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正是寧義武想要爭取的力量,只是這些仁人志士歷來以忠義爲本,既然已經投靠到了徐廣益的麾下,而且委以重任,那麼,他們就不會考慮投靠寧義武。
即便他們心中真心仰慕寧義武,他們也是不會背叛徐廣益的,除非徐廣益帶頭投靠寧義武,他們才能名正言順。
這就是天域的“忠義”文化的最基本體現,爲了自身利益而侍奉二主,這在天域的文化之中,同樣也是人人喊打的行爲,所以天域過去的許多義士寧願自殺也不投二主,這是天域人的血性,同樣也是天域與四周蠻夷的重要區別之一。
這一切源於文化認同。
而此時此刻,坐在徐廣益身邊的這些心懷忠義的老英雄們,聽得寧鴻遠這一番震懾人心的演講之後,早已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去剷除那個喪心病狂的無影老人,割其首級,以正天道。
他們想要回到當年那個時代,回到那名正言順的時代,心安理得的時代,而不是如同現在這樣,整日與這些吳姓城主安排而來的棋子勾心鬥角。
絕大多數人根本不會願意一輩子與人勾心鬥角地打交道,大多都是被逼無奈罷了。
正如寧鴻遠之前所說,如果任由這等民族敗類破壞民族文化,他們如何能夠心安理得?難道還留在這裡與這些國家敗類陽奉陰違?
天域之人的血性在這一刻彰顯的淋漓盡致,寧鴻遠身邊這些抵抗過外族侵略的老英雄們,他們溼潤的眼眸裡閃爍着滾燙的金光,佈滿刀痕的手臂竟是青筋暴露,雄武至極。
“城主!”其中一位滿目褶皺的老英雄,再次面朝徐廣益稽首相拜,盼望着能夠立即上陣殺敵,殺得那些破壞文明的國家敗類人仰馬翻!
羣起激憤。
然而,這一位老英雄雖然年長,但他畢竟是下屬,曾經被徐廣益從那吳姓城主的牢獄之中救下,心中念及上下有別,恪守忠義之本,自然不敢將心中的話全部說出來。
真正的決策者終歸還是徐廣益,忠義可不能顛倒,他們只能勸進,絕不能自作主張。
這也是天域的文化。
說起來,這一位老英雄同樣是當年受到先皇和毒後政治迫害的人物之一,與寧義武私交甚好,他自然深切希望自家城主能夠與過去的朋友結盟。
徐廣益揮手示意,那老英雄便不再稽首相拜,眼眶溼潤着,靜靜等待着徐廣益的安排。
其餘衆位白髮蒼蒼的老英雄,同樣如此,他們雖然平復了心中激動的情緒,但都目光殷切地望着自家少城主,期望着能夠斬殺那無影老賊,以正天道。
寧鴻遠眼見他們那充滿着滄桑的臉上寫滿了對無影老賊的憤怒,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原來,之前在那一羣舞女歌舞昇平的事後,寧鴻遠一直在細細觀察,眼見這幾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感情與其他桌子上那些泛泛之輩極爲不同,便猜測他們必定是曾經血染疆場的老英雄,所以這才鏗鏘有力地說出那一番慷慨激昂之詞,目的就是爲了喚醒這些老英雄的英雄之心。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任何上過戰場抵抗過外族侵略的英雄,步入晚年後,必定有着這樣的人生感悟,這種感悟由內而外,是會通過眼神流露出來的。
寧鴻遠正是通過這種眼神抓住了他們內心的脈搏,斷定他們這些老英雄一定不會置民族大義於不顧,聽了自己一番氣吞山河的言詞之後,他們一定會羣起激憤,一定會恨不得將那白眉老人腦袋割下來,以正視聽,以正天道。
而徐廣益畢竟是徐廣益,他心中考慮的問題不單單隻有民族國家問題,他更需要考慮他的個人問題,過去他父親就是不考慮個人問題,只考慮國家問題,導致徐家七十七口人盡皆被屠,陵墓被毀,還不能平冤昭雪。
前車之鑑,後車之師,徐廣益怎麼可能再考慮國家問題而不考慮個人安危?徐廣益思維極速轉動,隨後輕輕放下酒杯,面朝寧鴻遠微微一笑,“寧少主一番話果然非凡,只是這出不出兵,不是由我徐廣益一人說了算,衆所周知,我徐廣益只是這紫雲城的城主,我上面還有老宗主,如果老宗主發話,讓我徐廣益出兵相助,我徐廣益自然萬死不辭,否則,我徐廣益在聽了寧少主這一番大義炳然的話之後,就立即出兵相助,這不是讓我徐廣益揹負不忠之名嗎?而現在,少主面臨的最大問題,並不是說服我徐廣益,而是說服我的老主人,而衆所周知,我們老主人不願意參加這亂世兵戈之中,他喜歡清靜無爲,不喜歡勞命傷財!”
徐廣益這一番話說完之後,他周圍這些老英雄眼神立即就暗淡了下去,心中一瞬間百感交集,一方面他們感懷徐廣益的恩義之情,沒有徐廣益,他們現在還被那吳姓城主關在牢裡,永無天日,一方面,他們對徐廣益的態度感到失望,但是,他們也都十分理解徐廣益爲什麼沒有即刻答應下來。
原來,這些老英雄都很清楚徐廣益並非在紫雲城一手遮天,他的背後還有那一位老宗主坐鎮,如果此時徐廣益即刻答應寧鴻遠出兵相助寧義武,豈不是將這紫霞宗的老宗主不放在眼裡?這樣以下犯上的行爲,別說出兵相助寧義武,就連保住這紫雲城城主之位都成問題。
衆位老英雄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理解徐廣益,另外一方面卻又心生遺憾。
他們臉色立即暗淡了下去,甚至長嘆一聲。
徐廣益略微掃視四周,立即察覺到了周圍這些老英雄的面目變化,未等寧鴻遠繼續回話,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舉起酒杯,面朝寧鴻遠朗聲道:“少主不必氣餒,我徐廣益是忠義之人,不敢忘記這個國家,同樣不敢忘記我的老主人,如果少主能夠說服老主人出兵相助,而且還能夠當面反駁那些反對老主人出兵的吳姓城主,我徐廣益必定將這紫雲城的兵權交給少主!如果少主非但能夠說服老主人出兵,還能夠在那些吳姓城主面前重塑老主人的雄風,讓那些心懷鬼胎的吳姓城主從內心深處不敢在覬覦我紫霞宗的九鼎,那麼,我徐廣益將親自帶領我身邊這些老英雄,陪同你大哥斬殺那些民族敗類!”
徐廣益畢竟是徐廣益,將那六大城主玩得團團轉的徐廣益,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深得紫霞宗宗主信任的徐廣益,他這一席話說得慷慨激昂,而且極具智慧。
衆位老英雄聽了徐廣益這話之後,心中的失望之情這才平復了下來,隨後將目光移向寧鴻遠,飽含滄桑的眼眸中充滿着對寧鴻遠的期待,期待寧鴻遠能夠憑藉自己非凡的膽識和外交才華,前去說服那老宗主出兵相助。
寧鴻遠聽了這一番辯詞之後,心中一方面佩服徐廣益的應變能力,一方面也深知這徐廣益這一番話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來我們這桌子上的人,除了有徐廣益的心腹之外,也有那老宗主派來監視徐廣益的鷹眼,這徐廣益沒有立即答應下來,也是無奈之舉,我自然得拿捏這其中的分寸,不可急於求成,否則,若是被這老宗主誤以爲我寧鴻遠是來打破他紫霞宗平衡的,這可就不妙了。”寧鴻遠並沒有立即做下去,而是環顧四周,不動聲色地察言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