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婆子接過了包袱,她眼角一眯,魚尾紋笑成了個爪字:“姑娘關心佘寒就關心佘寒麼,還提什麼竊凰密諜疾風營呀,婆子一定會送到那小子手裡的!多謝姑娘了!”
姜楚喬怔怔地看着呂婆子,她剛纔說什麼了?呂婆子心裡是住着一個腹黑逗比麼?她如此屈解自己的意思,童公公知道麼?
這兩天姜楚喬一直想着章老闆的事兒,唐修儀也沒有給自己通一通信兒,那話劇能不能試行下去,她很是焦灼啊……這關係到她能不能掙到銀子,能不能從周女官那裡扳回一局啊!
所以,她連吃飯也沒有了興致。
這都要快過了早飯的時間了,老夫人的花廳裡幾個姑娘家還在那兒嘰嘰喳喳地聊天,卻不見秋婆子扶着老夫人過來。
“祖母今日怎的晚了……”姜楚苗輕聲道了一句。
“聽說是有客。”姜楚芬的眼神鎖在書上隨口答了一句。
姜楚芸坐不住了,她提了裙子道:“春盈,走,隨姑娘我去看看。”
姜楚芸剛要走到門口,不遠處傳來了老夫人的笑聲,花廳裡幾個姑娘擡頭看去,正見秋婆子扶着老夫人過來。
幾個姑娘規規矩矩地坐好了,老夫人上了座將目光投向了姜楚喬。
“喬兒,剛纔富貴繡莊的人來過了,唐公子說唐夫人有些想念你了,讓你過去莊子上玩幾天。”
姜楚喬一怔,接下來她聽到了姜楚芸不屑地哼哼聲。
“那唐夫人只有兩個兒子,也沒個女兒,說你上次去了莊子以後她甚是喜歡你,這不讓人捎了信兒來,馬車就在門口呢,一會兒你用完飯就去了,也不用收拾什麼,你上次住的屋子人家一直給你打掃着呢!”老夫人今一大早如此開心就是因爲這個。
姜楚喬聽話了應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去莊子上的時候哪裡見過唐修儀的父母?她與那唐夫人更沒有交情,想着應該是唐修儀找她,利用這個作藉口了。
老夫人的一席話讓幾個庶女羨慕的不得了,姜楚芸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哎,聽說那不想請戲班子的寧國公府老夫人又打算請了,母親這下還得讓人給我作身禮服,我想着讓繡娘把二哥送我的那顆寶石鑲在領子上。若是這普通的繡娘實在是手藝不好,我也得去富貴繡莊走一趟呢。”
這明顯酸意十足的話,姜楚喬本來就沒打算接,可“戲班子”這三個字讓她眼睛亮了一下,難道是章老闆那邊有好消息了?
來接姜楚喬的小子姜楚喬是認得的,就是唐修儀身邊的名煙。名煙趕着馬車,姜楚喬與白露就坐在裡面說話。
姜楚喬挑起車簾子問了名煙一句:“名煙,章老闆可在你們莊子上?”
名煙笑道:“沒有,只有我們公子在。”
姜楚喬放下了車簾子,她喃喃自語起來:“姜楚芸不說寧國公府的老夫人要請戲班子麼?難道不是章老闆那邊有起色了?那唐修儀叫我過去做什麼?”
白露隨口附和了一句:“唐公子自然是找姑娘有事情,要不然也不會拿唐夫人作藉口!”
姜楚喬點了頭道:“哎,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好奇,唐夫人和唐老爺都不在莊子上,他們就那麼放心將莊子交給唐修儀啊,他明顯不是個靠譜的麼?”
白露瞄了一車外一眼,她悄悄附上姜楚喬的耳邊道:“三個月前唐夫人和唐老爺
吵架了,唐夫人一氣之下回孃家了,唐老爺去接,這不,還沒接回來呢。”
“哦……”姜楚喬瞭然了。
馬車一到了山莊白露就跑了,說是有內急,名煙也去停車去了,姜楚喬站在花園裡莫名其妙地東張西望,怎麼她感覺今天這繡莊有點不對勁兒啊!
白露和名煙明顯是故意躲了,而且平日裡收拾園子的婆子,家丁也都不見了,最重要的是,看門的小子也不在!
太奇怪了!
姜楚喬往涼亭那邊去,拐過了一棵玉蘭樹,她的視線被涼亭裡一個挺拔的身影吸引了!
就見那人一身雪白,讓樹梢上的玉蘭都失了韻味,他潑墨的黑髮披在肩後,時不時被細風撩起幾縷,絕美的側臉使一園子的草蘭都羞愧地垂下了紫色的花瓣,他袖口微微一動,身子轉向了這邊。他如漆扇般的睫毛揚起,那一雙黑琉璃般的眸子瞬間便讓姜楚喬淪陷了!
李昱珩……
姜楚喬怔怔在站在那裡,她兩隻眼睛冒着精光,手下意識地就往屁股後面摸,在摸到一段絲滑的綢緞時,她的眼裡又閃了一絲黯淡——忘了,這兒沒有手機,也沒法拍照……
李昱珩已經完全轉過了身子,他正對着姜楚喬嘴角輕輕一彎,清風也似迷戀了他魅惑的淺笑一般,歡愉地捲起了他鬢邊的髮絲撫上了他的側臉。
“姜姑娘,這就不認識本世子了麼?”李昱珩先開了口。
姜楚喬侷促的笑笑,同時也明白過來了,今天請她過來的人不是唐修儀,而是李昱珩!
“不是不認識李世子,而是……不敢認……”姜楚喬說着嬌羞地垂下了頭,腦海裡又涌起李昱珩泡澡的情景來,她得要繃住啊,千萬要讓李昱珩看到自己淑女端莊的一面啊……
李昱珩皺着眉頭看着姜楚喬,姜楚喬便一直垂着頭,十個手指頭悄悄地袖子底下絞着。
好一會兒,李昱珩輕咳了一聲道:“不必端着了,你累,本世子看着也累。”
姜楚喬瞬間破功,她怨念地擡頭看李昱珩,見他眼裡藏着狡黠的笑。
“不知趣……”姜楚喬耷拉眼皮小聲道。
“如果你也端着,我也端着,那纔沒趣呢。走吧,修儀在書房等着我們呢。”李昱珩再也繃不住,他笑眼一眯,幾顆貝齒在脣邊一閃而逝。
姜楚喬很是鬱悶,她問:“不是隻有咱們倆嗎?還有唐修儀啊……這一莊子的人都躲了,他臉皮倒挺厚的……”
李昱珩扭頭看姜楚喬,姜楚喬忙扯出了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李昱珩無奈地扁扁嘴擡腿往前面去。
書房門口一個人也沒有,裡面還傳出來了輕微的打鼾聲,李昱珩皺皺眉,伸手將門推開了。
幾塊楊樹飛絮撲向了唐修儀的臉,唐修儀閉着眼睛伸手往自己臉上一拍,瞬間醒了。
李昱珩和姜楚喬就直直地站在書房的門口看着他。
唐修儀在椅子上坐正了,他瞧瞧外面的兩個人,好像……還挺般配的,可是他這樣一想,不禁又感覺傷心不已了……
唐修儀抱着一個花瓶將自己的位子讓了出來,李昱珩不客氣地坐了,擡眼看向了姜楚喬。姜楚喬也積極地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李昱珩的對面,還順手託了腮,滿臉滿足地瞧着李昱珩。
唐修儀咳嗽了一聲道:“我……是不是有點多餘啊……”
姜楚喬名其妙地扭頭看向了唐修儀:”哎?你還沒走啊?“
唐修儀將懷裡的花瓶舉高些擋住了自己的臉。
李昱珩輕笑:“說正事了。”
“好。”姜楚喬聽話地扭過頭來接着看李昱珩。
“這是宮裡來的信件,章老闆的新戲大獲全勝,那位名伶燕如生在興玉坊着實火了一把。其他坊裡的人爲了去興玉坊看戲想盡了各種辦法。有銀子的砸銀子,沒有銀子的幾乎要動手了。”
李昱珩的視線在自己手裡的信件上掃着,姜楚喬的目光則是一直在李昱珩的臉上停着。
“那感情好啊,我也聽說寧國公府的老夫人說要請他們呢,只要這老夫人一動心,這事兒就成了。我們已經和章老闆說好了,戲本算是送他的,可是這戲子的新戲服,還有其他的場務,要交給富貴繡莊。”
李昱珩擡頭看姜楚喬,姜楚喬衝他抖抖了眉尖。
“說你是個妖女都不爲過。”
“哎?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李昱珩垂頭輕笑,姜楚喬嘴一裂,露出了八顆小牙。
唐修儀又咳嗽了一聲:“看來這屋子裡的確只有你們兩個……”
然而並沒有人理會唐修儀。
李昱珩從懷裡取出了一塊青銅令牌,他將那令牌遞給了姜楚喬:“還想做女官嗎?”
姜楚喬接過令牌看了,見上面刻着一個“府”字,她問:“這是什麼?”
“長樂府的令牌,有了它,你就是長樂府的大監,與周女官是一個級別的。以後再見了周女官,你便不用向她行禮了。”李昱珩淡淡地道。
姜楚喬有些小激動,她將那令牌左右前後看了,又問:“長樂府?是不是管着宮裡所有藝妓歌女的地方?”
李昱珩瞧着姜楚喬,嘴角扯出了一絲狡黠的笑:“你說的那是玲瓏司,長樂府是昨天才批下來的,目前就只有你一個人。”
姜楚喬只感覺自己頭上天雷滾滾……李昱珩這是什麼意思?爲了能讓自己當個女官,他特意爲去宮裡審請了一個長樂府?
就在姜楚喬爲李昱珩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動喜悅時,不想李昱珩又道:“這樣一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與尚衣局搶生意了。以後戲班子是我們的,戲服場務也是我們的。”
姜楚喬有一種被人澆了一盆冷水的感覺。
唐修儀瞧着姜楚喬的臉色突然心情大好,他放下手裡的花瓶揚揚眉毛道:“唉,自古多情總被無情惱哇……”
“啪!”
一個硯臺砸在了唐修儀的臉上,李昱珩輕輕抹掉自己手指上的墨跡,有些心虛地看向了姜楚喬,猛得,他瞳孔一收!
眼見姜楚喬舉起的椅子並沒有砸向唐修儀,她見唐修儀已經捱了一硯臺了,便又重重放下椅子,坐了上去。
李昱珩的眉尖也抖了兩抖。
姜楚喬瞅着李昱珩道:“就爲了賺銀子你纔給我這個女官做的?”
聽着姜楚喬冷清的語氣,李昱珩瞄了姜楚喬一眼,他起身往門口去,姜楚喬的目光就跟着李昱珩轉。李昱珩走到了門口,他背對着姜楚喬道:“一來,我也沒銀子;二來,你是個庶女。不管你是救出童男童女的仙女也好,還是會鍛鋼的外邦妖女也罷,在天朝,你得讓別人認爲你比那些郡主公主還要有身份,有價值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