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心玄替換紫陌在尹士彥面前椅子上坐下,轉頭向張傲秋看了一下,張傲秋衝她肯定地點了點頭。
雪心玄猶豫了一下,望着張傲秋說道:“阿秋,等會本座向他不光要問及本教的事情,還會問及到你無極刀宗的事情,這件事是你心中的傷疤,不過現在卻是極好的機會,若是此時不問清楚,心中總是不安,你……可做好準備?”
張傲秋聞言神色一黯,低頭沉默了一會後擡頭望着雪心玄,神色堅定地說道:“前輩,您放心好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雪心玄看着張傲秋略帶稚嫩的臉龐,內心感到莫名一酸,心神一陣恍惚。
不知道爲什麼,木靈那張清秀的臉容竟浮現在眼前,跟眼前張傲秋的臉漸漸重合在一起,思緒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天,在西北大漠,木靈單人單馬也敢應戰迎面殺來的一百多馬賊,在衝上去的前一刻,轉臉望向雪心玄,那堅定的神色跟眼前的張傲秋竟然是如此的相似。
張傲秋看着雪心玄的眼睛,發現她眼神突然變得迷離,明明是看着他,但又好像不是看着他,還以爲雪心玄是在擔心自己,正要開口安慰,雪心玄眼神又恢復清明,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清清楚楚地帶着濃濃的愛憐之意。
雪心玄輕輕搖了搖頭,將此時的情緒排出腦外,對張傲秋柔聲說道:“好孩子。”
接着臉色一沉,一下子又回到了一教之主的模樣,彷彿剛纔那種狀態只是另外一人。
雪心玄沉吟一會,然後向尹士彥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首先就是她最急於知道的關於一教二宗爲何要對付魔教的事情,其次就是一教二宗的相關佈置。
尹士彥此時被張傲秋控制了神識,果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他所說,正好印證了那晚張傲秋的猜測,一教二宗與死域人勾結,由死域人攻打武月城,以此爲突破口,等佔領武月城後,再以此爲基地,等後續的死域人大批進入後,再挺進中原。
而一教二宗的職責則是盡力阻止其他人或幫派對武月城的支援,並在此檔口,儘量策反大陸上的其他門派,讓他們的勢力完全進入自己的掌握之中。
這其中,除了魔教以外,還有至尊閣,風雨樓,天下聯等等,這些都是這片大陸上排的上名號的大門大派,當然也少不了無極刀宗,一教二宗在每個門派之中的策反一人,而這些人都是在他們本派之中除教主、閣主、聯主外二、三號人物,基本上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像魔教的楊月華一樣。
在魔教之前,還有十二位,除無極刀宗的那位外,還有十一人,而楊月華是第十三個,亦代號爲十三號。
而無極刀宗被策反的卻是張傲秋極爲熟悉的人,名叫洪奕達,此人與木青衣同輩,是木靈的三師叔,也是無極刀宗功勳碩碩的元老級人物,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
當年木青衣去世的時候,還曾將木靈託付給洪奕達等一干人等,可以說在無極刀宗就是木靈看見他,也要恭恭敬敬地行弟子禮。
饒是張傲秋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當聽到洪奕達得名字後,還是心神大震,神識一陣波動,而尹士彥則在此時臉色掙扎,表情痛苦,彷彿想要掙脫什麼似的。
張傲秋見狀,急忙收斂心神,重新將神識穩定下來,同時加大神識的輸入,尹士彥掙扎的臉色漸漸趨於平緩,最後又變成了那種癡呆的平靜。
雪心玄有點擔心地看了看張傲秋,張傲秋輕輕搖了搖頭,意思自己不要緊,讓她繼續。
雪心玄刻意停頓了一段時間,等張傲秋完全穩定下來才繼續審問。
關於一教二宗的其他部署,以尹士彥所處的地位,只知道各個暗殺對象,像在臨花城,首要目標就是雲歷,其次就是雲一等四大鎮守。
至於青天堂的幾人,也在他們暗殺的範圍內,但那都是爲了不讓張傲秋對雲鳳閣治療,從而讓雲歷分心,然後好從容下手。在他們的情報中,青天堂的這些人只是些小腳色,可殺可不殺。
等這一切問完後,雪心玄話題一轉,問起了無極刀宗滅門慘案,而這件事尹士彥正好參與其中,對整個計劃知之甚詳。
一教二宗在五年前得知無極刀宗的行蹤後就開始佈置,其中策反洪奕達則是其中的關鍵。
一教二宗對付無極刀宗倒不是因爲他們支援武月城,而是因爲一來木青衣當年連同其它六派,滅了陰宗老巢,與一教二宗有私仇,二來也是垂涎無極刀宗的《乾坤圖》及無極丹,雖然這兩樣至寶到現在還沒有找出來。
在計劃實施前,先由洪奕達做內應,不淨宗的歐獨舞親自出手,在整個無極刀宗布毒,這種毒有點像軟筋散,但比軟筋散要霸道的多,散在空氣中,無色無味。
只要人吸入了這毒素,哪怕只有一點,除了化境修爲以外,就是你再高的修爲,也使不出平時功力的三層。
那次行動,先由不淨宗下毒,然後由天邪宗進行攻堅,而七殺教的人則是守候外圍,防止無極刀宗的其他盟友援助。
一教二宗的歐陽尊者、斷無殤及歐獨舞那次都是親自參與,也是有要親自爲他們師父報仇的含義。
而歐陽尊者更是小心,以他的修爲,就是綁着一隻手,擒獲木靈也是手到擒拿的事,但爲了將無極刀宗的高手一網打盡,於是先讓斷無殤及歐獨舞纏住木靈,卻又不擒不殺,等着無極刀宗的其他高手來救,然後一一斬落。
到後來再沒有人過來時,才由歐陽尊者在後面偷襲一掌,將木靈活捉。只是木靈被活捉後,關在什麼地方,尹士彥就不知道。
至於洪奕達,這個一心想做着刀宗宗主的傻瓜,在利用完他之後,歐獨舞又悄悄地在他身上下了另外一種毒,本來以洪奕達得江湖經驗,是不會這麼輕易讓歐獨舞得手的,但他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幻想中,再加上對歐獨舞他們完全不防備,因此着道,等他看着其他同門一一身死後,他自己也毒發身亡,一命嗚呼了。
雪心玄越聽越驚,以之相對比,若是沒有張傲秋髮覺內奸的事情,而自己又沒有好好解決楊月華這件事,哪天讓她夥同一教二宗的人在這魔教下毒,恐怕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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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傳了幾百年的基業也在自己手上被毀於一旦,想到此處,直覺脊背涼颼颼的一片,心中對張傲秋的感激之情不由又增一層。
雪心玄爲防遺漏,將其問題又反覆問了一遍,將尹士彥所知道的全部掏了出來後才起身。
張傲秋詢問的眼神望向她,雪心玄點點頭,右手做了個斜劃的手勢,張傲秋明白她手勢的意思,遂突然將神識全部涌入,將尹士彥腦內攪成一團漿糊,這會他真的變成了如假包換的癡呆了。
衆人退出刑堂,同樣在雪嫣閣聚合。
雪心玄將夜無霜記錄的口供又反覆看了幾遍,沉吟了好半會才放下道:“諸位,你們說,我們要不要通知這其他門派關於他們中間有內奸的事情?”
甘慧英皺着眉頭道:“按我們的情報,這些內奸都是各大門派的中堅力量,對於各自的門派基本上都是元老級人物。
再加上我們跟他們關係又不好,如果我們貿然通知他們,可能還會被誤會在挑撥離間,到時候一教二宗的人知道此事後,說不定還會拿這個來做文章,趁機跟這些門派和好來對付我們,那樣的話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寧舟飛接着道:“一教二宗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跟其他門派也沒有什麼大的仇怨,他們與死域人勾結一事,沒憑沒據,僅憑我們這張供狀,完全不能讓其他人相信,我認爲還是先緩一步,等一教二宗有什麼其他動作後,再做打算。”
雪心玄聽了以後,不置可否,眼神卻不自覺地瞟向張傲秋,見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知道他還在想他師父的事情,怕他擔心太狠,出了什麼岔子,遂柔聲道:“阿秋,這件事你怎麼看?”
張傲秋此時頭中一片空白,只是愣愣地坐着發呆,師父被活捉,關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個人形在,他實在是不敢在往下想,因爲越想越怕,聽到雪心玄叫他,張傲秋只是茫然地擡起頭“啊”了一聲,根本不知道雪心玄問他什麼。
雪心玄看了心中一嘆,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更不敢把木靈被活捉的事情在提出來,爲了分他心,遂又將要問的事情重複了一遍,同時也將甘慧英及寧舟飛的意見敘述了一番。
張傲秋知道雪心玄問的這個問題的重要性,若是其他門派相信了他們所說,而且也抓到了內奸,那麼魔教跟其他門派的關係必將更進一步,至少不像現在這樣四面楚歌,可是現在最重要的一步是,如何才能讓他們相信了?
張傲秋強迫自己將心神收了回來,低頭沉思了一會道:“兩位前輩所說的有道理,但這件事情卻不能再等下去,其他門派跟我們關係是不是很好,但若讓一教二宗得逞一個,那麼他們的力量就會壯大一分,所以這件事宜早不宜晚,要儘快動手。
至於如何讓他們相信我們所說的,我想看能不能借他人之手,以另外一個人或一個幫派的名義提出,當然這個人或這個幫派必須是我們信得過的,但符合這個條件的,一時半會還真難得找出來。”
紫陌在旁邊道:“秋哥,若我們通過城主府將這消息傳出去了?”
張傲秋搖搖頭說道:“首先城主府跟這些門派沒有任何合作的基礎,說出來別人不一定會相信。
就像甘前輩所說,反而會讓那些人認爲城主府是在挑撥離間,這樣就會將城主府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了,其次若是這樣做了,那天下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不要說一教二宗,就連那些個內奸也都會瀲旗息鼓,這樣做於事無補。”
說完站起身來,皺着眉頭在椅子邊踱來踱去,夜無霜一看他那樣子就想笑,明明是個少年郎,卻總是要搞的這麼老成。
張傲秋在腦中將這段時間接觸的人飛快地過了一遍,現在這件事最關鍵的就是如何將這消息傳出去,而且還只能讓那些教主、閣主等一人知道,這樣的人選到哪裡去找了?
恰巧此時紫陌不小心將手上的茶杯碰掉在地上,摔得“呯”得一聲,紫陌慌忙彎腰去收拾,等他收拾完擡頭的時候,卻發現張傲秋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着他,唬得他一跳,嘟囔着道:“不就摔破了個茶杯麼?至於這樣看着我麼?”
張傲秋不答他,“嘿嘿”陰笑了兩聲,紫陌看他那樣子,急忙戒備道:“你又打什麼鬼主意?”
張傲秋搖頭晃腦道:“阿陌,這件事怕要你出馬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