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便在左側靠窗的位置見到了兩個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火躍兒和木子淅。出聲的自然是火躍兒,她此刻眼中閃爍着如同獵人見到獵物時的那種光芒,嘴角更帶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夏遠峰幾人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們二人,面對火躍兒的邀請,他便低聲詢問了一下同伴們的意見:“怎麼樣,過去如何?”其他人倒也沒意見,只有夏悠竹本來是不情願的。只不過一來,趕了這麼久的路,她的肚子也確實餓了;二來,一見到火躍兒那挑釁般的眼神,她就瞬間被惹毛了,忍不住哼了一聲:“去就去,難道還怕了她們不成!”
於是乎,一行六人便也來到了那兩個女子面前。這一次,他們倒沒有見到那個胖子土保,否則也不至於第一時間沒發現窗邊的兩人。木子淅還是那般輕靈寧靜,見到幾人到來,便站起身來:“幾位可坐這邊。”她挪動了一下位置,便與火躍兒同坐在一個板凳上,剛好爲其他人讓出了位置。這樣一來,這一張桌子每一邊坐了兩人,正好不多不少地坐滿了。
夏遠峰先是向兩人道過謝,接着看到空無一物的桌面,便也知道對方要叫的飯菜還沒端上來。他便藉此開口:“兩位姑娘,既然有幸承蒙你們邀請,允許我等共坐一桌,我們也就不客氣了。只是這頓晚飯自然是我請了,就算是略表謝意吧。”
“哪裡,既然這位公子有心,我們姐妹二人自然也不會推辭。只是我二人吃得本不多,再加上你們幾位,方纔點的菜分量便有些不足了。所以,幾位最好再加上幾道菜。”木子淅緩聲說道,而一旁的火躍兒又開始用那種滿是興趣的目光掃描着坐在她對面的二人了。
夏遠峰聞言叫來小二,又多點了幾個菜之後,就聽到火躍兒帶着調侃的聲音響起:“兩日不見,倒是不知你們從何處拐來這麼一個清秀的小傢伙啊?”原來她的目光已經轉到了小弟身上。後者聽聞這句話,有些不自在地往蘭芷凝身邊靠了靠,這倒讓火躍兒更感興趣了:“呦,還是個害羞的小傢伙呢,要不要考慮一下到姐姐這邊來啊?你放心,姐姐會很疼你的。”
“妖精!”夏悠竹沒好氣哼哼了一聲,轉而又對小弟說道:“小弟,別理她,有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離得遠點纔會安全一些。”
“這位妹妹,你好像對我有點意見啊?”火躍兒嘴角在笑,眼神卻慢慢鋒利起來。豈知夏悠竹卻是立馬挺了挺胸,不屑地道:“誰是你妹妹,你比我大嗎?”
衆人:……
夏悠竹一向心直口快,原也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配合上她那下意識的動作,就不得不讓其他人想歪了。連火躍兒都是窒了一窒,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對方這麼“豪放”的挑釁。只不過她們幾人是安靜了,某些看熱鬧的人卻又聒噪起來了:“依我看啊,你們兩位姑娘都挺大的,不如就算一樣大好了。”
一個聲音自不遠處的那張桌子上傳來,卻是一行七八個江湖人士。開口的是一個形貌猥瑣的漢子,他一邊說着,一邊還用賊兮兮的眼神在火躍兒和夏悠竹身上來回掃描着,頓時便引起了一陣大笑。夏悠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纔的話語中有歧義,不過對這猥瑣漢子的目光卻更爲反感。而自覺受了池魚之殃的火躍兒目光也沉了下來,冷冷地朝着那一桌江湖漢子看去。
不過那幾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個情況,此刻更有另一個嘴欠的漢子接着方纔那猥瑣漢子的話語道:“這怎麼行,人家姑娘既然有了一較高下的意思,算作平手又怎能合了她們心意?依我看啊,不如就讓她們脫個精光,由我們大家來評判一番誰大誰小,大家說怎麼樣啊?”他話音一落,衆人都是鬨笑着叫起好來,尤其是他們旁邊那一桌的幾個武者鼓譟得更是起勁。一時之間聒噪聲不絕,滿堂之人都把目光肆無忌憚地朝着這邊幾個姑娘看過來。
這樣一來,夏遠峰幾人的目光都沉了下來,尤其是夏悠竹,哪堪這般的言語挑釁?她將手下意識伸向了放於膝上的秋水寶劍,卻見火躍兒早已先她一步出手了。那是在店小二託着托盤經過火躍兒身邊的時候,她順勢一揮,其上一個酒壺就旋轉着向着那一桌人飛去。那一桌江湖人顯然也不是吃素的,眼見酒壺飛來,剛纔接話的那個漢子便是一聲大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向着酒壺抓去。在他看來,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年輕女子,其武功修爲又能高到哪裡去?所以,他還打算着接下這個酒壺之後,還要上前去騷擾一番,不然怎麼對得起他們就此結下的“緣分”?
豈知還不待他抓住酒壺,就聽“砰”地一聲響,酒壺便在空中自行爆裂開來。漫天的酒液飛濺,灑了那漢子一頭一臉,就連他身邊那個猥瑣漢子以及另外一人也沒能倖免。這漢子霎時間感到十分狼狽,可還不等他生出惱怒的心思,就見火躍兒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一雙眼淡漠地投射過去,彷彿正要看一場好戲。
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濺到幾人身上的酒液忽然便冒出一股藍幽幽的火苗,並且在一瞬間便在那三人身上燃燒起來。一時間,只聽幾聲慘叫接連響起,就見這大堂內瞬間便多了三個火人。三人的同伴見了大驚失色,手忙腳亂之下急急脫下外衣用力拍打着他們身上的火焰。豈知這幽藍火焰比之一般的火焰,附着力要強得多,一時之間卻也無法立刻熄滅。所以,當三人身上的火焰最終被撲滅時,連慘叫聲都已經幾不可聞的他們簡直可以說是奄奄一息了。接話的那個漢子最慘,此刻他面部皮肉翻卷、焦糊糊一片,旁人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皮肉被烤焦的味道。那猥瑣漢子也好不到哪兒去,頭上毛髮俱都被焚燬,那一雙眼睛似乎已經看不見了。相比之下,另一人倒還算好的了,雖然身上也有大片燒傷,但總算保住了面部。
那一行江湖人士之中,領頭的一個大漢查探了三人幾眼,面色便瞬間陰沉下來。他知道,就算能保住性命,這三人中也有兩人算是廢了,更重要的是——
他站起身來,阻止了一衆就要拔刀衝向前的手下,冷着臉朝火躍兒這邊說道:“離火神訣?不過就算是五行宮的人,姑娘你下手也未免太狠了一些。須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這般狠絕毒辣,只怕是有違江湖之道吧?”
五行宮的人?領頭漢子這句話一出,旁邊幾波欲要出言指責火躍兒的人便立馬閉上了嘴。他們可是清楚,自己與五行宮這等龐然大物絕不在一個層面上,既然事不關己,還是不要輕易出頭比較好。而此刻的火躍兒卻像是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般,聽了領頭大漢這句話則更覺得可笑:“日後好相見?就憑你們這幾個貨,有什麼資格讓我留一線?回去好好照照鏡子,把眼珠子長正了再出來混,免得不明不白掉了腦袋!”
若不是火躍兒之前出手太過狠辣,夏悠竹簡直要爲她這一番話叫好了。只不過她最多是有些時候嘴上不饒人,心裡還是很善良的,因此見了那三個人此刻的慘樣便也覺得心中不忍。所以,她也就不準備追究什麼了。當然,若是對方還要找麻煩,那她自然也不會客氣。
聽到火躍兒這幾句話,那領頭大漢臉色更加難看。但他終究不能公開與五行宮的人翻臉,只得恨恨地看了火躍兒一眼,又用着同樣的目光掃了坐在她身邊的那幾人一陣,眼中閃過一絲怨毒:“我們走!”幾個手下儘管心有不甘,但也不能違背老大的命令,只好小心地擡起地上身受重傷的三個人準備離去。
“等一下,我讓你們離開了嗎?”一個聲音響起,瞬間讓得一行人停下了腳步。衆人循聲望去,發現說這話的赫然竟是夏遠峰。
“這位兄臺,你是什麼意思?”領頭漢子心中極爲惱怒,但他生性謹慎,不明對方底細的情況下不願無緣無故地翻臉,因而先是詢問了一聲。
“你的人嘴巴不乾淨,侮辱的可不是一個人。這位姑娘已經給過你們教訓了,也算是你們給了她一個交代。只不過,你們可還沒給我們交代,這就想要離開,豈不可笑?”夏遠峰這番話落在同行的薇雨及蘭芷凝耳中,忍不住讓她們感到心中異樣:在她們印象中,他可絕不是一個心胸狹窄、不依不饒的人。就連夏悠竹都有些驚奇,她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夏遠峰伸手阻止了。
“哦?那麼不知你想要什麼樣的交代呢?”領頭的大漢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心裡則打定了主意:看來對方是不想善了了,那麼不管對方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是不會答應的了。大不了豁出命去火拼一場,也好過被這般三番五次地捉弄。因此,他暗暗提起了真氣,又將手伸到背後對手下打了一個手勢,準備隨時暴起。
夏遠峰彷彿沒看到他的小動作,他自桌上的竹筒之中提起一根筷子,緩緩說道:“本來應當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可我再對躺在那邊的那三人下手,卻也沒了意思。既然這樣,你作爲他們的領頭人,便代替他們接我這一招吧。此招過後,一切揭過!”
領頭漢子心中一凜,就見一根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速劃過自己的視野,朝胸前猛攻過來。他不及細想,早已搭在刀柄上的長刀已順勢拔出,橫刀擋在了胸前。
一聲劇烈的炸響之後,場間出現了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那一隻筷子點在了刀身之上,竟是安然無恙地穿透了刀身,徑直插入了領頭漢子的右胸。而領頭漢子的那把大刀反而承受不住這一擊的力量,居然就以那一點爲中心爆裂開來。那崩裂的刀片如碎花蝴蝶般向着四周飛出,頃刻之間他的手上便只留下一個刀柄。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領頭漢子臉色慘白,連剛剛那一絲報仇的念頭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