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北冥淵狂躁的聲音中沒有一頂點感情,被環兒拉住了衣角終於不耐煩,修長的腿看似沒什麼目標,那方向一轉,卻尖銳的踢到了環兒肚子上。
“啊!”
躲在門邊訕訕的小宮女等到北冥淵不受控制的入了皇后的寢宮,才悄悄放下手裡的盆子去扶滿頭細汗倒在大理石臺階上的環兒,一面小心的問道:“環兒姐姐,你還好嗎?”
環兒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嘴脣已經白得不能再白,想還是被北冥淵踢到了什麼要害的部位纔是,小丫頭見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擡起眼睛剛好看見縮頭縮腦躲在樹後的小太監,連忙道:“看見了還不過來!”
軒轅鸞歌的寢宮。
偌大的寢殿裡面也分成了獨立的兩塊,中間往常就豎了屏風,今兒更是將往常屏風沒有遮住的地方都拉了簾子,將內室好像一個不透氣的甕一樣埋在裡面。
太醫都在外室,看見北冥淵進去的時候一個個都顫着老胳膊老腿的上來要行禮,即使被北冥淵冷着臉阻擋了也還是微微福了福身子。
內室裡實在被遮擋得太嚴密,北冥淵即使想看也看不見,乍眼眼前又圍了一圈子的老大夫,應當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軒轅鸞歌的病症纔是!
可是面對北冥淵的詢問,即便是往常其中最出色的姓顧的那位太醫,亦慚愧的垂下了腦袋,在北冥淵一再的逼問下才爲難的說:“老臣等對皇后娘娘如今並沒有什麼主意,金國祖來的古訓就在,但是好在渝水姑娘的醫術並不比我等差!還有醫女在裡面幫襯着!”
北冥淵想他真是急昏了頭,纔會莫名其妙在這裡對着這一羣男人太醫詢問堂堂皇后的病情!
“皇上!”眼見北冥淵壓根沒有避諱的意思,跨步便要去揭開簾子,姓顧的太醫連忙伸手擋在北冥淵面前:“渝水姑娘正在全力救治皇后娘娘,皇上現在進去,只會增加渝水姑娘的壓力,不如……皇上就在這裡等着吧!娘娘如此金貴的命,怎麼也不可能出什麼問題的!”
顧太醫說得最後一句話倒是入了北冥淵的耳朵。
他曉得軒轅鸞歌的驕傲和跋扈,那般盛氣凌人的女子,生命中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過任何陰暗的東西,他也不能想象,從聽見玉公公說皇后小產,一直到這裡看見一屋子的太醫都讓他依然不敢相信,或者他寧願是相信軒轅鸞歌同那一次一樣,她只是消失一段時間,去某個地方,很快她就會自己回來!就算她不回來,他綁,也會將她綁回來!
北冥淵身上的怒氣嚴重得很,幾乎所有人在頃刻間都已經做好了他會狠狠發一通脾氣,或者會給他們難以接受的處罰,但是膽怯漸漸散去,又幾乎讓所有人驚奇!
北冥淵還是以之前進來的姿勢,保持着一條腿在前一條腿稍稍在後的姿勢,他的臉上明顯的錯愕早已經收了起來,僵硬的俊顏變得如冰山底下的石頭,又冷又硬,薄削的脣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卻是不動聲色。
沒有人敢說話,北冥淵一動不動,更加沒有人敢在他之前大刺刺在椅子上坐下來,原本挺鬧騰的外室,這會兒倒是連落根針在地上也能聽見了。
時間每過去一個小小的瞬間都讓外室的人如同過去了千百年一樣慌張和難受,僵硬的氣氛叫人想留下還是走掉都爲難,最後還是從內室裡出來的渝水發出了驚訝的一聲:“咦!”她身上倒是乾淨,但是手裡正握着一隻手帕,看動作正在擦手,她疑惑的將外室裡看了一圈,視線又落回北冥淵身上,道:“你怎麼會來?”
軒轅鸞歌身上的淤痕在場的人根本沒有看不明白的,而這宮裡唯一一個能夠在後宮裡橫行霸道不必付出代價的人,當然只有北冥淵!
渝水看見北冥淵的瞬間連眼色也變了,她從前當他是君,言語之間頗敬重,也應了那句話:民不與官鬥!
她是醫,更加不願意與官鬥!
但是這回他好似根本就忍受不了了,看見軒轅鸞歌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看見她的脈搏忽然間變得無力,感覺到她對生的渴望一點點放棄,這些都不可能是因爲其他男人,唯有眼前這個人!
北冥淵僵着身子,還是緩慢的靠近了渝水,聲音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只是沉聲問:“皇后現在怎麼樣了?”
渝水喉嚨一癢,有許許多多的話都想脫口而出,但見外室的太醫並不少,她默了默,終於又咬着脣角,將方纔的話狠狠吞了回去,半晌才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你想她能怎麼樣?”
在某些方面,渝水與軒轅鸞歌還有一定的相似,雖然兩個女子的性子實在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但相同的驕傲,相同的對權勢的嘲弄和不屑……
“你看着我幹嘛?”渝水心底發麻,瞥過視線纔看見外室裡的太醫正也把視線落在她身上,似乎還帶着些曖昧的笑意。
都在想什麼!
渝水一顫,猛地從北冥淵身邊退開了一大步,“皇上!皇后娘娘的病情暫時緩解下來了,孩子還不算太危險!但若是皇上執意要……渝水下回恐怕也無能爲力了。”
渝水說完就走,一點多餘的時間也沒有留給北冥淵,她纖細無骨的身子從一排太醫中間穿行而過,好像是恨不得再快一點……快一點從北冥淵身邊逃開。
香雪腫着一雙紅色核桃似的眼睛從內室裡出來,她是呆在軒轅鸞歌身邊多年的人,即使知道北冥淵的所作所爲,也還是極其周到的行了禮,跟在她身邊的紅菱也乖巧的福了福身子,雖然什麼都沒說。
北冥淵喉嚨乾澀,幾位太醫見狀也五花八門扯了些理由匆匆從外室裡離開,追上方纔奪門而出的渝水。
北冥淵好似根本沒有力氣去阻攔任何人,一雙充了血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一動不動。
香雪心中好笑,“皇上若是擔心娘娘,晚些再來看吧,如今內室裡還沒有處理妥當,怕髒了皇上的衣裳!”
軒轅鸞歌身邊的人,包括渝水,因爲這
件事好似對北冥淵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厭惡,即使他是一國之君,是這裡所有女人的核心點!
但最後還是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擋如猙獰野獸似的北冥淵,他不管不顧,撩開簾子便沉着臉皮子進了內室,隨後一直站牀邊,靜靜看着躺在牀上、一直虛弱蒼白、這麼久也不曾醒過來的軒轅鸞歌。
昏厥中的軒轅鸞歌好似要格外的清醒,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身邊的氣息,不是香雪也不是紅菱,那抹陰影將他身邊從室外照進來的陽光遮得嚴嚴實實,他身子高大,卻不停的在顫抖!
她心中不由好笑,整個身子好似被車碾過一般的疼痛,最先還讓她努力的咬住脣瓣,爭取能夠減緩一些疼痛,而後卻慢慢麻木起來。
痛苦也有麻木的時候,就像她如今的模樣,連掙扎一下也變得艱難。
回想北冥淵在前一天夜裡好似一頭昏庸的野獸!他根本聽不進去她說得任何一句話,雙眼血紅,好似看着仇人一樣的瞪她!
不!他們原本就是仇人吧!軒轅鸞歌無奈的苦笑,坐在一片虛空裡,頭頂是鋪天蓋地的陰影,喚不起她對生的一絲絲渴望。
北冥淵守在軒轅鸞歌牀前,他不說話,即便趕來的玉公公小聲勸慰了他良久,勤政殿還有數不清的奏摺等着他批閱。
香雪乖乖守在軒轅鸞歌寢殿門口,已經忙活了大半天,多數宮人臉皮子上也多了倦意,她嘆着氣讓她們各自下去休息,身邊紅菱不肯走,便也由着她了。
這廂事情才忙得差不多,不想院子裡忽然多了一個俏麗的身影,看見香雪似乎頓了頓,不過也是剎那,很快,跟在她身後的一羣浩浩蕩蕩的宮人隨着她的步子,靠近了軒轅鸞歌的寢殿。
香雪從迷茫中擡頭,剛好看見凌妃,她不妨她們姐妹會在這裡再相見,當場愣住。
凌妃似乎也怔了怔,但她的底氣明顯比香雪要強,紅脣輕挑,已經嫋嫋娜娜的擺着腰肢笑着道:“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宮中久不見香雪,她雖趕着去調查了一番,可也沒有香雪的消息罷!
“參見凌妃娘娘!”香雪道:“娘娘尊貴之軀,問奴婢這個做甚?賤命一條,也不值得娘娘記掛在心上吧?”語氣不吭不卑,眼底是明明白白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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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妃神色一稟,冷笑道:“不知好歹的東西!本宮問你一句,還真當本宮看得起你了!”
香雪一顫,隨即怒氣衝衝的道:“凌妃看不起我這小宮女?豈知我就看得起凌妃了?吃裡扒外的東西!”
凌妃身後的宮人都輕輕顫抖,彷彿不敢相信皇后身邊的一個丫鬟居然敢這樣跟凌妃說話,爲首的悅兒飛快從凌妃身邊擠出來,氣勢洶洶的指着香雪道:“我們娘娘有讓你說話了嗎?掌嘴!”
“誰敢在皇后娘娘的地方掌我的嘴,就儘管上來吧!”左右屋子裡還有北冥淵,香雪心中如黃連一樣苦,只暗暗下了決心,即便是犧牲一個她,她也要讓軒轅鸞歌至少好過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