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人蔘最是離別恨,只爲甘草口甜甜的哄到如今。//黃連心苦苦嚅爲伊耽悶,白芷兒寫不盡離情字,囑咐使君子,切莫做負恩人。你果是半夏當歸也,我情願對着天南星徹夜的等。……”
一陣輕柔婉轉的歌聲,飄在煙水濛濛的湖面上。歌聲發自一艘小船之中,船裡一個少女唱歌嘻笑,盪舟採蓮,自娛自樂。
時節近初秋,荷葉不殘,蓮肉欠實,盛澤又是水網稠密魚米之鄉,許多年輕姑娘都喜歡自駕小舟,約上三五玩伴,戲水消暑,說是採蓮卻不過應個景兒堵家裡大人的口。
這歌聲一起,周圍唱着柳詞歐詞的少女紛紛悄聲,等聽完一段,又傳出了放懷笑聲。
錢逸羣站在大船頭,遠目湖面三五小船,聽着江南女兒的柔聲笑唱,心曠神怡。
周正卿走到錢逸羣身邊,笑道:“這曲子有趣,通篇唱的都是中藥。”
文蘊和之前在力邀錢逸羣上大船的事上失了先機,此刻也急忙湊趣笑道:“這明明閨怨深深,卻讓小女子唱得可笑起來。”說罷又有些怨念地看着周正卿。
他倆原本頗有默契,準備挑撥陳象明與錢逸羣之間的關係,誰知道在 第 034 章 ,韃靼偷襲古北口。”周正卿一緊手中摺扇,“王士騏之祖父,便是後來的薊遼總督王忬。王忬當時不過一個巡按御史,抄小路趕赴通州,率領軍民抵禦北虜。通州一戰,嘖嘖,聽老人家說,那是驚天地泣鬼神!王老太爺一柄龍雀刀,一身文士青衣,萬軍之中殺進殺出,直殺得青衣變黑衣,更殺得韃靼人失魂落魄,如見神人!當時天有異象,地起龍蛇……”
聽周正卿說書一般說完,錢逸羣也不由大受感染,嘆道:“只聽說王氏以政術顯,沒想到武學一道也這麼霸氣。”
“傳說龍雀刀是東晉大將軍王敦的佩刀,鋒銳無比,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寶刀。”周正卿說起寶物,更加收不住口,“聽說刀長三尺八寸,刀柄錯金鏤刻龍雀沖天,周身寒光,若是得法,刀芒亦可殺人十步之外。”
“原來還有這等寶物……不過我看麗南兄不像是那種霸氣側漏之人啊。”錢逸羣道。
“王家以格物滅欲爲本家心法,另有一套七曜刀法。”周正卿道,“心法嘛,麗南大約修得不錯,只不知道七曜刀法是否得傳。”
錢逸羣微微搖頭,年紀輕輕還帶着小老婆,偏偏又去修習什麼滅欲的法門。你倒是求仁得仁,讓人家年輕人妻守活寡?就算沒有錢衛那檔子事,你頭上的綠帽子也是免不了的。
轎伕擡了兩個人,走得氣喘噓噓,眼看前面就是歸家院的照壁了,這才又提起一口力氣。
“那文伯溫兄呢?也沒得傳麼?”錢逸羣又問道。
“他啊?他不過今年才登堂聽課,距離入室還差得遠呢。”周正卿一句話就打發了文蘊和,想了想又道,“不過他文家也是世家,不說去學別人的東西,光是自家的山水符能學好就不錯了。心高啊,看不上玄術。”
這最後一句卻是說給錢逸羣聽的。
“符法?”錢逸羣卻沒注意周正卿的挑撥,只想起自己最適合走的四條路:訣咒符陣。
現在求法求術的難度太高,既沒有度娘幫你找資料,又沒有論壇讓你發帖子求師父,都是口口相傳,登門拜訪,緣分到了才能學得些許。
狐狸能傳訣,能說咒,但是符籙卻是斷然教不了的。
生理構造決定它的爪子沒法握筆。
“伯溫的高祖父文徵明,學業於吳、沈。”周正卿性格開朗,八卦精神豐富,當下解釋道,“他們那一派名叫山谷派,一代傳二人,一人爲宦是爲山,一人隱居鄉里是爲谷。當時傳到吳寬、沈周手裡,吳寬中了成化八年的狀元,沈周終身隱居不出,就是這個道理。結果到了文徵明這一代,山谷派就斷絕了,原本山谷派的山高水遠符就成了文家的傳家寶。”
錢逸羣正要再問,周正卿突然呀了一聲,道:“與賢弟聊天竟然不知光陰流轉,咱們這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