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城,鳳樓下黑手, 與雞鳴水生二人把劉武師綁起來痛打一頓, 狠勁上來, 又要挑他手筋腳筋,劉武師嚇得屁滾尿流, 滿口的大爺, 叫喚着要幫他的忙, 說道:“溫大爺到貴州城來,不就是爲了那五十萬兩餉銀的事情麼?”
鳳樓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劉武師道:“溫千總溫大人的那樁事情鬧得這麼大, 天下人誰人不知?溫大爺的面龐和溫大人極像,一望便知是同胞兄弟。溫大爺此番不遠千里來到我們貴州,不用想也知道,必是爲了溫大人的那樁事情!”
鳳樓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你能幫什麼忙,先說來聽聽。”
劉武師道:“你先給我鬆綁再說。”
鳳樓眼梢微斜,與水生道:“先挑了他一隻腳。”
劉武師大叫:“我說,我說便是了!我們做這一行的, 相識遍天下, 此地三教九流的頭面人物, 都是朋友,有什麼消息, 朋友們都樂意和我說,所以那夥劫匪的事情,我也略知道一二。話說回來, 我新近納了一個小妾,名喚三姑娘,從前是個歌女,一直在一家叫做臨風樓的茶館賣唱的。她前陣子回孃家,順便去臨風樓看望那裡賣唱的小姐妹,那個小姐妹芳名餅生,相貌生得好,比三姑娘還要美上幾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只消向你一斜……嘖嘖嘖……”話沒說完,後背就捱了鳳樓一腳。
鳳樓氣得笑了:“你孃的蛋,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扯這些有的沒的。”
劉武師一時忘情,白捱了一腳,忙放下這茬,說道:“三姑娘那天在臨風樓裡和劫匪中一個叫做管小九的頭目打了個照面。所以若是我出面去打探,必能探出個準信兒!”
鳳樓大喜過望:“好,好!”
劉武師趁機道:“溫大爺快叫人爲我鬆綁,我明天就帶上三姑娘去臨風樓打聽打聽。”
水生忙叫道:“五爺小心有詐!二爺手底下幾百人都沒打聽到確切消息,他一個武師,哪裡碰巧就就知道這麼多了。”轉頭問劉武師道,“說!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不僅知道名字,連人相貌都認識,你莫不是也是劫匪一夥的?”
劉武師忙道:“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年歲雖然不小了,卻對頸子上的這顆人頭卻愛惜得很哪!”
水生不信:“眼下風頭正緊,那個管小九不躲起來,偏要去臨風樓招搖過市做什麼?”
劉武師哼哼道:“手腕子痛,腳脖子也痛,沒力氣說話。”
雞鳴脫下皮靴,照準他的臉,“啪”的一聲,給他來了一鞋底,問道:“現在可好點了?”
劉武師面目變形,吸着涼氣,道:“好多了,全身都是力氣。”歪着頭,肩膀上蹭了蹭臉,等痛疼減輕,開口說道,“這話說來話長,溫大爺請聽我細說,那管小九是苗人,原先連名字也沒有,管小九是後來起的。苗人輕生好鬥,睚眥之隙,動輒聚衆糾黨,這地方又窮,自古以來都是貧困之地,便是太平年間,吃不飽飯的也大有人在。說起來,那管小九早先也是良民,家裡吃不上飯,就同匪徒勾結到了一起,他武藝了得,等常人不是對手,但他這個人呢,有個弱點,就是好色。劫走餉銀前,他剛和餅生勾搭上,哪裡捨得丟開,所以仍舊去見餅生的面。”
雞鳴道:“手裡有五十萬兩銀子,連個唱小曲兒的姑娘都娶不起麼,你編謊話也編個像樣點的!”
劉武師道:“那是因爲餅生她爹不準餅生嫁他,二是他們沒把官府放在眼裡。人家在官府裡頭有眼線,你們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知道,這邊還沒議定的事情,他們那邊就先知道消息了。照你們溫大人那樣的查法,就算查探一輩子也捉不到人影兒!”
鳳樓心驚:“貴州城怎麼就黑成這樣了?”
劉武師道:“我們貴州城現今有個說法:要當官,先爲匪,當官須爲匪,爲匪可當官。朝廷多次剿匪招安,實則是招匪封官,手下匪徒人數愈多,官就封得越大。官匪勾結,匪患不息。只是他們這一回不小心鬧大了,把朝廷的餉銀給劫了去。”
鳳樓問道:“照你這樣說,只要去臨風樓,找到那位唱小曲兒的餅生姑娘,就能等到管小九了。”
水生接道:“抓住管小九,再順藤摸瓜,一舉把他們的老巢給端了!”
劉武師卻是忽地一笑。鳳樓問道:“你笑什麼?”
劉武師道:“那管小九會妖術,能變身,想變男身變男身,想變女身變女身,你這回看見他是個男子,保不齊下回再見時就是個美嬌娘。沒有我,你們只怕抓他不住。”
鳳樓迎着愈來愈深的夜色長長吁出一口氣:“二哥運氣真是壞到了極處,給自己惹上這樣一樁麻煩事。”
劉武師忙道:“溫大爺也不用這麼憂心,我劉某人在貴州城是個十字街跺跺腳,都要震得四城亂顫的人物。快些將我放開,咱們明天就去——”話沒說完,忽然心口一陣劇痛,身體不由自主地跟着抽搐了幾下,完全倒地之前,還來得及低下頭去看了一眼胸口,一柄長刀從背後穿胸而過,心口血順着刀尖一滴滴地滴落在面前的地上。
劉武師倒地前掙扎着問了鳳樓一句:“爲什麼?爲什麼?”
雞鳴見劉武師胸口滋滋往外冒血,又是噁心又是害怕:“這人留着還有用處,這麼急殺他做什麼?”
鳳樓擦拭刀尖上的血跡:“這人是個後患,不能留下。”
雞鳴問道:“此話怎講?”
風樓道:“這貴州城是他的地頭,一旦放虎歸山,不出三天,必定死在他手裡。”
水生嚇得抖抖索索,跑到一旁去幹嘔,鳳樓陰測測笑道:“這纔剛開始,就怕成這樣了?”
主僕三人直到夜半方纔回到營房,鳳台正自焦急,見他三人回去,看他三人身上並無血跡,也無打鬥痕跡,方纔放下一半的心,再三問道:“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到哪裡去做了什麼?”
鳳樓道:“城中轉了一轉,沒承想迷了路。”洗漱完畢,躺倒睡了。
鳳台道:“罷罷罷,不說便罷。”轉眼看見他掛在牀頭上的長刀,悄悄抽出來一看,上面還有未拭淨的血跡,嚇得一屁股坐倒,“咱們與他起爭執,酒館裡的人都看見了,到時查到你身上,可怎麼是好?”
鳳樓嫌他囉唣,不耐煩道:“咱們幾個人騎馬離開酒館,他們不也看到了麼。”
鳳台想想總是不放心,眼淚便即落了下來:“五弟,你若因爲我的事情有個三長兩短,我便是死了也不安心,便是死了,也沒臉去見老太太!”因生母早逝,兩兄弟都與老太太親厚,一提起老太太,鳳台悲從心來,坐在鳳樓牀上,一口一個老太太長哭不止。
忽然間,老吳的孫子伸手拽了拽鳳樓的衣袖:“五爺,你怎麼在發呆?”
鳳樓的目光從老太太原先居住的那一塊屋宇四角形如飛鳥展翅的飛檐翹角收回,怔怔道:“突然想起了老太太和從前的那些事情而已。”
老吳問道:“五爺身邊還有跟着伺候的人麼?雞鳴與水生如今去了哪裡?”
雞鳴與水生跟着他在貴州那半年出生入死,受過傷,也把他從死人堆里拉出來過。主僕三人兇險歷盡,終於助鳳台奪回餉銀後,鳳台的上司——那位總兵大人對鳳樓頗爲賞識,欲要留他在軍中效力,鳳樓婉辭,卻將雞鳴水生二人舉薦給他。二人如今各做了個百總,雖手底下不過才統領着十來號人,但好歹算是秩正七品的武官,將來總有混出頭的機會,總比做一輩子的奴才要強,也不枉他兩個跟着他出生入死一番。
鳳樓剿匪時將生死大事視作等閒,餉銀追回後,他卻要回走,不願留下效力,那位總兵大人見他糞土王侯,將天下的榮華富貴都不放在心上,內心有幾分敬佩,也有幾分惜才,三番五次地試圖挽留他,叫他留下做帳下參將,鳳樓執意離去,問起緣故,他只道:“江湖上尚有一樁恩怨未了,一日不了結,一日心不能安。”
鳳樓從貴州脫身,將鳳台一路送到京城,待京城的後續事了,復又將他一路送到桐城去。到了桐城後,放才知道自己早已沒了家,於是心中恨意更盛,將賬一併算到了月喚的頭上,在桐城連一天都不願耽擱,不等鳳台安頓好,便攜刀往嘉興方向而來。
老吳孫子問道:“五爺,你去了貴州那麼久,可有和人家打過架?那邊的人是什麼樣的?”
鳳樓道:“打過很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傷,有兩次差點做了刀下鬼,後來又活了下來。遇到的人有好有壞,下回得了空再和你細說。”與老吳說了一聲我走了,便即揚長而去。
這一天,月喚娘過生日,阿孃離家太久,想兒子孫子了,想趁機回一趟家,正好也叫大寶二寶回去給壽星外祖母磕頭。給月喚娘祝壽是假,實則抱着個顯擺誇耀的心思。月喚卻不讓,心裡不願和小燈鎮的家人扯上關係。阿孃將她好一通數落,說她面狠心冷,說她無情無義,嘮叨了一通,趁她去了前頭鋪子時,叫辣疙瘩飛快跑去僱了轎子來,帶上奶孃和四春,三個人抱着大寶二寶偷偷跑到小燈鎮去了。
到了地方,才從轎子上下來,左右看看地面,嫌棄道:“地上都雞屎,也不曉得剷掉,把我的新鞋子都踩髒了,髒死人。”
月喚娘因爲過的是整十生日,所以小小的操辦了一下,就請了兩桌人,都是自家親戚,院子小,大人小孩擠得滿院都是,看着倒也熱鬧非常。
大嫂二嫂以及一院子的人見阿孃帶着兩個穿戴打扮一模一樣的毛毛頭來,稀奇死了,紛紛圍上來問東問西,阿孃非常之矜持,不怎麼願意說話,就淡淡說:“這是我們妹妹家的毛毛頭,龍鳳胎,大寶和二寶。”
霜降問道:“這兩個毛毛頭姓什麼呢?”
二嫂笑道:“這還用問?算算日子不就曉得了麼,除了溫,還會是誰?”
阿孃惱道:“不許胡說八道,咱們是鍾大寶和鍾二寶!”
作者有話要說: 鳳樓剿匪打打殺殺估計沒人愛看,故略去,回憶回憶差不多就得了,說不定等完結後會加進來,作爲補充,目前就這樣。明天殺月喚。然後大結局~~~
斷更休息,感覺輕鬆又自在,不過有個小夥伴說得對,這玩意兒會上癮,晚上回家,要先激勵自己五百遍,才能忍住不去打開歡樂鬥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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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夥伴們的支持,鞠躬,麼麼噠~~~
大家留評就好,當然小劇場就更好了,最喜歡的還是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