一抱,臉色驟然一紅,然而,這一次她居然沒有反抗,反而覺着寧鴻遠給了她無比的勇氣和力量。
她羞紅着臉,霞飛雙頰,燙如紅鐵,心中猶如小鹿亂撞,隨後竟是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衝着寧鴻遠感激道:“謝謝!死豬皮。”
躺在寧鴻遠懷裡的她,只好心中一次接着一次地咒罵寧鴻遠“死豬皮”“臭死豬皮”,這才安心。
“謝我什麼?“
“謝謝。。。”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心裡複雜的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謝謝寧鴻遠什麼。
“除了說聲謝謝,就沒有一點實際行動?”
少女這才緩過神來,冷哼一聲,“色性不改!色豬皮!”
她雖然惱怒,卻又不想掙脫寧鴻遠的懷抱。
寧鴻遠見時機成熟,狠狠地在她傲臀上一拍,只顧動作,也不說話。
她感到無比惱怒,卻又心跳萬分。
吃完豆腐的寧鴻遠再一次哈哈一笑。
寧鴻遠到底還是一個流氓,大家閨秀遇到流氓,總是要吃虧的,更何況她還理虧。
最後,寧鴻遠還是決定還是給這個少女提一個醒,面朝少女義正言辭地說到:“今天我是真的爲了救你,這才帶你來這裡,你可別要有其他心思。”
“這我當然知道,到你現在都還沒有對我圖謀不軌,足以證明你帶我來這劍墓還真是出於好心,我不會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