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歷的密函,很快就送到張傲秋手中,這其中的內容,也正是他頭疼的地方,張家雖然拿下了東海城,但同樣是兩頭分兵,自身都是捉襟見肘,想要再加壓,只怕也是難上加難。
這個消息,張傲秋也沒有隱瞞,立即召開了一個小型軍事會議,對尖刀營調遣一事進行商議。
張皓軒這段時間也是忙得像狗,深刻體會着幸福又痛苦的滋味,嶺南歷來都是守土一方,以前根本就沒想過要對外擴張,所以常備大軍也只是防護本土的數量,現在一下拿下東海城這麼大一個城鎮,兵力就顯得遠遠不夠,雖是肥肉,但吞得也有點困難。
雲歷這個提議,張皓軒是發自內心地贊同,大基調在這裡,張傲秋也不想強求,關鍵是也沒有強求的資本,於是也就順水推舟,同意將尖刀營調回東海城,主要任務就是肅清城外任何敵對勢力,將幅員遼闊的土地收歸自有。
反正此去海外孤島探查地形也需要時間,期間還有那麼多事要做,一去一回也沒個定數。
而這段時間,死域人大軍也攻下三座沿海城鎮,不過這次他們學精怪了,不再死命建造戰船,而是無限量的加強防禦。
對這,花倩笑是理都不理,再強的防禦能抵住那刀子冒光的傢伙?只是花倩笑可以不理,但那些還沒有歸順的城鎮就瑟瑟發抖了。
想要求援,又拉不下這個臉,而且就算拉下這個臉,別人也不會理會,自己做了初一,也不怪別人做十五,但想要歸順,心又有不甘,於是惶惶不可終日,倒是心力憔悴。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年一度的春節也慢慢到來,上次張傲秋到嶺南,憑一己之力整合張家,同時也認識房五妹這個俏嬌娃,這麼長時間又沒有回來,現在既然來了,那這個春節自然要陪自己爹孃一起過了。
張傲秋跟紫陌倒是沒什麼,夜無霜跟房五妹卻是受不了,關鍵是太熱情了,在軍營還好說,現在到張家家族,走到哪裡,哪裡都是自發聚攏一大羣人,饒是她們見過大場面,但每次都是這樣的陣仗,也是吃不消。
張家這兩位少夫人,僅僅只是半年,就在嶺南軍中擁有了絕對的威信,這個威信,很快就散播到整個嶺南,弄得人人都想親眼見一見,簡直比張家家主還要威風,不過這也是她們應得的。
本來張傲秋跟房五妹還想帶紫陌跟夜無霜逛逛嶺南的風情,但現在這個架勢,乾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老實實在家裡呆着。
而最高興的就是魯寒凝了,兩個未過門的兒媳在自家過年,老早就開始準備,而且這兩個兒媳一個賽一個的不得了,那真是嘴都笑得合不攏了。
年前張家那些個規矩場合,張傲秋是能免就免,但大年三十那頓酒,卻是怎麼也逃不了了,好傢伙,整整擺了一百桌,主桌習上更是被圍的水泄不通,人人都爭相一睹少主跟少夫人的風采,搞得張皓軒這個家主都靠邊站了。
張傲秋見這架勢,沒有辦法,只好站起來說了幾句場面恭賀的話,然後老老實實一杯杯的幹酒,而夜無霜跟房五妹,則由魯寒凝親自出馬,護得個撥酒不進,統一以茶代酒,但即便這樣,長輩的敬酒還是逃不脫,一杯一干,也是喝得小臉通紅,顯得更是嬌豔欲滴。
從早上一大早到中午,下面敬酒的才鬧完,按規矩,輪到家主回敬,張皓軒一看剛纔那架勢,心裡只發虛,也就倚老賣老,統一敬了一杯,但張傲秋這個少主就不能了,只能一桌一桌來。
只是這會,下面卻是不買賬了,一起起鬨高叫“少夫人,少夫人”,夜無霜跟房五妹一見,沒有辦法,只好在張傲秋旁邊陪酒,魯寒凝怕下面鬧得太兇,連忙在旁保駕護航,還好大部分酒被張傲秋擋住了,也幸好這傢伙能喝。
好不容易過了年三十,初一又開始各種拜年,特別是苗家,那敬酒只能用兇悍來形容,房五妹護得住夜無霜,但張傲秋跟紫陌兩個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過這其中雖然鬧騰,但也讓紫陌跟夜無霜好好見識了嶺南的風土文化,比起中原有很大的不同,但其根本還是一樣,畢竟華夏大地,都是同祖同宗。
十五過完,出海的事宜就正式提上日程,兩艘戰船張皓軒早已備好,上面滿載清水跟糧食,兩船共計兩百人,清一色精銳好手,其中就包括繪製地圖的高手。
老歷十八,吉日,宜出海,難得老天爺也給面子,近海風平浪靜,久違的太陽也露出了紅彤彤的笑臉。
張傲秋三人並肩站在船頭,看着越來越遠離的陸地,迎接他們的也是越來越深囧莫測的大海。
這是他們第一次出海,看着茫茫沒有盡頭的大海,說句實話,心裡還真有點發虛,不過一旁忙碌的操船老手臉上鎮定的表情,讓這三個山裡長大的娃子看了,心裡多少有點安慰。
三人都是出奇的靜默,好長時間後,紫陌搖頭苦笑一聲道:“原本以爲出海還是一件新奇的事情,現在看來,還真是自己見識太淺薄了。”
紫陌神經大條在這幾人認知中是早就出了名的,現在聽這傢伙發虛,夜無霜不由格格一笑道:“紫大師可是難得認慫,嘿,我還以爲就我自己害怕了。”
張傲秋聽了也是一笑,擡頭看了看漸漸快要西沉的太陽,嘆了口氣道:“十天的海路,這其中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夜無霜聞言一點頭道:“都說大海天氣千變萬化,當年我們走戈壁灘的時候,也領略到了老天爺的威力,只是那畢竟是在陸地,現在卻是滿目海水,連個方道都沒有,要是有什麼事情,那真是喊天天不應了。”
紫陌聽完,卻是哈哈一笑道:“霜兒別怕,任何磨難都是人生經歷,獨叟老爺子不是說了嗎,不歷練紅塵,心境永遠上不去。”
夜無霜聽了也是笑了笑道:“你這麼一說,對後面的事情,倒是讓我升起了一絲期待。”
張傲秋聽紫陌提到獨叟,心中一動,立即想起乾坤圖,就算是遇到萬一,幾人進入乾坤圖裡,然後讓這個能夠元神出竅的老小子帶着,到哪裡不能?
不過既然紫陌說到了紅塵歷練,那這事也就先不說明,人有了退路,就不會在絕境中開發自己的潛力,對於修煉來說,卻是大忌。
入夜,先前還是一平如洗的海面,毫無徵兆地突然狂風大作,幾人高的海浪被高高掀起,又重重落下,發出攝人心魂的拍打聲,兩艘看上去碩大的戰船,此時就如兩塊木頭一般,不斷地被擡起又落下。
這樣的場景,讓夜無霜一下驚醒,起身幾步竄到門口,剛打開房門,整艘船突然向左急劇傾斜,就像要立即翻倒一般,饒是夜無霜修爲,也不由自主腳步一個踉蹌,身子被高高拋起。
夜無霜人在空中,真氣頓時一沉,身形下墜,腳尖一點木板,身形如暗夜中的精靈,在空間穿梭不定,一瞬間就到達甲板。
只是她還沒站穩,一股滔天巨浪從上往下直撲過來,“譁”得一聲落在甲板上,巨大的衝擊力量,讓甲板下的龍骨跟着發出“吱呀”的聲響,讓人聽了不由魂飛魄散,感覺下一刻這戰船就像要散架一樣。
這股劈頭蓋臉的海浪,立即將夜無霜從頭到腳淋得個透溼,腳下使了個千斤墜,將身形立穩,一把抓住身旁的一人大聲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被抓那人聞言,一抹臉上的海水,卻是呵呵一笑道:“少夫人放心,這種海浪我們見得多了,況且我們少主是菩薩轉世,現在這個估計也就是龍王爺跟他打聲招呼罷了。”
夜無霜一聽這話,不由白眼一翻,這算是哪跟哪?
跟着一擡眼,卻看見背付雙手穩穩站在船頭的張傲秋,身形隨着腳下戰船起伏,不動如山,全身上下一片空靈,乍一看,就感覺那個背影像融入這場風暴之中,成爲其中的一部分。
夜無霜對張傲秋有信心,但也不像張家戰士那般盲信,見狀幾個箭步過去,到其身邊一看,卻見這傢伙雙目微閉,臉上神色寧靜,估計是在使用神識,也就不再開口詢問。
放眼望去,四周黑茫茫一片,近眼所見的海水,泛起層層人高的浪花,在呼嘯的狂風中,發出“嘩嘩”的巨大聲響。
在這樣的天地之威下,讓夜無霜頓覺自身的渺小,不過一想到越是威壓,越是要將其折服,就像如此龐大的死域人大軍,耀武揚威這麼多年,最終還不是要將其打服,趕出中原大地,唸到此處,心頭又不由一股豪氣涌起。
敢越世間高峰,敢邁萬里大洋,以渺小之力,卻能掌控世間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