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銜之推門走了進去。
左未未正閉着眼睛躺在牀上,雙手老老實實的放在牀的一邊,儼然一副等着兒子來伺候的樣子。
其實倒不是她會享受,而是她眼皮子也被傷到了,醫生塗了點藥水蜇的眼睛生疼,她乾脆就閉着眼睛算了,反正有兒子在身邊。
墨銜之看了看,轉身進衛生間端了盆和毛巾出來。
左未未聽到“嘩嘩”的水聲,也沒有多想直接把雙手往水聲那邊伸了伸。
墨銜之擰乾了毛巾,拉過她的手就要擦。
左未未起初沒在意,但是感覺到拉着自己手的不像是個丟丟軟乎乎的小手,她忽然警惕的一下子把手收回去。
“你不是丟丟!你是誰,你怎麼在這裡?”
墨銜之尷尬的收回手,鬱悶的把毛巾扔進水裡。
“想知道我是誰,睜開眼睛看看不就知道了?”
“墨銜之!你怎麼還在這裡?丟丟呢?”
“他說有東西要買,出去了。”
“什麼!”左未未立馬就急了,聲音不由自主就提高了一個度,“醫院裡那麼多人,你竟然把他一個四歲的孩子扔在外面不管,萬一跑丟了或者被誰騙走了怎麼辦!墨銜之,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左未未掀開被子下牀,試着睜開眼睛穿了鞋子就往外面去找人。
意識到事情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墨銜之面色也變得凝素起來,“應該沒事吧?畢竟丟丟那麼聰明,他是不會輕易跟着陌生人離開的。”
左未未再次發飆,“他再怎麼聰明,也只是個四歲的小孩子而已。如果有心人想要把他抱走,那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你到底會不會看孩子啊?”
因爲眼睛睜不開的原因,她的視線變得十分模糊,甚至連墨銜之穿了什麼樣的衣服她都看不清。
只能憑着感覺,跌跌撞撞的朝外面走去。
剛摸到門口,她就被人忽然拽住了胳膊。
墨銜之歉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眼睛不方便,還是我去吧。你先休息會兒,有消息我給你打電話。”
“不用勞煩您!”左未未用力掙了一下,卻不料沒把握好力道,胳膊肘朝着墨銜之的臉上狠狠的撞了下。
墨銜之咬咬牙,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他摸了摸被牙齒撞流血的嘴脣,懶得再理左未未,轉身去外面尋找左思睿。
今天的醫院不知道爲什麼,門口忽然圍堵了好多人,舉着橫幅,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樣子,把門口圍的裡三層外三層,裡面的人進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
不管醫院的一聲和護士怎麼疏通,那羣人就像是咬定了這個門口一樣,怎麼說都不願意離開。
到最後再也忍不下,都紛紛亮出了手裡的砍刀,嚇得所有人趕緊四散跑開。
一看就知道是醫患糾紛。
墨銜之看這陣勢,心叫一聲不好,大步流星朝門口跑去。
門口醫院派出的代表顯然沒有把問題解決掉。那幫鬧事的人不僅亮出了砍刀,更有甚者直接舉着砍刀衝進了醫院裡面,嚇得看熱鬧的人分別抱頭逃竄。
墨銜之站在二樓往下掃了一眼,看到左思睿就在人羣裡,貓着腰,一點點往門口挪,他趕緊飛奔到一樓。
而那時左思睿已經悄悄接近了那幫鬧事的人,小小的身子站在兩個大人的腿縫隙裡,竟然還溜得遊刃有餘。
而門口談判的倆人正吵得不可開交,領頭的農民工模樣的人胡亂的揮着手裡的砍刀,像是分分鐘要砍了面前的醫生一樣。
而此時,左思睿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男人低下頭,看見是個小娃娃,瞬間眼睛一亮,不由分說抱起左思睿送給前面的男人。
“大哥,這裡有個小孩子在搗亂。”
領頭的男人剛失去愛女,悲慟不已。看見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由得報復心上頭,他一把抓過左思睿,用泛着寒光的刀刃逼在左思睿的脖子上。
“哼,我老婆沒了,而現在唯一的女兒也被你們醫院給治死了,反正我已經生無可戀了。如果你們醫院今天能給個說法,我可以饒他一命,否則,我現在就砍了他的脖子。臨死前找個小娃娃給我陪葬也不錯,說不定陰曹地府裡還能陪我女兒玩耍呢!”
醫院派出的代表顯然沒料到領頭的會來這一招。如果是正常的病人在醫院出醫療事故則能解釋的通,但如果是被人砍死,那醫院可就百口莫辯了。
就在他驚慌無助的時候,忽然一道清越的男音從背後傳過來。
“你放開這個孩子,想要什麼,我給你。”
衆人都被這道聲音所吸引,紛紛朝來人看過去。
只見男人西裝筆挺、身材高大,面色冰冷的朝這邊走過來,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迫的領頭男人不由自主往後退了退。
“放開他。”
墨銜之再次冷冷的命令道,眸中迸發出來的寒光攝人心魄。
“我、我……”領頭的男人像是失了魂一般,擡頭看着墨銜之的臉,雙手不由自主的就要放開左思睿。
“叔叔救我!”
看到了救兵,左思睿激動的大喊一聲。
正是這聲大喊,男子瞬間被驚醒了一般,晃了晃腦袋,胳膊用力一收,再次把左思睿禁錮在他的懷裡。
強迫自己勇敢看着氣場不凡的墨銜之,男人試圖談判,“你,你把院長叫來,只要他給我一個說法,我現在就放了這個小娃娃。”
墨銜之眸光一寒,只看的人心驚膽戰。
“你跟醫院院長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我只要你放了這個孩子。否則,你就等着下半輩子在監獄裡度過吧。”
“監獄裡……”男子呆呆的呢喃着,像是在衡量利弊一般,猶豫了很久。
就在衆人以爲他可能會因爲這句話而放了人質的時候,沒想到男人忽然精神一振,情緒激動的揮舞着手裡的砍刀。
“就算住進了監獄又怎麼樣。我老婆病死了,唯一的女兒也被這個黑心的醫院給弄死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孤零零的活着有什麼意思,與其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提到老婆女兒,男人悲痛的熱淚盈眶。
他用手背在臉上一抹,無所畏懼的衝着墨銜之大吼,“我不怕死,我什麼都不怕!但是就算是我死了,我也要找個人給我陪葬!看得出來你很緊張這個小娃娃。其實我在電視上見過你,也知道你是誰。裴氏一族在江城隻手遮天,所以,我用這個小娃娃威脅你,要你把院長喊出來的要求一點不過分。”
“你放心,只要院長一出來,我就立馬放了這個孩子,剩下的事情我們自己來解決。現在,我只給你半分鐘的考慮時間,如果時間一過,我立馬先砍了他,然後自殺!”
男人說着,比在左思睿脖子上的砍刀不由自主往裡更近了一點,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點的加重力道。
脖子上傳來尖銳的刺痛感嚇得左思睿嚎啕大哭,“嗚嗚,叔叔救我!我還不想死啊,媽咪還病着,我還沒有照顧好她,我不想死……嗚嗚嗚,叔叔,求你救救我……”
墨銜之想好的所有計策都被左思睿的嚎啕大哭打亂,他挫敗的看了一眼哭的稀里嘩啦的左思睿,無奈的掏出手機撥打了個電話出去。
沒一會兒就有一個同樣穿着西裝的中年男人從樓上走下來。
他先是走到墨銜之面前,和他禮貌的握手,然後對着領頭的男人道,“我是這個醫院的院長,現在還請你放了這個孩子。有什麼事情,咱們坐下來慢慢談。”
墨銜之鎖眉看着領頭的男人,“我已經把院長給你叫過來了,現在輪到你遵守承諾放了他。”
“你就是院長?”
見中年男人點頭默認,領頭的男人將信將疑的放開左思睿的束縛。
就在墨銜之即將把左思睿抱在懷裡的那一瞬間,後面忽然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這個男人根本不是醫院的院長。院長就在四樓的辦公室裡,他是冒充的!”
原本已經鬆手了的領頭男人,憤怒的咒罵一聲,“該死的,你騙我!”
他抓着左思睿衣服的手忽然一緊,打算把左思睿搶回去。
但墨銜之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就鬆手。
他努力把左思睿護在自己的懷裡,眼看着唯一的籌碼就要被人搶走,男人不由的急了。
他高高的舉起手裡的砍刀就朝墨銜之砍去!
“小心背後!”剛剛趕到的左未未看到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她嚇得雙腿一軟,一下組癱坐在地上。
左未未努力睜開眼睛,驚恐的看着墨銜之抱着左思睿正住在刀刃的正下方,而砍刀則以最快的速度往下落去。
“墨銜之,快跑!”左未未哭着尖叫。
她一點忙也幫不上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砍刀一點一點落在墨銜之的背上。
這一幕像是慢鏡頭一般,扣人心絃。
墨銜之抱走左思睿的一霎那,砍刀也威力十足的砍了下來。
鋒利的刀刃落下,狠狠沒入墨銜之的脊背足足有三公分的深度。一下子從肩頭劃到腰間。
獻血飛濺!
“不!”左未未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箭一般的速度衝上去,接住搖搖欲墜想要倒地的墨銜之。
“墨銜之!墨銜之,你醒醒……”左未未害怕的忘了哭,不停地拍打着墨銜之的臉頰。
攬着他脖子的手上,一片溫熱的黏膩。
墨銜之臉色蒼白,但說出的話卻完全不失平常的水準,“我把丟丟給你帶回來了,這次看好,別讓他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