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喬笑笑,沒有說話。
唐修儀看看姜楚喬,他默默嘆了一口氣,他似是想起什麼來忙給楊千歌使眼色,楊千哥便又笑:“姜姑娘,您新寫那個話本,南山話館正說的火熱呢,不如我在這裡也給您說一段兒,您聽着解個悶兒?”
姜楚喬很是捧場地道:“好啊……不過來都來了我們去花廳吧,也讓我的那幾個庶妹沾沾光,一睹楊公子的風采。”
楊千歌便笑:“姑娘擡舉了。”
因爲姜楚喬眼睛不好,老夫人又怕她想不開,這些日子,無論她做什麼老夫人都沒有限制過她。這天姜楚喬叫了呂婆子說想要去外面走走,呂婆子猶豫了好半天終於是答應了。
姜楚喬也不想讓別人跟着,呂婆子便親自趕着車帶着姜楚喬往城郊來了。姜楚喬在馬車上道:“婆婆,咱們去玉妝家,你認得路吧?”
外面的呂婆子沒有應答,她只是緩緩將馬車停下了。
“怎麼了呂婆婆?”姜楚喬摸索着掀開了馬車簾子問。
呂婆子此時便面露起難色來:“呃……婆子好像是記得……”
姜楚喬一聽呂婆子這樣吱吱唔唔的便又道:“婆婆,你真記得還是假記得?”
呂婆子便乾笑兩聲道:“這樣吧,姑娘雖說看不見,但總歸是記得玉妝家的路的,不如姑娘指點一下婆子,婆子好趕馬車……”
姜楚喬嘆了口氣,她坐在馬車門口道:“好吧……你現在到哪兒了?”
呂婆子往遠處望了望道:“前面是一片小楊樹林,遠一點有一片帶着青桃子的的桃林。”
姜楚喬點着頭道:“婆婆,你穿過這片小林對,到了桃林便往右拐,走不遠就會遇到一片杏林,過了杏林就是玉妝他們村兒了。”
呂婆子痛快地答應了,她揮揮了鞭子便轟着馬兒走。姜楚喬又坐進了馬車裡,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不過感覺這裡的空氣到是特別清新。
馬車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姜楚喬又在車裡問了一句:“婆婆,快到玉妝家了吧?”
馬車外面的呂婆子口氣有些慌張了:“姑娘……那個小樹林兒婆子是穿過了,桃園也路過了,但是沒有看到你說的什麼杏林呀……”
姜楚喬又挑了簾子,她問:“不說看到桃林就向右拐麼?”
“是呀,婆子就是按姑娘說的走的。”呂婆子也納起悶來。
姜楚喬長長嘆了口氣道:“真是沒有最路癡,只有更路癡,我以爲我這路癡就已經登峰造極了,沒想到卻是遠不及呂婆婆你呀……”
“那……那姑娘,咱們現在怎麼辦吶?”呂婆子有點着急了。
“往回走唄!原路你總記得吧!”姜楚喬想着也沒辦法去見邢玉妝了,心情不禁有些失落,其實她是想打聽打聽她和潘人美現在怎麼樣了。
“原路婆子當然記得!那姑娘,婆子就調頭了。”呂婆婆說着便催着馬調頭,姜楚喬感覺自己在馬車裡也轉了一個圈兒。
馬車又走了好長時間,姜楚喬都感覺自己餓了,就在她準備挑了簾子問呂婆婆進城沒有,呂婆婆卻先將馬車停下開口了。
“姑娘……原路,婆子好像也走錯了……”呂婆婆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姜楚喬生無可戀地重重吐出一口氣道:“婆婆,你這方向感
特別不好,這駕馬車的事兒,今兒就是你這輩子最後一回了,以後千萬別幹這事兒了,行不行?”
呂婆子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姜楚喬鑽出了馬車,呂婆婆忙扶了她一把:“現在咱們是在什麼地方?”
“過了那片小樹林兒了,這個時候咱們應該能看到城門了呀,可是前面什麼也沒有,只是一片草地,草地對面還是樹林,而且還有條小河。”呂婆子道。
“您真是我親婆婆……您這是走到哪兒來了……”姜楚喬徹底敗了。
“婆子……婆子去過一次玉妝家,以爲她家挺好找的,可是出了城才感覺這次跟上次的路不一樣啊。”呂婆婆也無可奈何了起來。
姜楚喬摸摸自己正叫喚得厲害的肚子道:“唉,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麼辦!婆婆,你看林子裡有什麼兔子野雞之類的,先逮點兒野味烤着,我都餓得發慌了,咱們先吃點兒東西,然後在這兒等着,萬一運氣好碰上砍柴的村民什麼的,讓人家帶咱們回去得了!要不然,就咱們倆,一個瞎子,一個睜眼兒瞎,什麼時候能回到城裡!”
呂婆婆欲哭無淚,她好歹也是疾風營數一數二的高手,如今卻被她家姑娘冠上了“睜眼兒瞎”的名號,她只感覺這個世界對她充滿了惡意……
呂婆婆將馬從馬車上解了,又把馬兒拴在了臨小河的一顆大樹上,好讓它喝點水,吃點兒草。呂婆子做好了這一切衝姜楚喬道:“姑娘,您就坐在這兒別動,婆子很快就回來了!”
“等等!”姜楚喬聽到了呂婆子遠去的腳步聲就忙叫了她一句。
“姑娘,怎麼了?”呂婆婆忙轉過身來問。
姜楚喬在地上摸呀摸,她將摸到的一塊石子兒遞給了呂婆子:“你先下河摸一點兒石子兒,你去林子裡找野雞時做上記號,免得你回不來了我在這兒餓死!”
呂婆婆好想用自己袖子裡的那把小刀自殺啊……她家姑娘怎麼可以這樣損她!
“是……姑娘,婆子不用去拾石子兒了,婆子身上帶着刀呢,在樹上刻記號就行……”
“你確定?”
“姑娘,我也是疾風營的人呀……這點兒本事還是有的!”
“你這麼老,在疾風營也是燒火做飯的嘛……你難道也像佘寒他們一樣出任務啊……”
呂婆子仰着頭望着天抹了一把心酸淚,她不想解釋什麼了,反正她在姜楚喬心裡的形象已經坍塌了。她一想到自己年輕時也是調教過佘寒的一等一高手,但是怎麼就敗在自己這個方向感上了?
然而作爲疾風營的一代前輩,呂婆子也是有自尊心的,於是她頗爲委屈地道:“姑娘,婆子年輕時當然也出任務了,只不過是與別人結伴而行的……”
“哦,就像白露和霜降,香娘和鳴蛩……唉,那你的那個同伴現在一定不在人世了吧……”
呂婆婆驚恐地看着姜楚喬問:“姑娘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肯定呀,我是你同伴早早就被氣死了……”
呂婆婆認命地閉上了嘴道:“姑娘,我進林了了……”
姜楚喬抱着水筒點點頭,聽着呂婆子踩着枯葉的聲音越來越遠後,她臉上終於露出了悲壯的神情來。
因爲這裡沒有表,姜楚喬又什麼也看不到,所以她感
覺她每等一秒就好像等了一個時辰似的。姜楚喬想着自己也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不是,她乾脆拍拍屁股起來在草地上轉起圈圈來,爲了吸引一下附近的砍柴的,打獵的注意到她,她還大聲唱起了兒歌……
“反唱歌、倒起頭!娘十七、爹十六!哥哥十八我十九、哥哥十八我十九呀!記得記得爹爹爹爹娶媽媽!我在前頭前頭前頭吹喇叭!記得記得外公外公娶外婆,我在前頭前頭前頭敲大鑼——”
姜楚喬正唱的起勁兒,猛地,她聽到自己的馬兒嘶鳴了一聲,她立刻住了嘴摸索着往馬兒那邊去,要知道她的馬兒雖說是長得塊頭兒挺大,但是膽子卻特別的小,一個小蟲子就能把它嚇到,她怕這馬兒一時激動掙開繮繩跑了,這樣一來,她和呂婆子回家的路就更艱難了!
就在姜楚喬邁着試探性的小腳步往河邊去時,她突然感覺有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腳踝,姜楚喬身子一怔,不敢動了。她猜着那個人應該是趴在地上的,接着姜楚喬就聽到那人十分虛弱地道了一句:“姑娘……別唱了……心臟……疼……”
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受了重傷的男人……
姜楚喬想着自己腳下的男人應該是昏迷了過去,但是他握着自己腳踝的手卻沒有鬆開。
姜楚喬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她也不敢動,也不敢唱歌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呂婆婆回來找她了。
似是過了好久,久到姜楚喬就感覺天是不是黑了,終於她聽到了呂婆子驚恐的聲音。
“姑娘!你——”
“是個重傷的男人,你快過來看看!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回不來了呢!”姜楚喬聽到呂婆子的聲音便雀躍了起來。
呂婆婆將手裡的兩隻野雞扔在了地上,她問:“姑娘你打的?”
姜楚喬翻了個白眼:“我都不知道他從哪裡冒出來的!”
呂婆婆掰開了那人攥着姜楚喬的手,她仔細看了那人,突然驚呼了一聲:“啊……是雲將軍!”
姜楚喬一聽忙伸手去摸呂婆子:“雲將軍?就是被傳言叛變了的李昱珩的那個屬下?”
呂婆子沉沉地道了一聲:“姑娘,咱們也不要在這裡等着別人來救咱們了,我看我還是發鳴竹的好。”
“你有鳴竹?你怎麼不早說!”姜楚喬怒了。
“姑娘,疾風營的鳴竹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發的!要不是眼下遇到了重傷的雲將軍,婆子就是與姑娘在這裡困上兩三天,都不會動鳴竹的。”呂婆子說得鄭重。
“好了好了……你們疾風營的規矩我不懂!你趕緊辦要緊的事吧!”姜楚喬已經醉得不行不行的了。
當姜楚喬回到姜府時,天色早就黑透了,呂婆子去外屋裡給她熬藥去了,姜楚喬躺在牀上吃着糕點發呆。
少時呂婆子端着藥進來了,她道:“姑娘,藥好了,不燙,快趁熱喝了吧。”
姜楚喬向呂婆子伸過手去,呂婆子將姜楚喬的手放在了碗上。姜楚喬將微苦的藥湯一飲而盡,她輕聲問:“那位雲將軍怎麼樣了?”
呂婆子便也輕聲道:“傷得不輕,還沒有醒呢。這雲將軍既然想盡一切辦法回了中原,那就說明他是冤枉的。”
姜楚喬點着頭道:“李昱珩當初也說了,這個雲將軍忠心的很,不可能叛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